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玉君站在里邊，一雙眼定定地看著空白的墻。

    上面的獎狀證書都被姜浮生扒下來了，只剩下一面白墻。

    她看得失神。

    院子里，薄妄牽過鹿之綾的手往外走去，替她拉開車門。

    鹿之綾剛準(zhǔn)備上車，耳邊就傳來一陣急促的小跑聲。

    丁玉君近乎急切地小跑到門口，紅著眼大聲地道，“說什么好久沒有奶奶了，把我當(dāng)親奶奶，可你要是被自己親奶奶說兩句，也會二話不說就往外走嗎？”

    “……”

    鹿之綾怔住，轉(zhuǎn)頭面向丁玉君的方向。

    丁玉君站在門口，有些別扭地轉(zhuǎn)過頭，眼里已經(jīng)噙滿淚水，嘴里還在道，“我看你也沒有當(dāng)我是親奶奶?！?/br>
    “我留下來，您太難做了?！?/br>
    鹿之綾道。

    “難不難做是我的事情，你就這么走了算怎么回事？”

    丁玉君語氣硬梆梆地說道，“姜浮生，把她行李拿下來，事情我還沒調(diào)查清楚，她這一跑，到時都當(dāng)我老太婆不明事理，冤枉了她一樣！”

    說完這通話，丁玉君郁結(jié)在心口的氣頓時消了。

    原來她這么想讓這孩子留下來。

    原來不知不覺間，她早已經(jīng)把這孩子當(dāng)成親人。

    “誒！”

    姜浮生聽到這話一喜，一溜跑上前把鹿之綾的行李箱給拖了回去。

    鹿之綾徹底怔住，伸手去拉薄妄的衣袖。

    老太太的意思是……

    薄妄看那邊一眼，又看向她，勾了勾唇，有些揶揄地道，“還是我們家小家長厲害，把老太太心里親孫子的地位都擠了。”

    地位升不到一定高度，老太太不可能自己孫子都不偏，要把她強留下來。

    “……”

    鹿之綾感動。

    “行了，欠條用不上了?！?/br>
    薄妄抬頭看一眼老爺子的古董收藏室。

    ……

    梧桐院里，鹿之綾和薄妄坐在一起。

    丁玉君洗了把臉，在沙發(fā)中央坐下來，深深看一眼鹿之綾，她乖巧安靜地坐在那里，什么話都不說，就如一股和煦的陽光落在梧桐院里，照著他們老兩口。

    她正要說話，就見薄清林坐在兩個孩子的對面，瞇著眼睛盯著他們看，“你們坐遠(yuǎn)點，還沒結(jié)婚呢，有傷風(fēng)化?！?/br>
    “……”

    鹿之綾默默往旁邊坐，被薄妄強勢地一把拉過去。

    都公開了，還避什么嫌。

    第769章 薄妄現(xiàn)在整個一老醋炸彈

    薄清林隨手就抄起手邊的茶杯朝薄妄砸過去，薄妄輕輕松松接過來，懶得理他，并且朝鹿之綾坐得更近了點。

    “……”薄清林頓時氣得跳起來。

    “好了，能不能說正事？”

    丁玉君頭疼地看著這兩人，在一旁坐下來，看向薄妄問道，“你的意思是，薄棠早就對之綾存了心思？可四年前你們都才多大?！?/br>
    連鹿之綾和薄妄都是剛認(rèn)識的狀態(tài)，幾個小孩子懂什么感情不感情的。

    “少年人感情萌動很正常，再說，之綾本來就要嫁給我們家長孫，這都是早就定好的?！?/br>
    薄清林說道。

    這話一出，丁玉君和薄妄都看向她。

    鹿之綾身形一僵，以為老爺子說的是當(dāng)年在宴會上她被起哄時說的一時戲言，連忙道，“不是，爺爺，那時候我選薄棠是因為他老被欺負(fù)，我并不是真要嫁給他……”

    話落，薄妄的目光倏地落到她身上。

    鹿之綾看不見都感覺到潑天的壓力突然落下來，薄妄幽幽地盯著她，聲音語氣都變了，“你和薄棠定過？”

    “這個事情是……”

    鹿之綾剛要解釋，那邊薄清林就一本正經(jīng)地道，“是啊，戚雪說的啊，她早就給薄棲找好人了，后來薄棲出事，薄棠就成長子了，他肯定想。”

    說著說著，他腦子一抽，又開始找起茶杯來，低著頭到處翻。

    咦，他的茶杯呢。

    剛剛還在他手里啊。

    “什么？”

    鹿之綾聽得一懵，怎么又扯到薄妄的母親？

    薄妄直勾勾地盯著鹿之綾的表情，聽到這里他轉(zhuǎn)頭看向薄清林。

    丁玉君坐在一旁坐他先開口，“你在說什么？什么叫戚雪早就給薄妄找好人了？戚雪什么時候說的？你是不是又糊涂了？”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我沒糊涂！”

    薄清林有些激動地抬起頭來，指著鹿之綾道，“那鹿老頭家還有幾個孫女啊，不就一個么，就她，早就定好給我做長孫媳婦了?！?/br>
    不是長孫媳的排面，那鹿老頭肯定不舍得給，那家伙小氣的很。

    聽著還挺清醒的。

    丁玉君不解地看向鹿之綾，難道真有這樣一段過往？

    鹿之綾心中疑竇更深，面向薄妄道，“我不知道。”

    她沒聽家里人說過給她定過婚約。

    薄妄的面色沉了沉，有些懷疑地看向薄清林，老頭子一會清醒一會糊涂的，不知道哪句話是真是假。

    半晌他出聲譏諷，“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我出事的時候，鹿之綾還在她媽肚子里，怎么可能定好，少在這胡說八道?！?/br>
    薄清林已經(jīng)跪到地上去找茶杯了，聞言果然上當(dāng)。

    他騰地抬起頭來瞪向薄妄，大喊道，“臭小子，老子才沒糊涂！那當(dāng)年季家女兒來玩的時候，我說給你做老婆，你說不要，那孩子哇哇哭，我讓你松個口，結(jié)果你爬桌底下躲了一晚上，說什么都不出來，生怕出來就被我抓去結(jié)婚，你忘了?。俊?/br>
    “……”

    薄妄還真忘了。

    鹿之綾默默偏向薄妄的方向，居然還有這樣一段。

    丁玉君努力回憶著，“好像……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后來好像是戚雪把你給哄出來了，你從小性子就好，很少有那么犯軸的時候?！?/br>
    在她的記憶里，只有小家伙縮在桌底下動都不動的畫面，別的就記不清了。

    “對啊?！?/br>
    見有人支持自己，薄清林挺直胸膛繼續(xù)有理有據(jù)地道，“然后戚雪就說，不給你找季家的女兒，找她朋友程什么的女兒……我還問誰來著，她說是鹿家的老幾媳婦……我還想夠嗆，鹿老頭那生個孫女不得跟個眼珠子盯著護(hù)著，哪能說給我們就給我們……”

    “我母親叫程桐。”

    鹿之綾呆了呆，有些難以置信。

    這么說起來，她母親和薄妄的母親居然是舊相識，還是朋友。

    “我怎么不知道這件事，你怎么早不和我說？”

    丁玉君忍不住站起來，伸手去擰薄清林的胳膊，“你個老糊涂蛋！”

    “你怎么又罵我！”

    薄清林憋屈得不行了。

    丁玉君有些心疼地看向鹿之綾，“我要早知道戚雪和你母親有這樣一層私交，當(dāng)初鹿家出事的時候，我肯定會第一時間把你接回來，也就不會讓你和薄妄吃這么多苦。”

    “接什么啊，那接回來給不給薄棠做媳婦啊？”薄清林在一旁揉著被擰疼的胳膊道。

    話題在老爺子這里又繞了回來。

    丁玉君怔住，隨即明白薄清林這幾年是怎么想的，幾年前，他還沒糊涂，恐怕也想過鹿家一敗，他要不要把這個孤女接回來……

    但接回來算什么，長孫都沒了，薄棠成了長孫，這孤女又知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婚約，這舊事還要不要重提，提不提都各有困難，還不如按下作罷……

    “爺爺，薄妄母親還說過什么？”

    鹿之綾想從這里知道一些她mama的事情。

    可惜，薄清林的清醒也就維持到這城，他開始滿屋子翻箱倒柜地找自己的茶杯。

    ……

    “原來我們的母親居然是好朋友?！?/br>
    臥室里，鹿之綾坐在床邊有些感慨。

    好像冥冥中注定的某種緣份，彎彎繞繞，她和薄妄還能相遇。

    薄妄站在一旁將她行李箱里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整理，一張英俊的面龐沒什么好顏色。

    聞言，他幽幽地瞥一眼坐在那里的鹿之綾人，“是啊，原來你還要嫁給薄棠呢。”

    怪不得薄棠十來歲就把人惦記上了。

    “……”

    鹿之綾被空氣中襲來的酸意差點酸出血，她捏捏耳朵，干笑兩聲，“原來你和季家女兒還是幼時好友。”

    “我是躲桌底下都不要，有些人可不一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