算了。

    他咬了咬牙，終究是忍耐下來，“你繼續(xù)?！?/br>
    “當時的我生怕這個女孩反悔，在里邊把柜門死死攥著，可我聽到程醫(yī)生哽咽，都沒聽到她聲音有一絲顫意?！?/br>
    李路閉了閉酸澀的眼睛，“后來，我明白這個女孩好像真的打算替我扛下一切，于是我打開一點柜子，我看到……我看到她已經被打了麻藥，就這么躺在那里，程醫(yī)生就拿著手術刀在剃她的一截頭發(fā)，然后，然后……”

    “……”

    “手術刀就那么劃了下去……”

    李路的情緒有些失控，身體都跟著發(fā)抖起來，仿佛又一次經歷那樣的場面，“躺在那里的原本是我，她和我非親非故，甚至都不認識，她卻為我躺在了那里?！?/br>
    薄妄站在一旁聽著，眸色變得越來越深沉，似乎也跟著回到那一段。

    他的之之看著溫柔謹慎，有時候膽子真的大得匪夷所思。

    也幸好，當時鹿家人都來了，手術室門未開就爆發(fā)槍戰(zhàn)，否則，手術室的大門一開，她就會作為一個實驗品被周勁帶走研究。

    李路極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道，“再后來的事情薄先生大概也知道了，鹿家人自己火燒眉毛，可為保我還是先想盡辦法送我離開，幫我改名換姓……”

    “你不覺得鹿家人保你，就是為了保鹿之綾么？”

    薄妄淡漠地開口，“有你頂在前面，鹿之綾才能隱藏得更好?！?/br>
    “我為什么要這么想？”李路不解地看向他，“真要讓我頂在前面，鹿家人隨時可以再為我做個手術，把我扔給那幫人就行了?！?/br>
    他不至于這么分不清好壞。

    “……”

    薄妄打量著他的神情，試圖看透真?zhèn)巍?/br>
    第672章 想吃枇杷了，忍不住

    “后來，因為我當時唯一在世的親人外公也生了重病，我偷偷去看望他，結果被發(fā)現……”

    李路自責到無以復加，“為了徹底杜絕我被找到的可能，鹿家大哥他……他替我死了。”

    說到這里，李路痛苦地抱住頭，“我欠鹿家的太多太多，即便我現在以鹿小姐的救命恩人出現在鹿家，我仍然不敢向他們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鹿家人對他這么好，對他這么親密，要是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看著他這張臉就會想到鹿景承的死，想到鹿之綾這些年受的苦。

    他不敢說，他一直都不敢說。

    直到鹿之綾猜出他的身份。

    “鹿小姐還是和以前一樣，溫柔善良到令人自慚形愧，她猜出我的身份后沒有怪過我一句，她甚至說，看到我有現在的成就，她很高興……”

    李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無力地蹲了下來，“我對不起她，我對不起鹿家……我用她的苦和大哥的命換得茍且偷生?！?/br>
    薄妄低眸不動聲色地審視著他。

    許久，薄妄開口，“所以，替鹿之綾取出芯線就成了你的執(zhí)念?！?/br>
    痛苦中的人聽到這話雙肩一僵。

    李路就這么蹲在原地，定定地看著地面出神。

    就在薄妄以為自己是戳穿他的心事時，李路緩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筆直地站在他面前，一雙眼堅定無比，“我承認，很長一段時間這都是我的執(zhí)念，鹿家出事后，我這份心思就越重了，我甚至覺得我活在世上唯一的作用就是還鹿家的恩。”

    “……”

    薄妄冷冷地看著他。

    “可當我開始接觸醫(yī)學這一門專業(yè)后，我開始慢慢明白，為醫(yī)者要的不是執(zhí)念，而是冷靜與專業(yè)，否則，我什么都辦不成。”

    李路鄭重地說道，“薄先生，我自認為我已經是個合格的醫(yī)生了?！?/br>
    “你覺得我想要的只是一個合格的醫(yī)生？”

    月光投進水榭，薄妄的視線格外有逼仄感。

    李路沒怎么接觸過這種身處高位的人，可他仍是半步不退，他迎著薄妄的目光道，“我花了很多年去消化自己的執(zhí)念，我知道鹿小姐還活著，我知道她失明，可我不能去看她，因為我的出現只會給她帶來麻煩?！?/br>
    “……”

    “我扛下了這種想在她身邊照顧她的沖動，不斷提升自己成為那個有資格替她做開顱手術的人，這些足以證明我把執(zhí)念很好地轉化成冷靜的動力?！?/br>
    李路的目光漸漸銳利起來，“薄先生，我敢說，放眼整個國內，沒人比我適合替鹿小姐做這場手術?！?/br>
    “……”

    “能力比我強的，未必有我懂鹿小姐腦部的情況?！?/br>
    “……”

    “比我理論知識更細膩更懂的絕對不敢下刀，可我敢?！崩盥芬蛔忠蛔值溃拔业冗@一天等了太多年，我已經做足準備?！?/br>
    “……”

    “我是這個世上唯一為了鹿小姐做過多年研究的醫(yī)生?！?/br>
    李路說著，朝他低下頭顱，“薄先生，請相信我。”

    薄妄黑眸沉沉地盯著眼前的男人，然后緩緩朝他伸出手，“做過多年研究，研究成果呢？”

    李路做足了準備，從口袋里拿出一個u盤遞給他，“都在這里。”

    薄妄接過來轉身就走。

    李路看著他的背影，吃不準他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想想又追上前幾步，大聲地道，“三哥的技術沒有任何問題，我之所以認為鹿小姐更應該取出芯線，是因為當初替她動手術的人是她mama，程醫(yī)生當年不忍傷害我，又怎么可能愿意傷害女兒?！?/br>
    “……”

    “所以她那一刻沒有醫(yī)生的十足冷靜，芯線偏離原本該呆的位置，那個位置很危險，我看過，如果不取出來，以后還有失明的可能！”

    李路越說越大聲，到最后幾乎是用盡全力喊出來，想讓薄妄相信他。

    薄妄卻像是沒有聽到一樣，頭也不回地離開。

    李路站在原地，有些焦急地皺起眉頭。

    ……

    鹿之綾一覺醒來，身邊的床是涼的。

    薄妄并不在床上。

    她有些奇怪地拿起手機，撥打薄妄的電話，電話很快被接過，薄妄低沉寵溺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醒了？”

    “嗯，你去哪了？”

    鹿之綾躺在床上問道，聲音還有些惺忪。

    “還不是財團的事，天天死命地催，我先把一些能遠程處理的處理了。”薄妄在電話那頭道。

    聞言，鹿之綾有些哭笑不得，“所以你怎么突然跑來江南了？”

    蜜月都不得不打斷去處理的事，他居然還跑來江南。

    她還沒去看那些群，估計又全部炸鍋了。

    她在床上翻一個身趴著，就聽薄妄低笑一聲，有些曖昧地道，“想吃枇杷了，忍不住?！?/br>
    “……”

    鹿之綾為自己的秒懂感到無奈，“薄妄，你收斂一點，我以后還怎么吃枇杷？”

    無法直視了都。

    “枇杷還能怎么吃？自然是剝了吃?！北⊥穆暰€磁性極了。

    “……”

    沒法聊天了。

    鹿之綾索性從床上坐起來，轉移話題，“你在哪忙呢？我去讓人準備點飯菜給你送過去？”

    “不用，我這忙差不多了，陪你吃早飯。”

    薄妄在那頭道。

    “行，那我起床。”

    鹿之綾從床上起來，掛掉電話往浴室走去，開始洗漱。

    鹿之綾到荷塘邊的房子時，薄妄還沒到，不過大家都到差不多了，只是一個個不呆在房子里，而是站在荷塘邊說話。

    姜浮生和李明淮的手牽在一處就不松開。

    “我們以后生五個孩子，怎么樣？”

    姜浮生口出狂言。

    李明淮的臉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崩裂了，“幾、幾個？”

    “五個啊，三個女孩，兩個男孩。”姜浮生睜圓了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暢想美好的未來。

    “……”

    李明淮默默干咽了下，“你這么喜歡小孩？”

    “喜歡啊，我爸媽也希望家里孩子多一些熱鬧，五個孩子還能往五個方向培養(yǎng)，就跟打游戲建角色似的，多好玩?！苯∩莻€擺爛型的選手，總覺得生活是怎么簡單怎么開心怎么來。

    但李明淮怎么都沒想到，生孩子對她來說是簡單開心的事。

    第673章 手術同意書上的名字，我簽就夠了

    剛剛追回到手，他也不敢發(fā)表意見，就默默聽著，乖乖點頭。

    “可是，我不想做高齡產婦，所以……”

    姜浮生掰著他的手指一算，眼睛發(fā)亮地道，“現在要是懷上，年尾能生一個，一年一個，生完五個我也才三十出點頭，很年輕啊。”

    帶著五個萌娃出去炸街，絕對帥爆了。

    “……”

    李明淮仍是不敢有意見。

    姜浮生踮起腳，直逼他臉前，興奮地道，“怎么樣？我們就一年一個，好不好？爭取五年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