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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業(yè)反派[快穿] 第86節(jié)

    莫尹笑著看他,“你若真心想要阻撓我,就不該把這番心思說出口?!?/br>
    賀煊爭鋒相對道:“你若真心想要犯上作亂,就不該寫信讓我入京勤王?!?/br>
    莫尹提了酒壺倒酒,“我寫信給你,是想看看你有沒有長進,是不是識時務(wù),認(rèn)不認(rèn)得清誰是真王,”他舉了滿得快要溢出來的酒杯,頗為陶醉地一飲,唇上沾了水色,他看向賀煊,“賀煊,你想清楚了么?當(dāng)真要來擋我的路?”

    賀煊靜靜看他,眼中情緒莫辨,面上神情已經(jīng)給出了莫尹答案。

    是的,他同他,不是站在一邊的人。

    “不愧為世代忠心的賀氏,”莫尹放了酒杯,起身時微微有些踉蹌,賀煊腳步下意識地向著他的方向一動,莫尹扶著桌子站直了,他看向賀煊,微一展袖,含笑道,“你既如此忠心,弒君之人就在面前,你為何還不來殺我?”

    雖然賀煊已經(jīng)隱隱猜出了真相,可當(dāng)弒君這般大逆不道的事真的被莫尹親口承認(rèn)時,他的胸膛仍是劇烈而急促地起伏了,雙眼死死地看著面前的人,賀煊的拳頭已經(jīng)攥得緊得發(fā)抖。

    莫尹嘴角笑容很滿,“你派李遠去南鄉(xiāng)搬救兵,不錯,這很聰明,可這樣一來,南鄉(xiāng)賀氏只剩下個空殼,老太師身邊無人,你這做兒子的難道就不擔(dān)心么?”

    賀煊腦海中一聲劇烈轟鳴,抬手握拳過去,莫尹一面笑,一面握拳接招,瞬時之間,兩人便過了幾招。

    胳膊與胳膊強力地互相重?fù)艚焕p,莫尹輕咳了一聲,側(cè)過臉凝視著賀煊的眼睛道:“我若傷到分毫,老太師恐怕就不能壽終正寢了?!?/br>
    賀煊雙眼中快要噴出火來,“莫子規(guī)、莫子規(guī)——”

    他最后一聲幾是大吼,驚起亭外飛鳥紛紛向夕陽歸去。

    看著面前他三年來未有一日忘記的人,賀煊只覺心如刀割,又不知為何至此。

    “我從未對不起你……”

    賀煊聲音漸低,眼中帶著難言的痛與恨。

    那種痛苦還是沒給莫尹帶來巨量的快樂,有快感,但也有煩躁,莫尹臉上的表情慢慢消失得一干二凈,整張臉清凌凌的冷,“要怪,就怪你非要擋我的路。”

    “你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賀煊咬緊了牙,“難道還不滿足?”

    “李成圭昏庸無能,我比他強不知千倍,他能當(dāng)?shù)没实?,我為何不能?”莫尹盯著賀煊,眼中燃起火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莫子規(guī)又憑什么非要在一人之下?!”

    “賀藏鋒,你聽著,我要做這個世界的九五至尊,你如若愿意助我,將來我可以算你為從龍之功,如若不然,”莫尹聲音漸冷,冷得有些逼人,“我會將你們整個賀氏——”他迎著賀煊也越來越亮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斬草除根”

    這一瞬,賀煊竟然有些想笑。

    他想笑,想大笑,狂笑一番。

    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啊。

    他果真也笑了,笑得淚都溢了出來,“莫子規(guī),我這般待你,你說要將我整個賀氏……”他笑容漸熄,整張臉都變得仿若戴上了一張面具般堅硬無匹,“好,我等著你莫太師的手段?!?/br>
    交纏的手臂猛然放開,賀煊后退了兩步,“我已向各軍送去密令急信,命他們速速進京勤王,你御令處有多少人,可擋得幾十萬大軍?”

    莫尹也笑了,他輕輕咳嗽,笑得很是意味深長,“你以為你大將軍之令在各軍眼中有多了不得?識時務(wù)的人恐怕比你想得要多。”

    賀煊面色緊繃,“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世事不會全被你料算中。”

    “是么?”莫尹道,“那我們就拭目以待,看看到底誰會笑到最后?!?/br>
    賀煊深深地看了莫尹一眼,拂袖轉(zhuǎn)身。

    “賀藏鋒——”

    賀煊腳步頓住。

    “我等著你跪在我面前稱臣的那一日?!?/br>
    賀煊回過臉,夕陽已完全陷落,只有極為淺淡的余暉照在莫尹身上,莫尹面色雪白,雙眸冷酷無比。

    “不會有那一日的,”賀煊手掌背在身后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手腕,“永遠不會有那一日的?!?/br>
    第65章

    賀煊直接從太師府正門踢門而出。

    太師府門前街道等閑人是不敢經(jīng)過的,又是國喪期間,街上靜寂無人,沒人看到賀煊從新太師堂而皇之地回到老太師府的那一幕,否則必定要引起京中恐慌議論了。

    如今京中諸臣都將希望寄托在了賀煊身上。

    莫尹位高權(quán)重,執(zhí)掌御令處和禁衛(wèi)軍,整個京城連狗都要聽他的差遣。

    可莫尹對同僚的態(tài)度卻還不如對街邊的一條狗,至少莫太師不會心血來潮地去抄了狗的窩,把狗送去流放。

    莫尹不結(jié)黨,他鏟除了所有的對手,又消滅了曾站在他這邊巴結(jié)諂媚他的朝臣,朝中剩下的臣子對莫太師除了怕,就只剩下怕。

    皇帝在時,幾個臣子也曾不顧一切地彈劾過莫尹,那時皇帝寵幸莫尹,總是輕描淡寫地就過去了,皇帝駕崩的消息傳出后,那幾個臣子更是在絕望之下在府中上吊自盡一起去了,可即便如此,莫尹依舊沒有放過這幾人,尋了個由頭,將這幾人的尸身又挖出來砍了一次頭。

    睚眥必報到如此地步,實在是駭人聽聞。

    這么個一手遮天的可怕人物,除非天降奇兵,否則他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真是毫無指望。

    賀煊回京這一消息對朝臣們是強力的振奮。

    賀氏從祖上起便世代忠心,即便那般多疑殺光了功臣的元帝也對賀氏網(wǎng)開一面,而賀氏這一代恰巧棄文從武,賀煊成了一名武將,這便讓事情有了轉(zhuǎn)機。

    莫尹的種種事跡,賀煊在邊境其實所知甚少。

    陳叢是個謹(jǐn)慎之人,送來的信件里只是提及莫尹如何步步高升。

    賀煊想以莫尹的才華這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他所不知的是莫尹在步步高升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用極為殘酷的手段鏟除異己。

    更料不到的是莫尹竟敢……

    “弒君”二字一進入賀煊的腦海中,他便感覺渾身血液冰凍,無法再深入去想,自小便接收了家族忠君的教導(dǎo),再加上多年戍邊,“忠君衛(wèi)國”這幾個字已經(jīng)深深刻入了他的骨髓。

    當(dāng)年他和莫尹一同返回山城,那所謂謀逆大案里有多少誣陷的成分,午夜夢回時,總和莫尹那雙清冷的眼一齊在黑暗中詰問著他。

    賀煊自認(rèn)從未做過一件違背良心、理法的事,卻對這件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作不知,他告訴自己,也許這的確是一樁冤案,可那些人也并不全然冤枉,他們害過莫尹,所以這只不過是一報還一報。

    賀煊坐在他父親曾坐過的太師椅上。

    太師椅漆黑而冷硬,坐在上頭毫不舒適。

    其實他早就在包庇他了,從按下懷疑,在戰(zhàn)報上隱瞞莫尹這個人的存在起,他就已經(jīng)在違背自己做人做事的原則。

    他當(dāng)初到底為何要那么做……

    賀煊面無表情地在心中對自己道:“賀藏鋒,因為你有私心?!?/br>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他沒有做到。

    賀煊微微垂下臉,如山的肩膀也跟著一齊塌陷。

    外頭傳來腳步聲,賀煊立即坐直坐正,親衛(wèi)道:“將軍,幾個入口的眼線都已被清除了?!?/br>
    賀煊微一頷首,面色冷硬道:“傳令所有人,隨時警戒?!?/br>
    “是?!?/br>
    親衛(wèi)腳步急促地退了出去。

    賀煊在太師椅上坐了片刻,隨即從書架上尋找他記憶中暗格所在,敲敲打打了幾下后,終于找到了書架上被挖空的那個暗格。

    暗格中有一個漆黑的木盒,木盒打開,里頭是一本薄薄的手記。

    手記是賀青松在官場混跡多年寫下的為官之道,賀青松對此很是自得,但因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繼續(xù)在官場上沉浮,所以干脆將這本手記留在了老太師府,同他過去三十年的官場生涯悉數(shù)切斷。

    賀煊打開手記,對上頭他爹留下的那些為官之道一眼不看,直接翻到了手冊的最后。

    *

    莫尹沒有再派人去暗殺賀煊。

    主角rou身不死,派多少人去都是炮灰送經(jīng)驗,說不定還會因為讓主角身處險境而激發(fā)出更大的潛力或者奇妙的機緣。

    這些知識點都是他在訓(xùn)練時期學(xué)到的,雖然在正式任務(wù)后完全沒有用,但從上個世界開始,莫尹發(fā)覺這些知識的確有它存在的必要性,感謝他自然人的天賦力,即使是他完全嗤之以鼻的東西,他依舊學(xué)得非常好。

    在這個世界里,他與賀煊的矛盾已經(jīng)爆發(fā)。

    被權(quán)勢所踐踏過的人反過來想要擁有權(quán)勢,為了不再有被任何人踐踏的機會,他必須坐到至高的位置上去——這倒是很合他的心意。

    在這個留有一絲精神力的世界里,莫尹整個人的感覺都要比上個世界來得更深刻,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正在發(fā)生變化。

    他倒沒有真的是怕再落入那般慘烈的境地中,他只是覺得那個位置就該是他的。

    攝政王只是第一步,等過了幾年,他就會廢掉小皇帝,不,應(yīng)該是小皇帝“心甘情愿”地禪位給他。

    而賀煊顯然不會甘愿眼睜睜看他坐上那個位置。

    這個人滿腦子都是“忠君愛國”的思想,這一點,莫尹在邊境與他一齊并肩作戰(zhàn)時,就已知道得很清楚了。

    臣子有臣子的本分,君主的好與壞,都不是臣子該非議的,臣子所要做的即是竭盡全力地做好自己的一切,剩下的就全都交予君主了。

    孝當(dāng)竭力,忠則盡命。

    好一個忠孝兩全的大將軍哪。

    莫尹面色慵懶地躺在榻上,在這個世界里賀煊最大的力量來源很顯然就是他這種忠貞的信仰,而他所要做的就是正面去打敗這種信仰,讓賀煊看著他攫取這個世界最高的權(quán)力。

    他會讓他跪下的。

    情緒重又變得興奮高亢,身體里仿佛血液流動的速度都加快了,過度亢奮的后果就是莫尹蜷在榻上咳了個天昏地暗。

    婢女及時地進來倒茶喂水,溫?zé)岬牟杷谷肟谥?,莫尹控制不住般地又咳了一聲,茶水混著血絲反流回茶碗內(nèi),婢女清楚地看到了那一抹鮮紅,手掌輕抖了一下,茶碗“啪”的一聲碎在了地上。

    “奴婢該死?!?/br>
    莫尹目光冷冷地下斜,“你看到什么了?”

    婢女機敏地?fù)u頭,“奴婢什么都沒看到?!?/br>
    “收拾好,下去?!?/br>
    “是?!辨九澛暤馈?/br>
    手帕掖了唇角的血絲,莫尹有些疲憊地向后躺。

    如果不是他提前對新世界有戒備,將一絲精神力帶進了這個世界,他毫不懷疑以這具身體的強度他會直接死在流放的路上。

    其實第一個世界里也是,他進入身體前隱隱約約地已經(jīng)聽到搶救的醫(yī)生幾乎已經(jīng)放棄,馬上就要宣告死亡,是他進入之后,才讓那具身體重新煥發(fā)了生機。

    真不像大反派該有的身體素質(zhì)。

    莫尹神色若有所思地看著暗色床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