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莞說好：“這樣興師動眾，不怕打草驚蛇嗎？”

    第373章 賬本

    有關(guān)于魏志朝的賬本是在三天之后就送到了趙行面前去的。

    趙然和姜元瞻他們也都在。

    整整兩大箱子，里頭足足得有幾十本冊子。

    趙行隨手翻了兩本，密密麻麻寫滿了。

    連姜莞看著都頭疼。

    想當(dāng)初她初入蜀王府的時候，頭三天都還好，可過了那三日，就得把王府內(nèi)務(wù)中饋cao持起來。

    賬本也是要從頭開始看的。

    不過好在蜀王府本身也才開府沒多久，先前的賬本元福又都整理的很好，況且趙行那些天也不忙，幾乎能每天都在家里陪著她看那些賬本。

    也不過幾日光景，她就完全能夠接手整個蜀王府的中饋內(nèi)務(wù)了。

    饒是那般，姜莞都覺得看的人頭大。

    可是蜀王府里那些，跟眼前這兩大箱子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她一時扶額：“這么多的賬本？”

    元福越發(fā)貓腰下去：“因查的人多，年份也久，主子要這五年時間里所有的賬本，奴才們只能照辦，所以都在這里了。

    且這還不是魏郡守親族家眷所有最原始的賬本，乃是奴才們調(diào)查來的，否則還要更多些才對?！?/br>
    那肯定了。

    他們在外頭打聽調(diào)查都弄回來這么兩大箱子，要是真的去查抄了人家家底兒，怕要十幾口甚至幾十口大箱子，得把這小院兒都堆滿了才算完呢。

    趙行知道元福辦事不是這么沒分寸的，便又問了句：“重點是哪些？”

    元福果然朝著左邊那口箱子最上面的基本賬本指了指：“這三本。奴才整理過，也替主子和王妃看過。”

    姜莞咦了聲：“所以是真查著了？”

    “魏郡守的發(fā)妻出身弘農(nóng)楊氏，也是旁支的女郎，早年與魏郡守成婚，也算是門當(dāng)戶對?！?/br>
    元福一面說了聲是，一面繼續(xù)回她的話，當(dāng)然也是說給趙行他們幾個聽的：“后來魏郡守做了會稽郡守，這位楊夫人的地位自然跟著水漲船高，便是在弘農(nóng)楊氏也很能說得上話。

    這位楊夫人有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人稱楊三郎君。

    楊三郎又娶桓氏女郎為妻。

    奴才們帶著人去四處調(diào)查的時候，這數(shù)日下來，在桓夫人名下查著了三處莊子，五間鋪面，都是很不錯的產(chǎn)業(yè)，每歲最少可得三千多兩的盈利。

    可楊三郎是白身，未曾科舉，也并沒有祖宗蔭封的官職?！?/br>
    而弘農(nóng)楊氏從三十年前就已經(jīng)開始日漸式微，到如今雖然還不至于家道中落，可百年士族，沒落了是肯定的。

    這樣的大族之中，只要不是如日中天，大多都是入不敷出。

    嫡支一脈尚且還好些，旁支所出日子多有艱難。

    楊三郎夫婦兩個卻似乎不是這樣。

    三處莊子加上五間鋪面，每年最少可得三千兩的盈利，要知道三千兩銀子是多少人幾輩子也見不著的銀子，想都不敢想的。

    更別說這還只是最少而已。

    那多的時候說不得上萬兩都是有的。

    這些產(chǎn)業(yè)從何處而來？

    那些銀子又到了哪里去呢？

    趙行面沉如水：“銀子都在楊三郎和桓氏夫婦名下？”

    “只有一部分?！痹u頭說不是，“楊三郎夫婦兩個在外面銀號存下的那些，奴才們查了，不過一萬余兩，遠遠不足。

    而且奴才還查到，他們夫婦名下的哪些產(chǎn)業(yè)，就是三年前置辦的。

    從時間上來說，其實剛好是那年科考的時候，也就是魏郡守調(diào)任清河郡前后腳的事兒。”

    ·

    魏志朝被單傳至了欽差府邸去。

    他自己心內(nèi)不安。

    畢竟他做過什么虧心事，他自己最清楚不過。

    總是存著一絲僥幸的心思，想著事情過去了三年之久，趙行他們真未必能夠查得出來。

    所以就算是上次趙行他們幾個旁敲側(cè)擊，他也一個字都沒有吐露，仍舊選擇用謊言遮蓋過去。

    后來知道連魏晏明都被傳到欽差府中問過話，魏志朝心下隱隱感到不好，卻已經(jīng)錯過了主動交代的機會。

    便就只能硬撐到底。

    此刻眾人于廳堂之上，那陣仗架勢，比府衙公堂升堂問案也沒好到哪里去。

    方才他一進門，就見三步一禁軍護衛(wèi)，格外嚴(yán)肅，就知道今天大概是很難善了，趙行也不會再容他那樣隨便遮掩過去。

    魏志朝見過禮，趙行都沒擺手讓他坐，直接就跟他來了個開門見山。

    將楊三郎與桓氏夫婦名下那些莫名其妙的產(chǎn)業(yè)質(zhì)問到了他的臉上去。

    魏志朝眼底的慌亂一閃而過，旋即轉(zhuǎn)成茫然：“王爺這是從哪里聽來的？下官都不知……”

    “楊三郎是你妻弟，你也不知？”

    趙行嘖聲：“本王既然叫你到欽差府來回話，問到了你面前，自然有證據(jù)，是調(diào)查清楚了的。

    魏大人是想叫本王把那些證據(jù)拿出來，你才愿意回想一番嗎？”

    魏志朝后背一僵，只覺得連頭皮都是發(fā)麻的：“不用……不用……只是下官久在會稽郡，三郎雖是我下官妻弟，可他遠在弘農(nóng)，又成了家的人，素日里幾乎從不走動的，至多年節(jié)時候書信往來，問安一二。

    王爺現(xiàn)在突然問下官，他名下多出好些本不該有的產(chǎn)業(yè)，下官實是不知情，也確實沒法子回王爺?shù)脑??！?/br>
    趙行哦了一聲，真不見惱怒生氣，略略一挑眉：“據(jù)本王所知道的，他的那些產(chǎn)業(yè)，都是在三年前魏大人調(diào)離會稽前后收下的。

    而那個時候，也正是學(xué)子們口中所說貪污舞弊案發(fā)之時。

    魏大人做了十幾年的郡守，大大小小的政務(wù)處置過不少，不妨大人與本王說一說，這都是巧合嗎？”

    確實是巧合這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已經(jīng)到了魏志朝的嘴邊。

    他卻說不出口。

    因他知道根本就不是。

    趙行也知道。

    魏志朝沒由來的想，趙行是根本就不相信巧合的人。

    他說再多，也只是狡辯而已。

    魏志朝一時沉默下去。

    趙然也學(xué)著趙行從前那樣，嗤了聲，乜去一眼：“魏大人眼下是無話可說了嗎？”

    魏志朝抿著唇角，拉平了唇線：“王爺心里已經(jīng)有了決斷的，下官豈不是多說無用嗎？”

    第374章 命數(shù)不濟

    魏志朝猶豫了。

    其實他無非猶豫在趙行到底是在詐他，還是真的又在給他機會。

    因為對于趙行來說，并沒有一再給他機會的必要。

    他也自認(rèn)為沒有那個分量。

    可有什么要詐他的呢？

    兩相對比下來，魏志朝確實是不敢篤定。

    趙行顯然也看出來了他內(nèi)心的掙扎和猶豫，挑眉笑出聲來：“魏大人想再考慮考慮？”

    他沉聲反問：“魏大人可以在欽差府住下來，什么時候想起一些事情，什么時候來本王面前回話也成。

    只是本王一向松散慣了，是個最隨心所欲的人。

    此時是一個樣子，下一瞬或許又是另外一種說法。

    所以現(xiàn)在還想問問魏大人，半個時辰后，甚至可能一盞茶，一炷香，改了主意，又不想聽魏大人說了?！?/br>
    趙然啊了一聲附和道：“其實也可以不聽的。二堂兄雖然是提調(diào)會稽一切軍政要務(wù)，手伸不到弘農(nóng)去，但也可以飛鴿傳書，告訴弘農(nóng)那邊，現(xiàn)如今一切都是為了查案，請弘農(nóng)郡配合一二，好好查一查楊三郎和桓夫人的賬，似乎也不是不行，哦？”

    姜元瞻似乎不耐煩的很。

    他大馬金刀坐在一旁，聽到這里的時候，嘖的一聲，咂舌道：“弄得這樣麻煩，索性把人都抓了，嚴(yán)刑拷打，我倒不信他們是那樣的硬骨頭，真有什么，到牢里去走上一遭，也什么都交代清楚，吐露干凈了！”

    魏志朝肩膀猛地一抖。

    他莫名就是信了。

    本來姜元瞻他是高門養(yǎng)出來的郎君，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再怎么樣也總該是個很有涵養(yǎng)的端方君子。

    且姜元瞻瞧著也是這樣的。

    但他突然就想起來了。

    姜元瞻是帶兵打仗的人。

    萬軍從中取敵將首級，那簡直是如探囊取物。

    沙場宿將，武人心思，所以也未必還能秉持什么清貴君子的做派。

    武將大多時候與文臣不和，還是出在這行事作風(fēng)上。

    直來直往的，何必有那么多的彎彎繞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