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尹揚聲回答，再次冷冷地盯了葉池一眼。

    “好，那我先回去了。”

    腳步聲走開。

    莫尹胳膊肘向后推，撞在了葉池的胸膛上，他示意葉池出去，葉池也的確被他撞得后退了一下，然而就只是一瞬間，葉池再次向前，伸出雙臂從背后一把緊緊抱住了他一見鐘情，喜歡得連表白都困難重重的人。

    身體倏然緊貼，熱度瞬間傳導到彼此身上。

    莫尹輕吸了口氣，腹部微微收縮，他腰上借力，向前拉開了一點和葉池的距離，“松手?！闭Z氣依舊是冷冰冰的，但仔細一聽，似乎又有些滯澀的成分。

    葉池的手臂橫貫在他的胸前。

    莫尹的胸膛在他的手臂如波浪般隨著呼吸起伏。

    葉池再度向前壓進，將莫尹拉開的空隙填滿，鼻息和聲息全噴灑在莫尹的肩頭，有些喃喃，又有些難以抑制，胸膛起伏得厲害，仿佛是肺腑快被熱氣蒸透，呼吸困難得快要缺氧。

    心跳得發(fā)瘋。

    葉池手臂用力箍緊，在緊得讓人受不了的力道后，又慢慢松開，手掌松松地搭在莫尹的肩上，他慢慢低頭，莫尹背脊上，布料陷下去，勾勒出一條向下彎曲的弧線，身體向前，懸空出一點很稀薄的距離，若即若離，似碰非碰。

    “葉池，你真想死嗎？”

    語氣已經(jīng)到了冰凍的臨界點，卻怎么也涼不了葉池胸膛里的那股高熱。

    “對不起，我是有點瘋?！?/br>
    葉池手掌慢慢滑放了下去。

    “我在場館北門等你，不見不散。”

    第180章

    接受完采訪出來，場館外還是有很多粉絲在守候，莫尹和隊友們在粉絲一聲聲激動的歡呼中上了車。

    十一點過后，郊區(qū)場館附近路上車已經(jīng)很少。

    莫尹抱著包，閉著眼睛聽音樂。

    仍然是熟悉的旋律。

    上個世界里他雖然丟失了記憶模塊，但體驗都是真實的。

    那些平穩(wěn)柔和的旋律的確很得他的喜歡。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出場館的照片和視頻應該已經(jīng)在網(wǎng)上都流傳開了，葉池只要長點腦子，不管是從網(wǎng)上看到消息，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都會明白他已經(jīng)走了，不會去赴約了。

    莫尹睜開眼，看著手機屏幕上隨著旋律跳躍的曲線，他打開微信，朋友圈一如既往的寂靜，只除了某個“死”了一周的人突然詐尸。

    葉池發(fā)了張圖。

    黑漆漆的草叢，零星開花。

    選手應該都認得出來，這是場館附近的花壇。

    發(fā)圖的時間是11：15，也就是莫尹離開場館五分鐘后。

    莫尹鎖屏。

    大巴車平穩(wěn)地開著，選手們要么玩手機，要么睡覺，車內(nèi)頂燈暗黃，空調(diào)風涼得很舒服，安靜的夜晚，該休息的時間。

    場館北門是場館工作人員和外賣快遞經(jīng)常進出的門，一般戰(zhàn)隊進出場館都是走南門。

    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一個每天都有大批粉絲聚集，另一個就顯得有點冷清。

    葉池坐在花壇邊緣，手握著手機，視線不時地看向來路。

    這里本來就是郊區(qū)，有比賽有活動的時候才有人氣，大半夜的，連只野貓都沒有，只有路燈還亮著。

    莫尹走了。

    葉池刷微博的時候看到了dsg粉絲拍的視頻。

    粉絲們激動尖叫地喊著“my好帥”“my加油”“my注意身體”，鋪天蓋地的洶涌愛意，莫尹點著頭經(jīng)過，對粉絲的回應都似乎比對他的要更顯著。

    假如他也只是個單純的粉絲，或許也能得到這樣輕輕的點頭回應。

    可他沒有辦法僅僅只站在粉絲的位置遠遠地仰視。

    真的很想靠近，發(fā)了瘋似的想靠近。

    站在莫尹的角度來看，他的確是像個瘋子一樣，明明兩個人之間關系不深，交情也很淺，他卻那么狂熱地陷入其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面前做出出格的事情。

    葉池能冷靜地換位思考，甚至抽身從旁觀者的角度來批判自己的所思所想諸多舉動有多么不正確、不理智、不切實際，但是他仍然選擇繼續(xù)下去。

    葉池低著頭，他打開手機，微信界面，莫尹跟他的對話停留在那晚的語音通話。

    他想到莫尹的呼吸聲，然后慢慢發(fā)散去想到莫尹身上散發(fā)的氣息、肌膚的熱度……想著想著，感覺莫尹仿佛真的已經(jīng)離他很近。

    葉池更深地低頭，他知道自己完蛋得很徹底。

    瘋子這樣的形容都已經(jīng)是美化他這種行為，變態(tài)可能要更精準一點。

    “你是打算今晚睡在這里嗎？”

    不咸不淡的聲音像是從高處落下。

    葉池猛地抬頭。

    來人站在他面前，擋住了后面不遠處路燈的光，莫尹雙手插在口袋里，全副武裝，帽子、口罩一樣不落，連眼睛都藏在陰影里，微微閃著光。

    葉池仰視著他，看上去完全呆住了似的久久不言。

    “看來是我打擾你休息了，”莫尹道，“你繼續(xù)?！闭f罷，他轉過身，腳步還沒邁出去，手腕就被扣住了。

    莫尹回頭。

    葉池仍坐在花壇上，單手拉住莫尹，目光灼熱。

    “你不是走了嗎？”

    他沙啞道。

    莫尹臉微微向著葉池的方向偏著，視線淡淡地落在葉池臉上。

    葉池的表情讓他覺得中途返回很值得。

    那雙眼睛在黑夜里一下被點亮，克制的情緒激動得快要爆開。

    莫尹沒有正面回答，“走不走？”

    葉池站起身，手舍不得放開莫尹的手腕，“去哪？”

    “能說話的地方?！?/br>
    凌晨時分，老板正瞇著眼睛在打瞌睡，猛一個激靈，被微信提示音給吵醒了，迷迷糊糊地打開微信，然后就徹底精神了，趕緊往后門跑，門一打開，跟上次一樣，先看到葉池，老板說：“這么晚過來，這次不會又……”他剛想說“帶個男的”，就看到了葉池身后的莫尹。

    老板：“……”okok。

    “還要上次那間包廂嗎？”老板邊開門邊說。

    葉池：“普通的就行?！?/br>
    二樓，包廂門刷開，包廂不大，電競椅和電腦就占去了一大半的空間，后面一張靠墻的小沙發(fā)，沙發(fā)前茶幾上擺著飲料零食，還有一張掃碼可以下單的菜單。

    這才是正經(jīng)的網(wǎng)吧包廂。

    莫尹靠在門口墻邊，看上去并不想走進去。

    葉池把單肩包放在茶幾上，回頭看向莫尹。

    從場館打車過來半個小時。

    路上，兩人各坐一邊，陷入了一種很詭異的沉默。

    平靜而洶涌。

    葉池很難說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到底是冷靜還是不冷靜，莫尹的去而復返在他完全的預料之外，他說“不見不散”，其實心里根本完全沒有底氣，或許只是想用這種方式讓莫尹明白，他對他有多么期待。

    他沒有想到，莫尹會真的回來。

    沉默仍在延續(xù)。

    葉池摸不清莫尹為什么回來，又想要說些什么。

    拒絕？審判？警告？

    葉池腦海里浮現(xiàn)出許多可能性，但他覺得，他不在乎。

    莫尹雙手交叉抱著手臂，背靠著墻，口罩、帽子什么都沒摘，看上去是完全的防御姿態(tài)。

    “人總有神志不清，腦子發(fā)昏的時候，”莫尹語氣冷淡，因為隔著口罩，說話的聲音有點變了，甕甕的，似乎聽上去就沒那么殘酷了，“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從明晚起訓練照舊，私下里就不要再見面了，你也別來找我，我沒興趣和誰做朋友?！?/br>
    好吧。

    比他預想得還要差一點兒。

    不僅全盤否定了他所有外泄的情緒，還把以后的路也堵死了，幾乎等同于絕交。

    葉池死死地盯著莫尹的臉。

    莫尹低著頭，連眼睛都藏在了帽子的陰影中。

    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沒有暴露在葉池的眼里，防備到了這樣的地步。

    葉池緩緩道：“之前的事，為什么既往不咎？”

    莫尹抬起眼，冷冷一瞥，“葉池，你別得寸進尺?！?/br>
    他表現(xiàn)得那么冷淡，好像真的一點機會也不愿意給。

    那就不要回來。

    葉池心說。

    明明可以做絕的。

    葉池不覺得如果沒有他的私下訓練，莫尹會損失多少。

    莫尹是天才，他總會想到讓自己變得更強的方法，而且他今天在場上已經(jīng)強得令葉池目眩神迷了。

    葉池向前走，莫尹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