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薄妄的臉瞬間黑了，輕掐她的脖子就低頭貼向她，威脅道，“報名字?！?/br>
    “一個叫阿唐，一個叫薄棲?！?/br>
    鹿之綾不痛不癢地道。

    薄妄的眸色變了變，很快明白過來，低頭就狠狠吻上她的唇。

    門外陽光溫暖恣意。

    ……

    海棠酥的香味在房子里濃郁飄散的時候，鹿野坐在外屋里看電腦，查了許許多多的資料。

    門外傳來聊天聲。

    他抬起眼望去，就見是四個舅舅回來了，削瘦的鹿景曄正和皮膚黝黑的鹿景煥聊著什么，鹿景凡則推著鹿景瀾跟在后面，輪椅絆到石子，鹿景瀾差點被翻進溝里。

    “這么香？薄妄又做好吃的了？”

    鹿景瀾坐在輪椅上笑得溫和。

    “是?！?/br>
    鹿野站起來向幾個舅舅問好，鹿景煥一把拉過他，“來來，小野，你來說說你三舅吧，一把年紀了，他是準備孤寡著過到死嗎？多少人給他介紹，他就是不肯?！?/br>
    “就是，你也幫著說說，他現(xiàn)在是家里老大，這是準備把鹿家人丁旺盛的活就交給你一個人了？”鹿景凡跟著道。

    “……”

    鹿野站在那里，神色沉重。

    鹿景瀾細膩地察覺出他的情緒，便笑著道，“別聽他們的，他們自己愿意孤寡，這壓力也到不了你一個孩子頭上?！?/br>
    他不是覺得有壓力。

    而是他剛剛搜過了，司宜，著名戰(zhàn)地記者，于十年前家族精神病史應在她的身上，她沒有選擇治療，而是在徹底不能自理前跑去了第一線采訪，為救幾個孩子死在炮火之下。

    死之前發(fā)布的最后一條內容是——

    【這里白天只有廢墟，晚上只有黑暗，好久沒見過振翅的蝴蝶了?！?/br>
    “小野你沒事吧？”

    鹿景曄也看出他的異樣。

    “沒事?！?/br>
    鹿野淡淡地道，轉頭看向鹿景煥，“聽說五舅年輕時風流韻事不斷，怎么現(xiàn)在身邊都沒個伴？”

    “嘖嘖嘖……”

    鹿景凡一臉嫌棄地睨向鹿景煥，“你看看你，做的那點好事外甥都知道了?！?/br>
    鹿景煥也尷尬，皺著眉頭道，“你個小孩子打聽這些做什么?！?/br>
    這么多年，他早沒了那種心思。

    “我想給五舅介紹一個人?！?/br>
    鹿野說著就將自己手機里的一個聯(lián)系方式推給鹿景煥，“我堂姑姑，薄婧?！?/br>
    鹿野從來不會做這種事情，幾個舅舅都愣住了。

    鹿景煥詫異地道，“你這是搞什么？鹿、薄大聯(lián)姻？”

    “我就是覺得曾外祖父、曾外祖母真正想看的不是鹿家再度人丁興旺、事業(yè)興旺，而是幾個舅舅和mama都能走出陰影，迎接嶄新的生活?！?/br>
    鹿野站在那里正色說道。

    “……”

    幾個舅舅有些錯愕地互相看一眼，他們這是……被外甥上了一課。

    但這話，確實說得很對。

    好一會兒，鹿景煥低笑一聲，“行，沖我外甥的面子，我去聊一聊?！?/br>
    “好?！甭挂坝洲D頭看向鹿景凡，“小舅，我姑姑確實是郁蕓飛的女兒，也欺負過我父母，你們的關系是別扭，但事過境遷，該放開一切，只看眼前的人，別去執(zhí)著過往?！?/br>
    連他mama都說過，薄媛是個值得的人。

    鹿景凡被嚇一跳，上前就去捂他的額頭，“小野，你今天是怎么了？發(fā)燒了？我和薄媛可清白的很啊，別亂說話！”

    “我姑姑心里一直愧疚，所以她永遠不會主動，她只會等在原地，等到生命走到盡頭的那天。”

    鹿野拉下他的手，認真地道，“可是小舅，有些時候，孽緣也是緣份，可能換一個時空，你想遇上那個人都遇不上。”

    眼前的少年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成份，沉穩(wěn)而老成。

    “……”

    鹿景凡的神色漸漸跟著凝重下來。

    換一時空，你想遇上那個人都遇不上。

    他低下頭，好一會兒道，“好，小舅好好想想?！?/br>
    鹿景瀾坐在輪椅上定定地看著少年，“怎么感覺我們家小野一下子成熟了好多。”

    鹿野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微笑，笑得有些苦。

    入夜，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頓團圓飯，吃完，大家坐在荷塘前賞月。

    又是一個十五。

    月圓皎潔，夜色清涼。

    大家各懷心事，都沒談天，只靜靜地欣賞月色。

    鹿之綾靠在薄妄身上，還在想鹿野的那兩個夢，尤靜陪在鹿景瀾身邊，相視而笑，鹿景曄在想著他的研究，鹿景煥盯著薄婧的聯(lián)系方式下不了手，鹿景凡反反復復地刷著薄媛的朋友圈……

    終于，從來克制距離不點贊的他在她最新一條內容下點了一個贊。

    “我找到季可愛現(xiàn)在的地址了?！?/br>
    少年的聲音忽然響起。

    鹿之綾轉眸看向他，鹿野也正看向她，目光堅毅果決，“我準備轉學。”

    這么多年過后，他還記著年幼時的伙伴，也一直記著季可愛為他受傷的事。

    他很小的時候就說過，他要保護季可愛。

    “她mama說過，只希望她清靜快樂地長大，不希望被打擾。”鹿之綾說道。

    “我會換個名字，不和她提小時候的事?！?/br>
    鹿野道，他會以一個嶄新的身份走到她身邊，用自己的方式去護著她。

    鹿之綾回眸看向薄妄，用眼神征詢他的意思。

    薄妄攬過她的肩膀，勾了勾唇，“走了清靜?！?/br>
    省得一天天來黏乎他的老婆。

    這是同意了。

    鹿之綾笑著看向兒子，鹿野也沖她笑起來。

    片刻后，他仰頭望向夜空，抬手摸向自己完整無缺的耳朵，笑意慢慢融進他漆黑的眸中。

    ——全文完——

    愿所有遺憾都能被改變，也愿所有不可改的遺憾在平行時空得到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