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是不是都忘記今天是來干什么的了？”

    阮蜜無可奈何地出聲打斷他們。

    “對啊，我大嫂呢？”

    薄媛跟著問道。

    今天是鹿之綾過來復(fù)查，他們都是過來陪著的。

    “小七就在里邊?！?/br>
    鹿景凡往里看去一眼。

    實驗所的深處，李路有專屬于他的醫(yī)療辦公室，設(shè)備齊全，窗明幾凈。

    陽光透過玻璃落進來，將地板的每一根紋路都照得清清楚楚。

    李路站在一臺儀器前，按下一旁的圓形按鈕，然后道，“好了。”

    話落，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從儀器后面走出來，一襲白裙簡單優(yōu)雅，剪到鎖骨的長發(fā)烏黑如墨，五官明媚且溫柔，尤其是一雙眼睛，清澈如水，皮膚白皙皎好，好氣色養(yǎng)人，讓她看起來比旁邊的光更為奪目。

    李路抬頭看過去，神色凝重，“鹿小姐，我說過，如果各項檢查持續(xù)沒問題的話，那這次就是最后一次復(fù)查?！?/br>
    鹿之綾站在那里，聞言沒被他語氣里的沉重打擊到，只莞爾一笑，“那我的檢查有問題嗎？”

    李路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每一步都很是沉重，連呼吸都帶著重。

    下一秒，李路笑起來，朝她伸出手，“恭喜你，鹿小姐，這就是最后一次復(fù)查！”

    鹿之綾的笑意更深。

    連李路都開始拿人開涮了。

    她笑著正要去握李路的手，一個醋意滿滿的頎長身影就突兀地擋到她身前，她聽著男人低沉的嗓音響起，“李博士不會開玩笑就別開了。”

    浸醋缸里的聲音。

    第677章 完

    鹿之綾笑著搖搖頭。

    可惜李路不是擅長能懟回去的性子，只能尷尬地笑笑，“就是想開心開心?！?/br>
    手術(shù)之后，一切塵埃落定，值得慶祝。

    薄妄轉(zhuǎn)過身，拿起桌上的各種檢查文件開始看起來，目光深沉。

    這么長的時間下來，他都能算得上半個腦科專家了，有些數(shù)據(jù)不用李路說他也知道。

    鹿之綾站在那里看著，只見薄妄將手里的檢查資料全部翻完以后，轉(zhuǎn)過身面向李路，鄭重地握上他的手，收斂了所有的醋意，一字一字道，“李博士，謝謝?！?/br>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br>
    李路受寵若驚。

    其實他聽李明淮說過，他是這個世上得到薄妄道謝次數(shù)最多的人。

    當(dāng)他宣布手術(shù)成功的時候，當(dāng)他每次給鹿之綾檢查之后，第一個向他說謝謝的一定是薄妄。

    可即便這樣，他還是每次都不太適應(yīng)，一張臉不由自主地紅起來。

    他一紅臉，薄妄就嫌棄地打開他的手。

    鹿之綾摟住薄妄的臂彎向李路道謝，“四哥已經(jīng)準備好了在家里弄一頓簡單的慶祝宴，你這位大功臣一定要來?！?/br>
    “好的?！?/br>
    李路點點頭，轉(zhuǎn)眸看向那堆檢查資料深吸一口氣，然后完全放松下來。

    他終于完成了多年的夙愿。

    “走了?！?/br>
    薄妄謝完就沒了繼續(xù)交談的心思，擁著鹿之綾就往外走去。

    一出辦公室，薄妄便道，“來，背背你?！?/br>
    “怎么突然想背我？”鹿之綾疑惑。

    “我們家之之打了個大勝仗，難道還要走路回去？”

    薄妄邪氣挑眉，在她面前半蹲下來。

    “……”

    做個手術(shù)而已，怎么還成打勝仗了？

    鹿之綾笑笑，伸出雙手攀上他的肩膀，薄妄將她輕輕松松地背起來，往前走去。

    地面潔白干凈，一塵不染。

    他們的身影投在上面，隱隱綽綽。

    鹿之綾抱緊他的脖子，唇角一直帶著淡淡的笑容。

    自從手術(shù)以后，她越來越享受當(dāng)下的時光，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努力去感受，現(xiàn)在被薄妄背著，她也格外滿足，好像走出的每一步都能讓她怦然心動。

    她真的……很喜歡這種感覺。

    她歪過頭，親了親男人。

    “之之。”

    薄妄背著她往前走著，忽然開口，嗓音磁性性感。

    “嗯？”

    她回應(yīng)他。

    “謝謝你?！彼?。

    “謝我什么？”鹿之綾不解地看向他。

    “謝謝你，又一次給了我好運氣?！?/br>
    他道。

    李路曾經(jīng)動過讓他進手術(shù)室陪伴的心思，被他拒絕了，他會害怕，他會發(fā)抖，他怕糟糕的自己給醫(yī)生們添亂，所以，他寧愿呆在外面。

    沒人知道手術(shù)的那四個小時里他在外面是什么樣的心情。

    他好像回到了屠宰場的那個狗籠子里，他貼著冰涼的欄桿，沉默地看著天際的黑云……

    小的時候，他只祈禱，不會打雷閃電，不會下一場瓢潑大雨，可當(dāng)大雨淋下的時候，他也沒有那么絕望，就是安靜地受著。

    但這一次，他知道，他不可能再做到默然受著。

    他只會成為一個沒有意識的瘋子。

    鹿之綾聽懂他的意思，便將他摟得更緊一些。

    薄妄低笑一聲，雙手緊緊托著她，恨不得就這么背著她走到老。

    他們就在嶄新的實驗所里走著，每一步都在和過去那些陰影告別，每一步都驅(qū)散曾經(jīng)的悲傷……

    他也好，她也好，鹿家的每一個人都好，都隨著這一場手術(shù)的功成迎來自己的釋懷。

    許久，鹿之綾凝視著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問道，“薄妄，你那么怕我做手術(shù)，為什么當(dāng)初又答應(yīng)？”

    手術(shù)成功了，她的幾個哥哥除了對李路感激，對下定決斷的薄妄自然也是感激。

    可他們也始終不明白，薄妄是怎么敢做下這個決定的。

    他沒有未卜先知，他根本不確定手術(shù)能不能成功……

    聞言，薄妄的步子頓住，停了兩秒后他繼續(xù)背著她往前走，“你在季競的實驗室出來以后有了后遺癥?！?/br>
    “……”

    鹿之綾的瞳孔震驚，好一會兒才道，“你知道？”

    “你對痛覺有了欲望。”

    他篤定地道。

    “你怎么猜出來的？”鹿之綾無法相信，“我克制了，我一次都沒自殘過?！?/br>
    即使這樣的念頭涌出無數(shù)次，她都壓了下去。

    有時候壓得特別痛苦的時候，她甚至?xí)I吐出血，但她小心翼翼的，從未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來過。

    “我是你男人，要連這點都看不出來你跟著我還有什么意思？”

    薄妄低笑一聲。

    現(xiàn)在再說出來，語氣自然還算輕松。

    在手術(shù)前的那段時間里，她在忍，他何嘗又不是在忍。

    聽到這話，鹿之綾靈動溫柔的眸輕輕一動，“那也不一定……”

    “什么意思？”

    薄妄回頭睨她。

    鹿之綾沒回答，問道，“那這么說，三哥也是因為我痛覺的問題才被你說服的？”

    “嗯?！?/br>
    薄妄頜首，又追問道，“你說不一定是什么意思？”

    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到了一道門前，大門緩緩打開，有明亮的光芒投落進來，照射在兩人身上。

    鹿之綾抬起頭，就看到正嘰嘰喳喳說話吵鬧的一大群家人朝她跑過來。

    “怎么樣怎么樣？”

    “檢查結(jié)果怎么樣？”

    “以后是不是都不用來了？”

    “mama！你好了嗎？”

    鹿之綾看著光里的一群人，心里暖絨絨的，還沒開口說話，薄妄又在追問她，誓不罷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