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yè)反派[快穿] 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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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仍保持著彎腰思考的姿勢。 裴明疏扭過臉又看向窗外。 窗外一片漆黑之中,醫(yī)院樓層燈光點點,濃綠的樹蔭在黑暗中隱隱綽綽,好像一雙雙半空中的鬼手正擦拭輕撫著墻面,把墻壁涂抹得陰影叢生。 經(jīng)過幾個小時的會議、評估,裴明疏已決定明天公開承認友成財務上的問題,長痛不如短痛,熬過這個檻,友成才能真正地迎來重生。 公事上有了決斷,心理上自然便有了放松的時刻,這時候,一直強自壓抑的情緒就這種高壓事態(tài)下反而翻涌了上來。 手里攥著的手機棱角突然變得異常刺人。 裴明疏的腦海里反復交叉地回想起莫尹哭得肝腸寸斷和硬起心腸同他一刀兩斷的心灰模樣,那兩副截然不同的面孔傳遞的卻是同樣的情緒。 裴明疏拿起手機,回撥過去。 電話過了很久,幾乎快要到最后時才被接通。 接起來,卻沒人說話。 裴明疏聽到莫尹低低的呼吸聲,恍然發(fā)覺原來他們已經(jīng)互相回避了足有三四個月的時間。 裴明疏從來不是猶猶豫豫的人,這時候卻躊躇著不知道該說什么。 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在黑夜中寂靜交纏。 “我沒事。” 裴明疏簡短道。 過了很久,那邊傳來莫尹低低的一聲回應,“好?!?/br> 然后,電話就被掛斷了。 裴明疏仍兀自拿著手機,他感覺到一種很奇異的無法自控的情感。 其實從小到大,他的身邊都不乏追求者,只是裴明疏從來沒有過心動的感覺,也許有的人和他很聊得來,也許有的人相貌很出眾,也有的人和他志趣相投性情相似……可那從來沒有任何人帶給過裴明疏任何異樣的觸動。 為什么是莫尹? 為什么偏偏是莫尹這樣又倔又可憐,甚至連“喜歡”都沒向他闡明過的人? 也許正是因為莫尹從來沒有說過,他每一點的苦苦壓抑都是那么撩動裴明疏的心弦,讓他感覺他喜歡得是那么辛苦,卻又放棄不了,割舍不掉…… 裴明疏放下手機,掌心握住窗戶下面的欄桿。 他想起越錫云最喜歡的那部電影,他同樣也看過無數(shù)遍,整部電影的每一句臺詞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是為了懷念母親去看的,企圖搞清楚母親在臨終前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他的感受一直不大深刻。 而今天晚上,那電影里的一句臺詞卻突然地閃現(xiàn)在他腦海里。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城鎮(zhèn),城鎮(zhèn)中有那么多的酒館,她卻偏偏走進了我的?!?/br> 第24章 “……請各位監(jiān)督。” 閃光燈噼里啪啦地閃得屏幕上一片花色。 時隔一年半,道歉的人換了一個,實時滾動的評價倒是沒有那時糟糕。 對于普通的人來說,財務造假這種事離他們太遠了,關(guān)系不到切身的利益,都嘻嘻哈哈地吃瓜討論,實時討論最多的居然是“友成這個太子爺長得真帥”,一片“老公我可以”“本來我是很生氣的但是誰叫你太帥了就原諒你了”之類不相干的娛樂話語。 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才是真斗法。 合達瞬間翻臉,公告終止和友成的合作,瞬間又從友變敵,這次合達是卯足了勁想要把友成這艘老船給砸沉了,而且是徹徹底底,火燒連營,要不然破船還有三千釘,等友成喘過了那口氣,后患無窮。 裴明疏一力應戰(zhàn),每天只能睡三四個小時,忙得日夜顛倒,還要時常去醫(yī)院察看裴竟友的情況。 所幸裴竟友經(jīng)手術(shù)后恢復得不錯,裴明疏的意思是想讓他以養(yǎng)病為重,公司的事先不要cao心了,然而裴竟友卻是咽不下那口氣,他原本就性情剛硬獨斷,突然被人從背后這么捅了一刀,讓他怎么甘心? 沒過幾天,裴竟友就讓醫(yī)生幫他將病床和一并設施都轉(zhuǎn)移回到裴宅去,好方便辦公掌控局勢。 以前越錫云重病時在四樓養(yǎng)病,四樓做過改造,整好合適。 裴竟友躺在過世妻子躺過的病床上,心中不知怎么涌上一股悲涼,竟然默默掉了眼淚。 裴明疏在旁邊用手帕為他擦拭面孔,發(fā)現(xiàn)裴竟友的頭發(fā)白了大半。 “爸爸,別太難過,”裴明疏低聲道,“這不過是個小挫折,會過去的?!?/br> 裴竟友按住手帕捂住臉,輕輕擺了擺手。 他剛強了大半輩子,前年開始卻是漸漸有些力不從心,身體上吃不消倒還是其次,公司里的事情才更讓他cao心難捱,精神與身體上形成了惡性循環(huán),他感覺到一種向下的力量在拉扯著他,要讓他墜落,裴明疏回國之后,他才稍稍感到輕松了許多。 沒想到過去埋的雷最終還是爆了。 裴竟友自己冷靜了一會兒,又慢慢想開了。 有的時候不破不立,就像他的身體一樣,一直那么硬拖著難受也沒什么益處,反倒是趁這個機會動了手術(shù),才能真正能夠好起來。 放下手帕,裴竟友眼中閃爍著精光,“你放心,我還沒到老得爬不起來的時候?!?/br> 裴明疏知道裴竟友不會就這么一蹶不振,當下也不再勸他休息。 “阿清呢?”裴竟友道,手術(shù)結(jié)束后他在醫(yī)院里見過裴清幾次,就是父子間沒說上什么話。 “他在樓下休息?!?/br> 裴明疏補充道:“這兩天公司內(nèi)部事務都是由他處理的,他也很忙。” 裴竟友點了點頭,神色又變得傷感,傷感過后又揚起淡淡的笑容,“我有你們兩個這么爭氣的兒子,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怕了?!?/br> 說到最后,言語之中又有狠辣深沉。 裴明疏明白他的意思。 財務造假這種事是要命的關(guān)竅,一般人是不可能接觸到那些機密文件的,算來算去,有可能泄密的人,十根手指頭都不到。 再加上合達即刻發(fā)難,簡直有恃無恐地像在打配合似的。 毫無疑問,內(nèi)部有人反水投誠到了對面。 而這人的級別一定相當?shù)母摺?/br> 裴竟友在商場上一貫屬于比較獨斷專行的人物,所有的心腹高層都是他一手挑選培養(yǎng),也是一齊經(jīng)歷過許多風風雨雨的,其中不乏一些“老戰(zhàn)友”,這些人無論是誰背叛了,對裴竟友來說都是一場很大的打擊,所以他才會看到新聞時急火攻心,直接昏死過去。 這下做完手術(shù)回到家里養(yǎng)病,裴竟友也沒法安心,一心一意想要先揪出這個背后捅刀子的人,裴明疏當然也想揪出這個人,只是現(xiàn)在局勢緊張,這個人當時沒有跳出來投奔合達,這時一定潛伏得更深了。 商場之幽暗險惡,裴竟友經(jīng)歷過許多,越是這樣,他越是斗志昂揚,他是天生在生意場上搏斗的好手,即使身體還在恢復,剛才還無限傷感,現(xiàn)在整個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顯出猙獰的躍躍欲試。 裴明疏又勸慰了幾句,這時丁默海進來了,裴明疏從病床旁起身,過去小聲囑咐丁默海注意分寸,不要過分刺激和勞累裴竟友,丁默海恭謹?shù)攸c頭,“好的大少,您放心,這兩天您也累壞了,下去休息一下吧?!?/br> 裴明疏回頭又看了一眼。 裴竟友躺在床上,遠遠看去還是很虛弱,早已經(jīng)不是他記憶中那個強悍無比的父親了。 裴明疏收回了視線。 傭人們早就預備好了熱飯熱菜,裴明疏一下樓,就馬上端了出來。 裴明疏擺了擺手,他現(xiàn)在沒胃口。 “裴清和小尹吃過了嗎?” 傭人躊躇道:“都一直沒出來呢,我們送到小尹房間去了,不知道他們吃沒吃?!?/br> 裴明疏點了下頭,看向莫尹房間的方向。 現(xiàn)在形勢風雨如晦,他也沒心情去想那些私事,莫尹肯定也正在擔驚受怕,有裴清陪著也好過一些,兩個人也能互相安慰。 裴明疏垂下臉,心情仍舊是很復雜。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在有些事情上會是那么瞻前顧后。 沒有胃口,也沒有睡意,裴明疏干脆繼續(xù)上樓工作,合達咬得很緊,一點不肯放松,很顯然這次是不可能再有退讓合作的機會了,其實當時合達突然示好服軟,裴明疏就覺得很奇怪,只是直覺沒有辦法替代經(jīng)驗做決定,現(xiàn)在看來,那時合達一定就和什么人聯(lián)系上了,這才決定先蟄伏麻痹,再行反擊。 那么,那個人會是誰呢? 裴明疏皺著眉察看手上的文件,手指將煙送入唇縫深深地吸了一口。 過了不知多久,有人敲了敲門。 裴明疏抬起眼,見是個年紀看上去很輕的傭人,眉頭不由皺得更緊,“什么事?” 一般來說,傭人沒得到允許是不能上他這層樓的。 傭人從身后轉(zhuǎn)出推車,小心翼翼道:“小尹他煮了點粥?!?/br> 裴明疏神情頓在那里,過了一會兒才道:“進來吧。” 傭人連忙把推車送進來。 粥就是很普通的蔬菜粥,米粒雪白,里面綠色葉片絲絲縷縷地摻雜在里面,讓人感覺很清爽,吃起來也是淡淡的,裴明疏嚼到一點脆甜的馬蹄,面上表情不由松弛了許多。 “他還沒睡?” “是的,現(xiàn)在應該在花園里吧。” 裴明疏放下調(diào)羹,“大半夜的,他去花園里干什么?” 傭人道:“他說在廚房待得有點熱,出去散散熱氣再睡?!?/br> 裴明疏又追問道:“裴清呢?” “二少早上樓去了?!?/br> 裴明疏靜默一會兒,立刻就想明白了莫尹是陪了裴清吃完晚飯,裴清上樓之后,他才又出來去廚房煮粥,然后又去了花園。 裴明疏對傭人道:“你去休息吧。” 傭人眼神看向他桌上的粥碗。 “沒關(guān)系,我自己會收拾的?!?/br> 等傭人下去之后,裴明疏走到露臺,深夜的花園一切都是模糊的,夜色中連花的顏色都染上了陰影,裴明疏看不清樓下的情形,不知道莫尹是不是仍然在花園里,他是在等他嗎…… 手掌按在冰涼的欄桿上,裴明疏目光射向無盡幽暗的花園,過了大約十來秒,或許還要更短一些,裴明疏轉(zhuǎn)身回到屋內(nèi),隨手抄起一旁的大衣披上,進入了電梯。 樓下燈光昏暗,傭人們或睡或藏,看上去一個人都沒有,裴明疏緩步走到花園,他順著花園的小徑慢慢行走,邊走邊看,他不能出聲呼喚,只能靜靜地尋覓這里是否有那個單薄又挺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