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花落盡 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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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梓明喉中一哽,指腹輕撫在她的眉心,只想撫平她所有的悲哀。 “我愛你,何梓明,也許比我能承受的還要多。”她悵然若空的輕語,“我是生活在謊言中的人,厭倦了對著不同人說不同謊話的生活,只有對你……”她凝望著他,“所以不要騙我,讓我們可以保留一點真心,在彼此面前做真實的人,我不想也成為你精心設(shè)計中的一環(huán),好嗎?” 此時何梓明的眼眶已經(jīng)發(fā)紅,酸脹不已,只能緊緊的抱住她,狠狠的點頭,恨不能將她融入自己的血骨,再也無法分離。 這一整天膩在家里,果然哪里都沒去。何梓明已經(jīng)辭了平時做衛(wèi)生的陳嫂,新選了一個南洋的女傭,他讓她明天再來,這一天不讓外人來打擾他們清凈的二人世界。 到了傍晚實在是餓了,何梓明準(zhǔn)備打電話讓司機去廣順樓打包一些菜送過來,被依依攔住了。 “你說的今天就我們倆,不見別人了?!彼Φ溃凹依锪粝铝撕枚嗍巢?,我來做飯吧?!?/br> “好啊,不過我怕你太累了。”他拉著她的手,眼中滿是幸福的光。 依依做事果斷又麻利,雖然這三年都很少做飯了,但這些家常小菜還是手到擒來,沒多久何梓明就聞到了香濃的味道。餐廳的桌面上擺上了三個菜,梅干菜燒黃魚,絲瓜荷包蛋和豆腐青菜湯。 何梓明布置好了餐桌,精心的擺放餐盤,和依依一起坐下來吃飯。 他眼中流淌著幸福的光彩,“我真希望每天的生活都能這樣?!?/br> “難怪你把傭人都打發(fā)走了,就是想我來替補嗎?”依依嗔笑著給他盛了一碗湯,“你給阿蘇一個月20塊工錢的合同,你打算一個月給我多少呢?” “我覺得上海這套洋合同不好,”他眉頭輕挑,“還是穎城簽終身的賣身契的好?!?/br> “何梓明,你越來越貪心了?!彼p笑著搖頭。 這時候電話鈴響了,依依看了一眼電話,不再說話低頭吃飯。 何梓明有點不快,不想去接,可是電話鈴響個沒完,把一桌溫馨的氣氛都破壞了。 他無奈只好過去拿起了電話,“喂……阿媽,哦我很好?!彼吞痤^來的依依對視了一眼。 “大舅舅現(xiàn)在身體好些了嗎……哦那就好……雖然是范冶糊涂了點連口信都傳錯了,但是畢竟大舅舅也是病重了,您過去看看不就安心了嘛……嗯,好的,我知道的……好的,阿媽我這里還有公務(wù)要處理,過兩天要去杭州出差幾天,改天再打給您。阿媽,再見。” 掛上了電話,何梓明沖依依笑笑,“沒事了,別耽誤我們吃飯。”說著拿起了碗筷。 才吃了幾口,這時電話又響了,他帶著歉意的看著她。 “你去接吧,可能太太又想到什么事情了?!?/br> 何梓明無奈,只好又走過去接起了電話,可是瞬間他的表情就沉了下來,只聽見他低沉的嗯了一聲,眼角瞟著正在低頭吃飯的依依。 過了一會,他沉聲道:“我沒什么可解釋的?!?/br> “何梓明!你居然派人跟蹤我!你是擔(dān)心我去找你的露露小姐的麻煩嗎!你放心,我祁司雯不至于這么沒品!” 依依依稀聽到電話里傳來尖銳的聲音。 她匆忙放下了碗筷,拿進了廚房,不一會兒就聽到嘩嘩的水聲。 何梓明又講了幾句電話,終于掛上了電話,他走進廚房從身后抱住正在洗碗的她。 “我會解決的,你什么都不用想。這本來就是我自己惹出來的事情,跟你沒有關(guān)系。” “你還沒吃完飯呢,我花了這么長時間做的,再不吃就涼透了。”依依淡淡的笑著,轉(zhuǎn)過身來把他推了出去。 第76章 接下來的半個月,日子過得像在云端一樣。信交風(fēng)波泡沫結(jié)束以后,只有五家交易所存活了下來,何梓明吃進了所在的華商紗布交易所股份成為董事,這大半年來紗布期貨交易慘淡,交易所主營業(yè)務(wù)改為國庫券買賣。因為金融風(fēng)暴后市民對于高風(fēng)險的投資標(biāo)的非??謶?,這一年來北洋政府和張作霖的東北奉軍表面一片和諧,小范圍的戰(zhàn)事減少,政府發(fā)放的國庫券收益穩(wěn)定,成為市場追捧的投資熱點。華商紗布交易所憑著這項業(yè)務(wù)倒是從風(fēng)波中日漸穩(wěn)定了下來。 何梓明在工廠和交易所都會出現(xiàn),還有很多別的商依依不清楚的生意,不過這段時間來工廠的次數(shù)變多了。參加管理層會議,他看到商依依認(rèn)真的聽著這些報告,用筆不停的在厚厚的記事本做著記錄。他本不想在外面表現(xiàn)的太明顯,但是目光總是忍不住投向她,看到她認(rèn)真的樣子,臉上的線條都變的溫柔了起來。 商依依每天早上照常去工廠,經(jīng)過了近一個月的學(xué)習(xí),她已經(jīng)了解機器和車間流水線的效能。每周管理層會一起開個會,把這一周的產(chǎn)能,原材料,庫存情況,市場銷售情況都一一盤點講解,依依每次都會認(rèn)真記錄,并且把上次遺留的問題拿出來跟大家核對解決結(jié)果。還有跟德國人的信件往來和會議紀(jì)要,她都整理了一遍,把機械的流程和事故記錄和解決方案都重新記錄在案,以備以后有相似的情況。她認(rèn)真細(xì)致的程度讓工廠的老人都有壓力。如今她跟廠長經(jīng)理,各條線的工長,還有很多年輕的女工都很熟悉了,在這家現(xiàn)代化大工廠里她以外來學(xué)習(xí)者的身份得到了上下一致的贊譽。 如今日本紗布傾銷嚴(yán)重,價格低的驚人,只有幾家大廠有這樣先進的設(shè)備技術(shù)能做到穩(wěn)定的高產(chǎn)能和低價,才能在市場上與日紗搶奪份額,大多數(shù)的棉紡廠哀嚎一片,何家在穎城的業(yè)務(wù)日漸艱難。 最開始她在何遠山的工廠開始涉足生意上的事情,是為了能有更多的自由,從深宅大院的生活中透透氣,也想了解何梓明所做的事情,后來在隨著深入了解,產(chǎn)生了真正的興趣。 她發(fā)現(xiàn)了自己喜歡跟機械化的流水線打交道,因為沒有那么多爾虞我詐的心思,把每一個環(huán)節(jié)做好,讓每一環(huán)都連接起來,運轉(zhuǎn)起來。她開始享受這樣的參與和管理過程,在小小的穎城工廠的管理和商務(wù)的處理上如魚得水。 她才發(fā)現(xiàn)作為以才華卓絕擔(dān)任財長的楊其霖的女兒,自己是有對經(jīng)濟商業(yè)方面的天賦,雖然這么多年,她生活在狹隘窒息的泥潭里已經(jīng)忘記了童年時代的自己是多么的品學(xué)兼優(yōu),頭腦聰慧。她想了解更多關(guān)于父親曾經(jīng)走過看過的世界,這一年她開始積極學(xué)習(xí)小時候曾經(jīng)學(xué)過的法語,英語,因為何梓明去了上海參與的德國的項目,她也自學(xué)了德語。這成了這一年來她僅有的快樂的來源。 少女時期的依依完全沒有過任何的樂趣和愛好,陽光燦爛的童年時代因為父親的被害被完全摧毀,在林巖虛情假意的庇護下勉強又讀了兩年書,之后陷入了生活和人性更黑暗的深淵。為了養(yǎng)活mama和meimei,她抹去了之前千金小姐生活的一切痕跡,做賣花女,洗衣工,夜里在賭場賣酒,找到了些撈小錢的門道,比如在禁賣鴉片的地方給客人送貨,把爛賭鬼介紹給放高利貸的。在這期間她還暗中訓(xùn)練自己的槍法和格斗的技能,從各自渠道追蹤劉家父子的訊息。 后來發(fā)現(xiàn)在戲班子唱戲的環(huán)境相對是最穩(wěn)定的,還能有機會走南闖北,接觸城里的大戶人家的紈绔子弟。她小時候有好幾年的芭蕾舞和聲樂的練習(xí),經(jīng)過一兩年的唱練坐打,讓她在小戲班子成為一個默默無聞的青衣沒有太大的難度, 可是她是清晨含苞待放的花兒,隨著年紀(jì)的增長,長成一支嬌艷欲滴的紅苕,不可避免的招蜂引蝶,特別是在這些魚龍混雜的場所。依依痛恨自己的成熟,憎惡那些覬覦她身體的男人們,可是在泥潭里討生活的她無可避免的遭受明里暗里的欺負(fù)。 她想過只是去做工,全家一起過更清貧更簡單的生活,但是那樣的話一輩子都只能沉在社會的最底層,根本沒有空間和余力接觸到那云端之上的劉家。她只能周旋于男人之間,慢慢了解男人,掌握了利用男人和保護自己之間的技巧。 她每天緊繃著神經(jīng)生活,為生計,mama的醫(yī)藥費,meimei的學(xué)費。讓自己變得自私冷漠,心上長出厚厚的繭,努力不被女人們的惡意和男人們的貪婪所傷害。麻木掉記憶,不在午夜夢回因為過去的回憶而痛哭,在她賣笑賣鴉片戲班子的舞臺上的時候,她會忘記掉自己是民國以來最有經(jīng)濟頭腦的財政部長楊其霖的女兒。 在認(rèn)識何梓明的時候,她冷眼觀察這個在死去未婚妻葬禮上花天酒地的年輕少爺,優(yōu)越的外表,冷漠倨傲的姿態(tài),跟那些看不起她又暗中垂涎于她身體的男人們沒有什么分別。 他痛快的開價請她去北京做人情,她當(dāng)然不會拒絕這個等了數(shù)年終于能直接接觸到北京劉家的機會。好在他沒有花花公子的心思和手段,相識以來只是忸怩作態(tài),省去了她周旋的煩惱,讓她心無旁騖的思索如何能順利達成所愿。 到北京后的當(dāng)晚她本不想暴露自己帶了手槍的秘密,但是看到這個衣冠楚楚的大少爺沒有迎難而退,為了保護自己而被流氓們圍毆,依依沒有忍住掏出了自己的槍。 后來勃朗寧被他奪去,她心中懊悔,嘲笑自己這個過江泥菩薩還管他人的安危。見到劉清仁之后,報仇的機會就在眼前,她沒有多少時間,只能想辦法盡快誘惑他能從他這里拿回自己的槍。 拿到保險柜鑰匙的當(dāng)晚,室內(nèi)并無隱匿的空間可藏好手槍,依依把槍埋在了枕下的床褥里,何梓明一身冰寒的回飯店時候,她緊張他會不會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行為,好在他只是滿心生氣的去洗澡,依依去陽臺透了口氣,沒想到進房的時候發(fā)現(xiàn)何梓明已經(jīng)睡在了大床上。 依依怕他夜里翻身會察覺出藏了槍的那一塊床褥的異樣,只好咬牙直接躍過他的身體,與他第一次同床共被的睡在了一起,守住自己的槍。 她假裝很快安然入睡,心里無比的緊張,她知道一個剛受過她誘惑的男人,在這種情況下會做些什么。她神經(jīng)緊繃著,她能感覺到同一床被子下的他的身體的躁動,那種要破繭而出的欲望。 依依內(nèi)心反復(fù)糾結(jié),如果他翻身撲上來,那她是掏出枕下的手槍嚇退他,還是隱藏住一切,讓他得償所愿,一切順?biāo)斓淖屪约喝ッ魈靹⑶迦实募已?,見到劉宗望的那一刻,能掏出勃朗寧結(jié)束一切。 她反復(fù)想著他的好處,年輕漂亮又干凈,雖然心口不一,但其實對自己很好,算是個不錯的男人。但是她眼尾的淚珠還是沁濕了枕頭。 意料之外的安然睡到了天明,依依看著枕邊鎖眉沉睡的男人,心里有著說不出的感覺。她有了難得的好心情,因為不為人知的小小的喜悅和即將面對的復(fù)仇的終結(jié)解脫。 只是這一點的竊喜沒能維持多久,原來只是他更喜歡花錢做明碼標(biāo)價的事情,不過那也無妨,人世間的人事不過如此,沒有什么好失望的。 如果那天劉宗望來了,她有機會掏出了暗藏的勃朗寧,那后面的一切就都不會再發(fā)生了。 依依守著煲湯的罐子,腦子里面像這鍋湯里的排骨蓮藕一樣胡亂的燉著,她的腰被一雙手臂攏住了。 “好香?!焙舞髅鲝耐饷鎺е畾獾南掳驮谒郎嘏念i窩蹭著,心滿意足的說。 這半個月來何梓明晚上從來不出去應(yīng)酬,一般五點多就回到自己的小洋樓了,一開門就能聞到煲的湯的飄香。 依依笑著躲著他的腦袋,“好涼啊。” “那你好心幫我暖暖吧?!闭f著他無賴的就要把手往她的衣服下擺里面伸。 “你怎么這么討厭,”她放下手中的東西,跟他打鬧了起來,“我給你做飯,你還來搗亂?!?/br> “你不要這么辛苦。”他心疼的摟著她,“新來的傭人就知道偷懶,我換兩個新的來?!?/br> “不用了,她挺好的。”她笑著從鍋里舀出來一勺排骨湯,在嘴邊吹了吹,遞到他嘴邊,“嘗嘗淡不淡?!?/br> 何梓明乖巧順從的張嘴喝了一口,他眼中散發(fā)著暖暖的光,“你做的湯真好喝,我一輩子都要喝你做的湯?!?/br> 依依避過他熱切的目光,“還要一會兒,我們?nèi)タ蛷d坐著吧?!?/br> 待她在沙發(fā)上坐下,何梓明伸手把她右腳的鞋襪摘掉,露出瑩白柔嫩的玉足,他用溫暖的手掌覆蓋在她的腳踝上,輕柔的揉捏起來。 “你干嘛?” “看看你的腳好全了沒有?!?/br> “沒想到大少爺?shù)氖址ㄟ@么好。”她笑盈盈的看著他。 “沒想到嗎?我什么時候手法不好了?”何梓明轉(zhuǎn)過頭戲謔的看著她。 依依一時紅了臉,輕哼了一聲偏過頭不看他。 他得意又滿足的俯身親了她一下,“只要能讓你快樂的事情我都會做得很好?!?/br> 她感受到了足部的舒適,懶懶的躺在沙發(fā)上看著他,從一個疏離冷漠的青澀男人變成了眼前這樣的成熟而溫柔,讓她總是有恍若生活在夢中的不真切感。這么多年來她從來沒有享受過恬靜安全的生活,好像幸福真的是那么觸手可及一樣,讓她有時候真的忘掉了一切,飄飄然的生活在這個象牙塔里。午夜夢回她都不敢想到她的父親和jiejie,她不敢捫心自問,這樣的貪戀是對還是錯。 “你還會對別的人也這么好嗎?”她摟著他的腰悵然的問。 “不會再有別人了?!彼敛华q豫的說。 “要是以后有了也別讓我知道。”她笑著點著他的鼻尖。 “別說傻話?!彼H了親她的額頭,轉(zhuǎn)身從公事包里拿出了一個油紙袋,“在路上看到買給你的。” 說著就放到了她的手邊,繼續(xù)給她揉捏腳踝,“你的腳雖然已經(jīng)好了,別每天去廠里車間走動那么累,我都說了你不要那么當(dāng)真,每天去那么認(rèn)真的學(xué)習(xí),怎么這么傻?!?/br> 依依摸著熱乎乎的油紙包,拆開了,摸出一顆栗子,瞬間眼睛紅了,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何梓明見她沒有回應(yīng),轉(zhuǎn)過頭來看她紅著的眼眸,忙抱著她哄著:“你怎么了,我就是隨便一說,覺得你太辛苦了,又不是真要去開廠。” “那也說不定呢,可能以后我真能自己開廠?!?/br> “只要你喜歡,那就開一個?!?/br> “以后吧?!彼男Α?/br> “明天我?guī)闳ヅ荞R場,可以帶你去學(xué)騎馬了?!?/br> “真要去嗎?我還沒有準(zhǔn)備。”依依訝然。 “你什么都不用準(zhǔn)備?!焙舞髅髡J(rèn)真道,“我答應(yīng)過你的事情,一定都會做到的?!?/br> 第77章 第二天何梓明帶著商依依去了郊外的跑馬場,為了方便騎馬,她穿了一身黑色緊身的洋裝,顯出玲瓏有致的線條, 這天正好有賽事,跑馬場門口的停車場跟集市一樣熱鬧非凡,穿著華麗的男男女女來到這里看賽馬,整個看臺容納了上千人,進入看臺的門口有賣香檳票的窗口,就是賭馬博彩,地上扔滿了廢棄的票單。 何梓明把車停到一處私密的圍墻內(nèi),門口停了兩輛車,他帶著依依從特殊入口進去。一路上遇到工作人員,都恭敬的鞠躬喊何先生。 “先去后面的馬場騎馬吧,晚點有一場決賽比較精彩我們再去看?!?/br> 他的腳步停留在一個馬廄處,讓馬工把里面的小馬牽出來。 “這匹馬是買給你的?!彼此?/br> 依依驚訝的看著這匹與比她高不了多少的漂亮的小馬,抿嘴一笑,“何先生好闊綽?!?/br> 這匹純黑色的賽馬,毛色和肌rou線條賞心悅目,長長的鬃毛修剪的整齊時尚,兩只耳朵警惕的聳動著,又驕傲的甩著尾巴。 何梓明牽引著它,讓她摸摸馬,依依伸手撫摸著它,小馬溫順的嗅嗅她的手, “它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