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花落盡 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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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依依縮著身子靠在審訊室的椅上,秋意轉寒,她身上的學生裙在這個陰暗潮濕的房間沒有什么御寒的用處。她空洞的望著墻壁上辛勤織網(wǎng)的小蜘蛛,什么都不想思索,她知道小蜘蛛再勤勞再有耐心去編織它的網(wǎng),都敵不過弄權人隨意的一掌。 她一個人在這個黑暗的房間不知道等待了多久,也不想再去想在這個命運的岔路口上,等待她的會是怎樣的一條路。 昨天商依依通過安檢混入軍校之后,快步的往昨日舞會的宴賓樓走去,她一身青春的女學生裝扮在這個全身軍人的地方實在太醒目。剛走入禮廳大門,就見從旋轉樓梯走下來身穿旗袍的太太們。 “你這個丈夫,就知道在外面玩,這回是真出事了!” “媽,你別說了,現(xiàn)在只是發(fā)現(xiàn)了衣服,人還沒找到,可能……”只聽唐薇哭泣的聲音。 “已經(jīng)派人去他常去的地方和老宅子查了,只能等劉部長那邊的消息了。” 依依慌忙閃身躲在拐角,蹲下身子清潔布鞋上的灰土,等聲音漸遠,她才從拐角走出來,神情凝重的望著唐薇母女倆的背影,謹慎的看了看四周,沒有認識的人,隨后沿著樓梯終于上到了三層。 她從包中掏出了新配的鑰匙,這層樓沒有什么人走動,間或有一兩個服務員匆匆穿過。依依緩緩的停在昨天那間休息間門口,手心里的鑰匙帶著潮潮的汗味。她低下頭,飄柔的短發(fā)遮住她的半邊臉,鑰匙塞進了門鎖,只聽咔噠一聲,門鎖被擰開了。 依依舒緩了一口氣,正推開門要進去,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旁炸裂。 “商太太?” 她無法壓制兇猛的心跳,勉強轉過頭來看著那人,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楚行長,這么巧?!?/br> 旁邊那人正是昨晚一起吃飯的祁司雯的舅舅楚行長,只見他疑惑的打量著一身學生裝剪了短發(fā)的商依依,“商太太,你……” 商依依手上并不停下,一邊不緊不慢的把房門打開,一邊笑著輕撫鬢邊的短發(fā),“劉部長要我在這里等他,不想碰到楚行長了?!彼皖^羞澀的一笑,“本來他不想讓人知道。” 楚行長這樣的人精立刻想到了昨晚劉部長對商依依曖昧的眼神,立刻心領神會的打著哈哈,“啊哈,我早上還見到劉部長了。我本來跟司雯一起來的,誰知道那個粗心的丫頭,快要出門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通行證不見了。她說昨晚吃完飯可能落在洗手間了,讓我進來先幫我找下,她稀里糊涂的也記不清到底去過哪里,我在這也沒看到,正準備去問樓里的服務員。”他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那不打擾商太太了,我先過去了?!?/br> 商依依微笑著點頭,一腳走入了房內,突然回過頭來,“啊,楚行長,不好意思,麻煩你幫我把這張桌面挪一下,我的耳環(huán)昨天不小心掉到桌子下面了,才先過來找找?!?/br> “能幫商太太的忙,不勝榮幸。”楚行長露著曖昧的笑容,跟著她走進休息室內。 商依依點頭感謝,“就在這里,幫忙往這邊挪一下?!?/br> 楚行長應她所說,低頭全力去推桌子,正在使勁的時候,突然腦后一陣劇痛,掙扎了兩下,倒地不省人事了,只見商依依手上拿著一個銅質的獎杯站在他身后。 “我們本來井水不犯河水,但是我不能冒險讓你告訴別人在這看到了我?!鄙桃酪揽粗杳缘某虚L,在他腦袋上又用力的一擊,確保他不會醒來,然后她急匆匆的去把房內關上,上了鎖。 昨天一下午她已經(jīng)把休息室內的物件都摸清楚了,她把窗簾兩邊的掛帶都取了下來,把楚行長的雙手背在身后綁了起來,雙腳也捆上,推到沙發(fā)旁邊。然后拿了一塊小桌布塞到了他的嘴中,確保他萬一醒來不會添亂。 商依依輕盈迅速的打開了窗,拉上了窗簾,從窗簾的縫隙中看著樓下的cao場上一列列的軍校學生正在列隊,主席臺上的嘉賓也紛紛落座。她走到書桌前,從桌面底下摸出了一把勃朗寧手槍,黑色的金屬面透出快意的光芒,商依依用手輕撫著這只手槍,熟練的打開彈匣,查看了里面的九顆子彈,她裝好了槍,手指在扳機上微微的扣動,冰冷的觸感,讓她的血液炙熱了起來。 她轉回到窗簾邊上,默默的對準主席臺的位置。清涼的風從縫隙中穿了過來,吹亂她的劉海,也讓她在焦灼的亢奮中保持著冷靜。 cao場的進行曲激昂的響起,開學典禮中新生,老生都已經(jīng)站好了隊伍,軍屆的高官也基本各就各位,就等待最高司令的出場。商依依緊張的盯著主席臺,這里位置離的很近,她都能看清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她看到了唐委員長坐在席中,卻沒有看到劉清仁的身影。這個時候了,他應該是已經(jīng)在場的了。 商依依覺得奇怪,心中深深的憂慮,但是她穩(wěn)住手中的槍。這么多年的艱辛隱忍,受了多少的委屈,她都已經(jīng)徹底厭棄了一切,就只為這一刻。只要劉宗望從臺后一走出來,她就可以徹底的了結一切了。 此時她的心里并不害怕,什么都不再去想,所有的紛紛擾擾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了,她受過的傷痛,她得到過的微弱的溫情。只要這一刻她扣動扳機,完成她的使命,然后塵歸塵,土歸土。 這時聽到廣播的聲音,“歡迎劉司令上臺為開學典禮致詞?!比珗鲆黄瑹崃业恼坡暎贻p的學生們臉上洋溢著興奮期待的光彩。 商依依屏住呼吸,稍稍把窗簾的縫拉大了一點,讓清風吹在她黑暗中的臉上,手中的槍緊緊的鎖在主席臺出場的方向。 可是好幾秒過去了,沒有人從那里走出來。時間滴答的過去,整整過了半分鐘,全場陷入了寂靜的等待。 商依依咽下口水,手穩(wěn)住不動,心里有了不詳?shù)念A感。cao場內的學生也紛紛躁動了起來。主席臺上的嘉賓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商依依心中陷入了黑暗,她知道應該是失去了機會,此刻她應該立刻撤離,在混亂前,可能還有機會逃出生天??墒撬е詈笠唤z渺茫的希望,苦苦的支撐著不動。她知道這次不成功,下一次可能就不會再有機會了。她已經(jīng)付不起更多的代價來無盡的等待了。 所以她咬牙硬挺著,直到又過了幾分鐘,主席臺廣播發(fā)聲,“因為臨時有要事要處理,劉司令的演講推后,請?zhí)莆瘑T長發(fā)表講話!歡迎唐委員長!”場內發(fā)出躁動不安的掌聲。 商依依這時才接受了現(xiàn)實,陷入了絕望。她回過頭去看到已經(jīng)醒來一臉驚恐的楚行長,他看到到商依依的姿勢,嚇得一動都不敢動。商依依決絕的拉上了窗簾,她拿起手包,把槍放在手包下面,幾步?jīng)_到門口,毅然的打開了門,準備撤逃。 房門一打開,只見門口幾支槍口對準了她,眼前清一色的深綠色軍裝和年輕面無表情的臉,而遠處是劉清仁冷酷的笑臉。 商依依立刻后退了一步半個身子在房內,把手中的槍伸到右側,指向瑟瑟發(fā)抖的楚行長。一陣扣按扳機清脆恐怖的聲音,屋外所有的人都進了一步對準她,但是劉清仁沒有發(fā)布指令,所以還沒有人扣動扳機。 “房內是楚行長,你也不想他無辜斃命吧?!彼龑χ鴦⑶迦屎啙嵉恼f。 此時劉清仁像狩獵的豹子一樣,渾身的肌rou充滿著力量,但又不緊不慢走上前來?!吧烫?,看來你不僅是布料廠經(jīng)營的好,槍法和手段也是一流,怎么會嫁了那么個殘廢的男人呢,奇怪我當時為什么會相信。呵,我倒也想見識見識你的槍法,好告訴唐委員長他的女婿是怎么死的。” 屋內的楚行長聽著他們的對話,嚇得抖成了篩子,發(fā)出嗚嗚的聲音,不住的掙扎。原本梳的油光锃亮的大背頭都在地毯上蹭成了雞窩。 商依依面無血色,卻不露膽怯,只是淡淡笑了一下,“我倒是更愿意在劉部長身上試試子彈?!?/br> “膽識過人啊商太太?!眲⑶迦什[著眼睛審視著她,輕笑道,“看來是我看走眼了,這么特別的女人,我昨天居然沒有帶走?!?/br> “是可惜了,要不我也不必多費這么多周折,第一個崩了的就是你?!鄙桃酪览淅涞恼f,手中的槍絲毫不抖。 “你現(xiàn)在嘴上再逞強又能怎么樣,現(xiàn)在就兩條路,一是我一聲令下,你這美麗的身軀立刻就變成槍靶子,變得血rou模糊,一包爛泥。到時候就是何大少他們都不忍心再看一眼了?!?/br> 商依依挑了下嘴角,“死都死了,還管是什么爛泥還是挫骨揚灰?!?/br> “當然,商太太敢做這殺人的買賣,自然是不怕死了??墒俏疫€有點舍不得你死?!眲⑶迦氏褚恢槐P算的狐貍笑道,“你這一下子成了靶子倒不要緊,你的mama,meimei會不會不小心出了意外,還有你家的冤案要怎么洗刷,是不是呢,楊依依?” 商依依的手終究是輕顫了一下,烏亮的眼眸此刻更加的明耀了起來,“聽起來劉部長不想讓我那么容易的去死,是想把我刮骨削rou了?!?/br> “怎么會?我又不是老虎,你是萬里挑一的可人兒,我怎么會那么殘忍?!彼[著眼笑道,“具體的事情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人不死就一切都還有機會不是嗎?你這么聰明,怎么會不知道。但是你現(xiàn)在只要一扣動扳機,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商依依側過臉去看了一眼還在地上掙扎的楚行長,她知道劉清仁的話是對的,她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況且她也根本不想殺這個人。只是她知道手中的槍一落地,她的命運,就不是掌控在她自己手上了。 第37章 商依依目光冷峻的盯著劉清仁,最后她輕笑的一聲,手中的勃朗寧應聲落地。 “好!”劉清仁眼中露出贊賞的目光,做了個手勢示意下面的人放下槍?!昂伪佤~死網(wǎng)破,凡事都可以商量,我欣賞你凡事夠果決?!?/br> 說著劉清仁幾步走進房內,目光示意商依依進來。商依依此時已經(jīng)將生死置之度外,她隨著他步入室內,只見他輕笑一聲,把房門關上。 “現(xiàn)在人為刀俎我為魚rou,劉部長,你想怎么樣就直說吧。”商依依孤傲的揚起頭。 劉清仁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邊掙扎著一邊翹首期待的楚行長,他漂亮的西裝皺在了一起,精明的臉上只有討好的神情,此時死里逃生,期待興奮的看著劉清仁。果然,劉清仁走過去三下兩下給他解了綁,他一把把嘴里的布扯了出來,大叫道,“劉部長,救命啊,多虧你及時趕到了,這個女人,是亡命之徒,是要真的要暗殺??!”他從地上滾起來,心有余悸的看著劉清仁,轉頭看著失去了武器身形單薄的商依依,怒中從來,“你這個賤人,居然敢算計老子?!闭f著他幾步走過去,正想抽手打她。 “楚行長?!敝宦爠⑶迦瘦p慢的叫他的名字,他趕緊滿臉堆笑的轉過身,可是他的笑容都還沒來得及湊好,就看見劉清仁手中端著一把手槍,一聲槍響。 楚行長難以置信的看著冒煙的槍口,喉嚨只哽了一聲,“劉部長……”就倒在了剛剛爬起來的地方,腦袋扭動了兩下,就成了一灘死尸。 門外立刻有一個軍官舉槍推門進來,看到室內的情形,馬上立正,“劉部長。” “企圖暗殺劉司令的主謀拒捕反抗,已經(jīng)被我擊斃了。我要繼續(xù)審問在場人員?!眲⑶迦蕠烂C的說,對門口的親信點頭示意。 “是?!蹦侨诵辛藗€軍禮,退后一步關上了門。 商依依目睹了剛剛突如其來的一槍,整個人處在驚愕之中,她的身體倚靠在身后的桌角,看著地上無辜枉死的楚行長,一時驚的說不出話來。 劉清仁回頭欣賞她的表情,眼中露出滿意的笑意,他俯身從地上撿起先前商依依扔下的勃朗寧,用地上的布裹著槍,非常享受飽含樂趣的擦拭著槍身。 商依依盯著他,慢慢從震驚中緩了過來,她緊緊的抿著雙唇,不肯先說話,要看劉清仁這貓拿耗子的把戲到底想怎么玩。 “怎么樣,依依,這個禮物你喜歡嗎?我的誠意很足吧?!眲⑶迦拾殉虚L的尸體往外踢了踢,舒坦的坐在了沙發(fā)上,眼睛看著面色蒼白的商依依。 “劉清仁,殺人在你看來就跟碾死一只螞蟻一樣?!彼袅颂糇旖牵Σ怀鰜?,“那你準備怎么處置我這只螞蟻?” “不,你不是螞蟻。是亡命之徒,哈哈,我們這種在槍桿子上討生活的,就欣賞這樣的人,何況是女人。你對我來說很特別?!眲⑶迦什[著眼笑道,“不過識時務者為俊杰,路都是自己選的。是刺客的人質,還是同謀,就在你一念之間。” “哦?那是什么條件呢?” “我可以給你一條康莊大道,你能夠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達成所愿。如果你不愿意,也沒關系,只是又多抬出去一具尸體而已?!彼S意的擺弄了下手中的槍。 “這么簡單的選項,會有這么好的事情?”商依依笑了起來,“我向來運氣不好,不能相信突如其來的好運呢?!?/br> “美人總是有好運的,是不是?”劉清仁笑道,“總有男人心疼會想幫忙?!?/br> “要是運氣好,我的那發(fā)子彈就已經(jīng)發(fā)出去了。”她笑得輕松,“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下次我好改進?!?/br> “你很聰明,有心機,有手段,也夠膽。”他挑著眉,“就是有點太聰明,太招男人喜歡了,反而問題就多了。而且女人就是容易對比她更受歡迎的女人充滿了敵意,馮之棠昨晚一再的提起你,她大概怕我對你產生興趣,所以委婉的告訴我,你跟何大少在北京飯店住同一個房間,你儂我儂的。而我弟弟對你也與眾不同,對我在舞會上的勾引只是你水性楊花的本性,讓我不由的想起你的種種奇怪之處,而昨天《朝暉早報》上關于楊其霖的文章正好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林巖在失蹤前對你一而再的言語挑逗,貌似故人,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今天早上送來了從林巖老宅子里翻出來的老相冊,看到他跟楊家一家四口的合影,才發(fā)現(xiàn)那個笑得很甜的漂亮的小女孩如今長大了?!?/br> “原來是這樣?!鄙桃酪赖皖^自嘲的笑笑,“反正事到如今也沒法更改了。我在你眼里就跟地上的楚行長一樣沒有區(qū)別,老實說,我累了,跟他一樣躺在地上也許更好。說吧,你想讓我做什么?我又能得到什么好處?” “你聽,樓下劉司令開始講話了?!眲⑶迦势鹕碜叩酱扒?,拉開窗簾,回頭笑著欣賞她的臉色,“真是令人振奮的演講啊?!?/br> 商依依眼睛死死的盯著窗外,可是現(xiàn)在她什么都不能做,憤怒和絕望讓她心如死灰,可是此時她不能痛哭,不能在豺狼面前顯示出軟弱,即使逃不過被撕裂吞食的命運,她也要有尊嚴的站立到最后一刻。 劉清仁轉回頭走到商依依面前,欣賞著她的凄絕神情,以成功的捕獵者的姿態(tài),伸手勾著她的下巴。商依依沒有動,收住了自己內心翻江倒海的悲憤,眼中露出鄙夷的目光,把臉揚了起來。 劉清仁陰惻惻的冷笑了一聲,“有點味道,就這么弄死了是可惜了?!?/br> “我怎么覺得劉部長不但不想我死,而且好像還想跟我做買賣?!鄙桃酪来藭r已經(jīng)冷靜了下來。 “當年大家都說楊部長家的三位千金小姐,大小姐嬌,二小姐俏,三小姐甜,以后誰人能配得上。誰想到楊部長做了漢jian被刺殺了。大小姐瘋了,二小姐成了章臺柳,三小姐不知道出落的什么樣了?真是世事難料啊?!?/br> “你知道我父親沒有做漢jian!”商依依眼中流露出堅毅的恨意。 “呵,我知不知道有什么用呢?天下人只會認為楊其霖是一個賣國賊,喪權辱國的二十一條有他的一份功勞,注定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眲⑶迦识⒅桃酪赖难劬υ频L輕的說著。 商依依聽得這話如亂斧劈面,心中血rou淋漓,她強忍住憤怒,用手緊緊抓住身后的桌角,“我父親堂堂正正,他當年收集的袁世凱通日的證據(jù)都被劉宗望那個狗賊拿走了,還設陷阱構陷我父親,找人假借愛國人士的名義暗殺……” 商依依聲音顫抖著,眼中的淚珠滾了下來。她看到劉清仁玩味的眼神,硬生生的收住了眼淚。 劉清仁用手指勾掉了她面頰上的一滴淚水,嘆道:“就算劉宗望今天死了,國人一樣會認為你父親是賣國賊,洗刷不掉的污點?!?/br> “我委托了人找了報社,我刺殺成功,雖然會死,但是會轟動全國,會報道我父親的冤屈。只可惜在你家晚宴那天劉宗望沒有出現(xiàn),拖到了現(xiàn)在,報道已經(jīng)先發(fā)了,被你發(fā)現(xiàn)了紕漏?!?/br> “有證據(jù)嗎?”他狐貍一樣的眼睛笑盈盈的盯著她,“雖說弱女復仇,是很轟動,但是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父親是英雄,不是賣國賊。你就算死了空口無憑,國人憑什么相信你父親無罪。反而是你為了私仇刺殺劉司令,陷國于不利,為人不齒?!?/br> 劉清遠拿出了一沓報紙摔在她面前,全部都是刊登楊其霖當年賣國求榮的往事的,“這里隨便就是十幾份報紙,眾口鑠金積銷毀骨,人證物證具在,你到大街小巷打聽打聽,誰不說賣國賊楊其霖死的好?!?/br> 商依依咬碎鋼牙,恨恨的說,“我報仇,問心無愧,我父親的清白,在劉宗望死后總會有人道出當年的真相?!?/br> “真的嗎?世上之事的殘酷,權力翻云覆雨的能力,人心的惡,民眾的愚鈍,怕是遠超出你的想象。除非有人把當年的證據(jù)拿出來讓你公布于世?!彼馕渡铋L的說。 商依依緊緊的盯著他的臉,“劉部長前來捉拿刺客,卻不顧影響,把手下人關在門外,與刺客促膝談心,劉部長倒是說說,你這么有耐心是為了什么?難道你也想除掉某個擋你路的人嗎?”商依依說著眼睛瞥向了窗外,幽冷的波光流轉,“雖說都姓劉,當年你這個宗親提拔你平步青云,但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成為了你的攔路石了,是不是?” 劉清仁玩味的看著她,并不開口。 “我可以做一把刀,如果你給我提供條件,這把刀可以很鋒利,而且不會留下背后的線索。可是你能給我什么好處呢?說出來我可以考慮考慮?!鄙桃酪赖捻臃褐挠牡睦涔?。 劉清仁的粗糲的手掌緩緩的移到商依依修長白皙的脖頸上,充滿力量的手慢慢的箍緊她的脖子,手指能感覺到她脖子上的動脈突突的顫動,像是隨時會發(fā)力折斷天鵝的長頸。商依依被他充滿危險的威脅壓迫的說不了話,呼吸困難但死死盯著他。 “你雖然很美,又聰明,還有膽量,但是你也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女人,你雖然有你的用處,但終究是個玩物。你的命握在我的手里,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好處,但是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聽懂了嗎?你要乖乖的聽話,我就能讓你如愿以償,否則……” 他猛的在掌上一用力,商依依頓感窒息的疼痛,干咳了幾下。 “我有一千種辦法讓你死,不光是你,你的mama和meimei,跟你還有聯(lián)絡的你父親的舊部,什么女記者,什么何大少,隨便編織一個理由都能把他們送到死牢。人命在我這里是最不值錢的?!彼朴频氖栈亓耸?,“我不是我弟弟那樣的多情種子,你別在我面前玩花樣?,F(xiàn)在你要做的是怎么樣能讓我對你放心,你可不是一個聽話的女人,想想你用什么樣的投名狀讓人安心呢?” 第38章 何梓明在牢房里待了幾天,冷靜下來理清了思路,沒有人查問商依依的情況,大概就是他們已經(jīng)完全掌握了她的情況。這次押他們來協(xié)助調查,也只是一個例行公事的幌子,事實上真正的情況是什么樣的他們已經(jīng)了然于胸了。他知道依依應該是不會死了,因為有人做了替罪羊,而她的信息被掩藏了,說明她還有利用價值,她那么聰明,可能有了新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