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的丫頭們更不敢在涼亭里待著。

    連趙曦月身邊的宮娥們也很有眼力見的退到了涼亭外面去。

    沈?qū)氈ヒ姞畈淮髮?，此刻才開始后怕起來：“你們兩個(gè)想……”

    “怕什么呢？”

    姜莞先在趙曦月手腕上一按，攔在她前頭開了口：“方才氣勢那樣足，這會(huì)子倒怕我們把你怎么樣嗎？”

    沈?qū)氈ッ嫔唤?，還想嘴硬，可是姜莞根本都不肯再看她。

    鄭雙宜是rou眼可見的呆滯住的。

    姜莞嗤了聲：“鄭大娘子，你來京城時(shí)日不算短，我原想著，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各人過各人的，面兒上過得去，也就算了。

    我與三殿下如何，或是你與三殿下如何，本無牽扯，是不相干的兩碼事。

    可你幾次三番惡心到我臉前來。

    我后來又想，你是圣人嫡親的侄女，我便是看在二哥哥的面子上，也該讓一讓你，那不是給你臉面，是不想叫圣人為難而已。

    可你好像弄錯(cuò)了一件事——你似乎以為我真的怕了你?！?/br>
    她負(fù)手而立，神情倨傲：“我阿耶戎馬一生，駐守遼東苦寒之地時(shí)，你父兄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你也配同我說什么，原本都是一樣的人？

    鄭大娘子，既然是一樣的人，你跟三殿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昔年官家伺候，緣何沒有賜到你的頭上去呢？”

    “你……”

    “我戳中你的痛處了？”

    姜莞連連咂舌：“阿月有句話說得對，人貴自知。

    且不論十年前的事，便是如今，你也該弄弄清楚，在這盛京之中，你究竟算得上什么東西?！?/br>
    “你這話說的未免有些難聽了?！?/br>
    鄭雙雪原本扶著鄭雙宜的，這會(huì)兒早撤回了自己的手，甚至跟鄭雙宜保持了一定距離。

    她淡淡開口，聲色卻透著一股子漠然，更像是個(gè)局外人，單純的調(diào)停兩句而已：“男女情愛之事，本就最容易叫人迷失心智，蒙住眼睛，我阿姐或許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可若要連我們滎陽鄭氏門楣一并辱沒，姜莞，你這是對圣人的大不敬，我勸你也還是慎言吧?！?/br>
    “是嗎？”

    姜莞卻毫不在意，盈盈笑著，往前欺身，目光銳利，定格在鄭雙宜身上：“不想聽難聽話，往后就滾遠(yuǎn)點(diǎn)！”

    第199章 不甘心（一更）

    席面上不歡而散，趙行又心疼幼妹，越發(fā)對鄭氏姊妹和沈?qū)氈]了好臉色。

    下山回城時(shí)候只交代元福，隨著她們車馬把人送回家去，竟是連車馬相隨都不許了的。

    趙曦暖已經(jīng)沉沉睡去，眼角還掛著淚痕，趙行看幾個(gè)姑娘都是義憤填膺的樣子，想她們得撒撒氣，索性抱了趙曦月回自己馬車上，叫姜莞她們幾個(gè)去坐趙曦月的馬車，才一路回城不提。

    ·

    “我便說實(shí)在是晦氣的很！”

    周宛寧氣的要砸東西，可是趙曦月馬車?yán)锏囊皇乱晃锝允怯n，她又不敢，那口悶氣憋著，恨得牙根癢，扯著自己的手帕恨不能撕碎了。

    裴清沅怕她弄傷自己的手，按在她手腕上攥緊了：“你倒別拿這些死物來撒氣，何苦來呢？”

    晦氣是真晦氣。

    原本說好了要在這邊玩兒兩日，也吩咐了人去大相國寺遞話，連精舍都預(yù)備好了，中午吃過飯要去爬山，到半山腰去溪間撈魚，后半天烤兩尾魚吃，在大相國寺住上一夜，明兒吃過中飯?jiān)倩爻恰?/br>
    結(jié)果被鄭雙宜和沈?qū)氈ミ@么一鬧，計(jì)劃全都泡湯了。

    姜莞把周宛寧的手從裴清沅手中抽出來：“你是想跟她們一起留在這邊多住上一夜，還是想往后幾個(gè)月她們都不往你跟前湊？”

    “那不一樣?！?/br>
    周宛寧撇著嘴，訕訕的：“她們大可以不要來，又不是咱們上趕著請她們的，來了又要惡心人，真是沒教養(yǎng)！”

    趙曦月便搖頭叫她：“你有好幾個(gè)月的清凈日子，也不好？別生氣了，想想方才鄭雙宜那個(gè)吃癟的樣子，你心里頭該痛快些才是。”

    裴清沅眼皮一動(dòng)，下意識去看周宛寧。

    果然周宛寧那里脫口而出：“可說呢，你們說什么十年前不十年前，我看倒把她給嚇壞了，那臉色霎時(shí)間雪白一片，連素日里拿腔作勢的端莊也顧不上，竟踉蹌著差點(diǎn)兒沒摔著，到底是……”

    “別多問。”

    姜莞秀眉一攏，打斷了她。

    周宛寧才后知后覺，意識到可能不該問。

    等再要深思，趙曦月已經(jīng)笑著又開了口，連同她的思緒都一并打亂掉：“我剛瞧著，她那個(gè)meimei，倒跟她不像是一條心的?！?/br>
    姜莞嗯了聲。

    裴清沅和周宛寧走得早，也不知道她們后頭又說了什么。

    剛剛送鄭氏姊妹上車時(shí)候，鄭雙宜還呆滯走神，是鄭雙雪和沈?qū)氈蓚€(gè)人扶著她上了馬車去的。

    鄭雙雪面上倒看不出什么來。

    此刻聽了這樣的話，側(cè)目望去。

    周宛寧抿著唇角想了很久，才說道：“上一回殿下去鄭家宴上，就是鄭雙容一直在替她大姐出頭，鄭雙雪倒躲在一旁，現(xiàn)在想來，她果真是一言未發(fā)的。

    剛剛素齋送來前，鄭雙宜跑出去，殿下說了那樣一番話，鄭雙雪回殿下的，也不像是在替她阿姐出頭抱不平，反倒真切賠禮，全說成是她jiejie的不是，我應(yīng)該是沒有聽錯(cuò)的吧？”

    姜莞就把話接了過來：“你沒聽錯(cuò)，她就是那個(gè)意思?！?/br>
    她想了想，還把方才涼亭下鄭雙雪最后那番話也說給裴清沅和周宛寧聽。

    二人聽完，果然面面相覷。

    裴清沅好半晌才猶豫著說道：“要是照這么說來，我聽著，她也只是因?yàn)槟阍捓镌捦庥殖渡相嵤献逯衼碚f事兒。

    她是鄭氏女，自不想聽你說這些。

    你要單說鄭雙宜不好，她只管冷眼旁觀，壓根兒不理會(huì)，說不得還拍手叫好，順便跟著你們一道踩上鄭雙宜兩腳。

    但是你倘或把她一并拽了進(jìn)去，她才是不肯答應(yīng)的？”

    趙曦月唇畔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若隱若現(xiàn)著：“我瞧著，大約就是這么個(gè)意思了?！?/br>
    姜莞一時(shí)陷入沉思中。

    她隱約記得前世鄭雙雪是嫁去了太原溫氏。

    溫氏門楣本就稍有不足，到了這一朝這一代就更不顯露。

    當(dāng)年鄭雙雪究竟是不是心甘情愿，姜莞無從得知。

    但是從結(jié)果看來，她八成不大甘心。

    畢竟鄭家從頭到尾都等著送鄭雙宜進(jìn)趙奕的王府，等著趙奕事成之后，她來做趙奕的皇后。

    大家原本都是一樣的嫡女出身，鄭雙雪只得配溫氏，鄭雙宜倒有那樣的好前程。

    于鄭雙雪而言，怎么可能心服口服呢？

    “士族高門之中，對嫡長姐心懷怨恨的事情，咱們也見了不少，這沒什么值得稀奇的。

    要我說，鄭雙雪倒是個(gè)明白人?！?/br>
    怎么不是明白人呢？

    她跟著兄姊們進(jìn)京，本來一家子骨rou才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榮辱與共。

    鄭家兄弟幾個(gè)不必說，就連最小的鄭雙容都是這么做的。

    只有鄭雙雪才是那個(gè)例外。

    她能冷眼看著姊妹受辱，也能對于兄長的受罰無動(dòng)于衷。

    周宛寧品出些味兒來，不免咂舌：“你是說，她還挺想跟咱們往來走動(dòng)，好早點(diǎn)跟她那個(gè)混賬jiejie撇清關(guān)系的？”

    姜莞側(cè)目去看趙曦月，果然她心靈也是這樣想。

    “不過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什么意思，而且她是怎么想，對咱們來說也沒有那么重要?！?/br>
    趙曦月舒展身姿，伸了個(gè)懶腰：“今兒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把鄭雙宜給嚇著了，阿莞jiejie罵她的又難聽，連滾遠(yuǎn)點(diǎn)這樣的話都脫口而出了，她倘或還要臉面，往后數(shù)月間，也總不該再到咱們跟前來耀武揚(yáng)威，裝腔作勢。

    至于沈?qū)氈?，她就是個(gè)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更是不必把她放在心上，倒把她當(dāng)個(gè)人似的?！?/br>
    她誒的一聲，拿手肘撞了下姜莞手臂：“我倒不知，阿莞jiejie是從哪里學(xué)來這些話的？怎么滾啊爬啊的，聽著那樣粗鄙的話，你如今倒張口就來了呢？

    我二兄可知道你在外頭盡學(xué)了這些嗎？

    我得跟二兄告你的狀去。”

    姜莞哼了一眼過去，翻了個(gè)白眼給她，撤著身子躲開她：“你只管去說，二哥哥才不管我這個(gè)。

    我又沒說的多難聽，叫她滾遠(yuǎn)點(diǎn)怎么了？

    她裝模作樣扮柔弱，已經(jīng)惡心了我這么長時(shí)間，我罵她兩句倒不成了？

    你去說，二哥哥八成反過來罵你多嘴，不信你去試試看吧！”

    第200章 你不用（二更）

    后來趙行還是知道了。

    反正趙曦月就是玩笑似的隨口一說。

    進(jìn)了城他吩咐人送兩個(gè)meimei回宮，且一路隨行還有跟著的禁軍護(hù)衛(wèi)們，他也沒什么不放心的。

    他交代了幾句，讓趙曦月回宮之后不要到鄭皇后跟前胡說，為什么提前回宮，大相國寺那邊發(fā)生了什么，叫她一概不要說，只等他回宮之后再說就是了。

    趙曦月當(dāng)然聽他的，她如今也不想去面對鄭皇后。

    臨走之前倒把姜莞罵人的那些話說給趙行聽，牽著趙曦暖上車之前她直沖著姜莞扮鬼臉，轉(zhuǎn)頭就接著告狀：“二兄好歹管管她吧，如今都狂的沒邊兒了，你快聽聽她說的那些話吧，都成什么樣子了。

    你說一個(gè)士族小娘子，高門里養(yǎng)大的女孩兒，怎么這樣的話張口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