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 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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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救上來的及時,她又自幼隨父兄習過武,身體比尋常小娘子略健壯些,只怕這條命都要交代出去! 前世的姜莞或許懵懂不知,可如今姜莞卻深知,那只手屬于柳明華這個禍害! 姜莞壓下心頭厭惡,也笑道:“明華jiejie這會兒又在圣人面前說這樣的話取笑我,明明前幾日為我落水之事憂心不已,我知道了,明華jiejie臉皮薄,關切我這樣的小美人兒也會覺得不好意思。” 柳明華怒視過來,分明從姜莞眼中看到了挑釁二字。 鄭皇后不知小姑娘間暗涌起伏,只叫這話逗笑了。 姜莞歷來是撒嬌的好手,便是到了中宮皇后跟前,只要她想,也能把人五臟六腑給熨服帖。 她又往鄭皇后身旁靠近些:“圣人不知道,明華jiejie五日前到郡王府去探望我,淌眼抹淚兒的說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八月里南方發(fā)了洪,九月里西北就鬧蝗災,入了十月初圣人身上便不好,一年到頭沒個順心事,叫她終日惶惶,本打算到柳家家廟去清修數(shù)月,是她一片虔誠之心,為國祈福,只是我又病了,她不放心我,才耽擱下來。您瞧她,這會子這樣揶揄我,真沒個jiejie樣兒。” 柳明華坐在旁邊簡直驚呆了。 她何曾說過這樣的話? 不是,她幾時到郡王府去探過姜莞的病了? 還不放心她,她怎么有臉說的? 可一對上鄭皇后那雙欣慰又慈愛的眼,柳明華登時什么也說不出了。 鄭皇后遞出去一只手,柳明華乖順接過,鄭皇后拍著她手背,直叫好孩子。 姜莞笑吟吟,仍是眉眼彎彎的模樣:“明華jiejie禮佛虔誠,我姑母常說,若我有明華jiejie這樣的誠心,佛祖也多庇佑我三分了。 只可惜我前些日子落水,身體尚未大好,不然真想陪著明華jiejie一道去清修數(shù)月,好好求求佛祖,庇護庇護我這個小可憐吧?!?/br> 哪怕是手還被鄭皇后握著,柳明華也抑制不住的僵了一把。 她沒有要去哪里清修! 姜莞這個騙人精! “也不妨事的,就要到年關了,我便是去家廟也要等到年后,到時候你身上大好,正好與我一塊兒,咱們兩個還能做個伴兒?!?/br> 姜莞啊了聲:“我昨日還聽姑母說,jiejie去求了國公夫人,說過幾日就要動身去家廟,為國祈福這樣的事情不好耽擱,拖到明年又不知怎么樣,是姑母弄錯了嗎?” 鄭皇后笑呵呵的,卻已經(jīng)松開了柳明華的手,按著姜莞叫她坐好:“你這些天病著,都是從哪里聽來的?!?/br> 柳明華低頭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心下微沉:“你這丫頭到處說嘴,我是要去的,只是不想在圣人面前說嘴,倒像是邀功一樣,偏你嘴快,把我這點事情全給抖摟出來了!” 她實在是笑不出來。 為國祈福哪能耽擱?別說是要過年了,就是她家里死了人,她說了這個話,就得照實去做,否則就是心不誠,說嘴而已。 她不想讓鄭皇后覺得她是個光說不做的姑娘。 都怪該死的姜莞!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果然鄭皇后聽了這話面色才又暖一些:“難為你這樣用心,既然是為國祈福,便到大相國寺去吧,清修三月,小姑娘家的,再久也不合適,阿莞身上不好,可千萬不許跟著去,等你痊愈了,手抄兩卷佛經(jīng)去供奉著,就是你的心意了。” · 二人在中宮殿內(nèi)陪坐小半個時辰,因鄭皇后精神不濟便匆匆起身告退,辭了出去。 等下了含章殿前玉階,柳明華再壓不住那口氣,疾步?jīng)_上來,上了手就去拉扯姜莞。 姜莞靈巧閃身,輕松躲過。 柳明華頓時失去重心,整個人直挺挺栽入雪里去。 姜莞嘖聲,居高臨下看她,冷冷道:“大相國寺清修三月,你好像還是不安分。” 她聲音太冷了,比裹在她身上,沾在她臉上的那些雪還要冷。 從前姜莞并不這樣……她總嬌滴滴的,不似眼下…… 柳明華一時竟忘了自己當下這副落魄樣,呆坐在雪地里。 姜莞不屑:“柳明華,這一回是佛前清修,再有下一次,我叫你死在我手上!” 她眼見柳明華打了個哆嗦,不知是被凍的,還是被嚇的,領了長安頭也不回出宮去了。 第2章 演戲 馬車剛在昌平郡王府外停下,姜莞才下車便看見那張討厭的臉。 她頓時覺得晦氣。 趙奕真是陰魂不散。 她病了七八日,他登昌平郡王府的門不少于三十次。 姑母回回叫他滾,他仍舊不死心。 趙奕已經(jīng)下了臺階疾步往姜莞跟前去。 他臉上寫滿急切,眼中又有深情,沙啞著聲音叫姜莞:“珠珠!” 姜莞還沒來得及退,趙奕就到了身前來:“珠珠,你聽我解釋!那夜我是被人拉著去的玉華樓,誠然我留宿樓中,卻沒有半點對不起你的事情,你要相信我! 咱們兩個也是一起長大的,我從來不會騙你,好珠珠,你千萬不要聽了那些小人的挑唆! 這些日子我總來,想見你,想看看你的病好沒好,想知道你好不好,可我進不去,今天好不容易見到你,珠珠,你還好嗎?” 他語氣那樣誠懇,然而落在姜莞耳中,卻也不過是一陣嘰里呱啦而已。 她連聽都懶得聽,只是覺得煩。 尤其對上趙奕情深似海的那雙眼,她格外想吐。 天下無恥之人千千萬,趙奕該是他們的祖宗! 他方才好像說一起長大,說從來不會騙她。 跟她一起長大的是趙行,前世騙了她一生的才是他趙奕。 自九歲起一直到她死,趙奕騙身騙心,還從她手上騙走趙行還有她的兩條人命! 留宿玉華樓,引得晉和帝收回成命,金口許諾她父兄會為她另覓佳婿,這不正是趙奕的得意之作嗎? 否則她怎么能順理成章嫁給趙行,怎么能幫他謀逆造反! 大鄴立儲以嫡長,他在次序上頭吃了虧,又不能設毒計取兩位兄長性命,以免惹人懷疑,所以就來誆騙她這等無辜小娘子,好完成他的大業(yè),他的雄心! 真是惡心。 她重生一回,是老天憐憫,可憐她遇人不淑,且叫她回來還她欠趙行的那些債的。 她都已經(jīng)沒有苦心孤詣要報仇,要取趙奕項上人頭了,他竟還敢湊上來演深情戲。 一口一個珠珠——當日她怒斥趙行說他不配,可實際上最不配這樣叫她的人是趙奕! 趙奕上下嘴唇一遞一下碰,見她面無表情又沉默不語,便越發(fā)著急:“珠珠,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也曉得你生氣,你打我罵我都好,跟我說句話吧,珠珠?!?/br> 他還在說著叫人煩心的話,全然不打算收聲。 姜莞眼皮壓下眸中冰冷,壓根兒沒想理會他。 她正準備吩咐長寧入府回話,好叫她姑母派人來趕走這畜生,然則她尚未開口,眼角余光先瞥見長街口已緩緩駛來的那架有些眼熟的馬車。 姜莞側目,定睛仔細打量,那是……華陽大長公主家的車。 于是到了嘴邊的話全都收回去,眨眼的工夫她就換上一副嬌軟做派,委屈巴巴,我見猶憐。 趙奕見她那副顏色,眸中頓時一喜:“珠珠,你肯聽我說的對不對!” 姜莞連連搖頭,又接連退后好幾步,硬是把她自己逼到了馬車旁邊去。 手里素白的湖絲手帕更不知是何時變出來的,她又低下頭,裝模作樣擦拭眼角:“殿下何必再來見我,又何必說這些哄人的話。 如今我成了盛京笑話,全是拜殿下所賜,殿下還覺得不夠嗎? 殿下既然無心,早早與我家中說清楚,這婚事雖是官家抬愛所賜,我父兄卻也不是不能到御前去辭掉,怎么就要殿下這樣來欺負我?” “珠珠,我不是!”趙奕聽的急了,就打算上來捉姜莞手腕,被長安和長寧二人橫擋下來,他怒喝,“讓開!” 姜莞似乎真的怕他逾越,整個人緊繃起來,死死貼在車廂上,直到無路可退,她才萬分惶恐道:“殿下這是要做什么!你看清楚我是誰,我是沛國公府的姜莞,不是……不是……那種人……” 她也著急,急紅了眼,淚珠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殿下不要欺人太甚!這還是昌平郡王府門前,你快放我過去,否則我……我真不與你善罷甘休了?!?/br> 小姑娘天生了一把又軟又清甜的嗓音,即便是說不與人善罷甘休這樣的話,也實在沒有威懾力。 姜莞心想她這場戲演的這樣賣力,華陽大長公主好歹是個長輩,怎么還不下車阻撓? 姑母怎么也還沒派人出來大棒子打走趙奕? 趙奕聽她這般剜心之語,大有要與他一刀兩斷的意思,顯然未把他先前所言聽進去,便真的上手去捉姜莞。 “三郎,還不住手!” 姜莞聞言長松口氣,怯生生朝聲源方向望去一眼,忙別過臉,抬手的動作儼然是在擦淚。 華陽大長公主一張臉透黑,幾步上前,怒視趙奕:“你還想做什么?” “皇姑奶,我只是想……” 姜莞蹲身見禮,鼻音極重:“大長公主萬安?!?/br> 華陽低頭看小姑娘泫然欲泣那副模樣,面無表情抓著趙奕讓他把路讓開:“好孩子,快回家去吧,不要哭了?!?/br> 姜莞連聲道謝,如獲大赦一般,飛快逃離此地,臨進府門,又朝左右小廝交代了什么話,然后趙奕就看著朱紅府門緩緩合上,將他徹底隔絕在外了。 · 過了影壁墻,姜莞面色徹底冷下來。 今日進宮見鄭皇后,連姑母都不知內(nèi)情,她只說在家中養(yǎng)了數(shù)日,實在悶得慌,要出去透氣而已。 知情者不過她屋中近身服侍的幾個丫頭,還有她的乳母秦氏。 姜莞眼中閃過陰鷙。 前世秦氏在她耳邊倒了趙奕多少好話,幫著趙奕哄她誆她,大約私下里也沒少把她的事情說給趙奕聽。 她剛回來,大病一場,這病才有起色還要忙著料理柳明華那禍害,尚沒騰出手來處置秦氏,她反倒上趕著提醒自己。 趙奕能這么巧的把她堵在府門外,定是秦氏去通風報的信。 原來早在她十四歲,甚至更早些時候,秦氏就已經(jīng)被趙奕收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