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行拉著她的手沒松開：“你還真打算一個人去刑部大牢見他？”

    他皺眉，顯然不滿：“牢里陰暗潮濕，別去了?！?/br>
    姜莞卻拽著他往上使勁兒，拉了他一把：“見歸見，我可沒打算一個人去見他。

    我又不是傻子，他說知道真相就一定是真相了？

    咱們?nèi)ヂ犚宦牐瑹o傷大雅，就當(dāng)我在家里坐不住，出去走走散心的。

    但他要單獨見我，我可不招惹這種麻煩。

    他如今是階下囚，又是這樣的身份，傳到父皇耳朵里，還不知道怎么看我。

    我畢竟和他有過婚約，避之不及，就算要見，也得二哥哥陪我一起，免得我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

    “表姐的事情……”

    “我知道你派了很能干的人，三兄也很盡心在調(diào)查，他一直說有了眉目，但好些線索又總是戛然而止，現(xiàn)在去聽一聽趙奕說，對我們而言也沒有損失的。”

    姜莞知道他想說什么，攏著他的手心，撇了撇嘴：“我想去。”

    趙行嘆了口氣，到底跟著站起身來：“那就去吧。去給王妃取披風(fēng)來。”

    吩咐了元福一句才牽著她的手，一面往外走，一面溫聲哄她：“牢里陰冷，穿厚實點，別弄得身子不舒服。”

    ·

    刑部大牢的確陰暗潮濕，常年不見天日，是最昏暗的去處。

    氣氛壓抑，叫人心生絕望。

    趙奕單獨關(guān)押在一處牢房，遠(yuǎn)離鄭松儒他們幾個的關(guān)押之處，姜莞聽趙行說，這是趙禹特意吩咐的。

    四周的牢房里全都是空蕩蕩。

    一個人被關(guān)在這里，連個人都見不到，除了往來送飯的衙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更絕望。

    窒息感迎面撲來。

    姜莞突然想起來前世她被趙奕挪去銅雀臺的時候。

    鄭雙宜把銅雀臺當(dāng)差服侍的宮人都遣散了，只有橫云一個人陪著她，每天吃的喝的都是那些從前她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

    是折磨，是虐待。

    故意磋磨她的心性。

    所以后來鄭雙宜來說那些所謂真相的時候，她人都已經(jīng)麻木了。

    被鄭雙宜灌下毒藥，甚至都忘記了反抗。

    趙禹也是故意的。

    在趙奕臨死之前，也不想讓他好過半分。

    趙行攬著姜莞的肩，趙奕抬了眼皮往門口看，一見他們夫婦二人同行，嘖了聲：“果然今時不同往日，傳話的衙役這樣陽奉陰違，連我的話也不肯說清楚，二兄怎么陪著一起過來了？”

    他開口就叫二兄，擺明了故意惡心人。

    因為他的身世，趙禹親自告訴過他。

    圣旨下達(dá)那會兒，趙奕還被關(guān)在肅王府上。

    他聽了旨意百般不信，鬧起來的時候，趙禹屏退左右，擒了他，告訴他，他從來都不是鳳子龍孫，不過是個野種而已。

    他明知自己出身何等不堪，卻不愿意承認(rèn)。

    趙行一揮手，元福會意，領(lǐng)了人退遠(yuǎn)，不叫任何人聽得見這邊說話。

    等人盡退了，姜莞才從趙行懷里出來：“你不想承認(rèn)，事實就不存在了嗎？這樣未免可笑。”

    一句話，趙奕面上的淡然就全都崩潰了。

    他幾乎面容猙獰，趙行護(hù)著姜莞往后退了兩步。

    姜莞按下趙行的手：“我從來不是琉璃美人，怕什么？他還能吃了我不成？階下囚罷了。

    從前動過那么多的心思，陰謀算計，詭計多端，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嗎？

    放眼大鄴立朝近兩百年時間，你應(yīng)該還是第一個被處以腰斬極刑的——皇子？”

    她本意也不是要與趙奕逞口舌之爭。

    沒必要。

    痛打落水狗這種事兒，姜莞倒是很樂意干。

    外面的人總說什么落井下石非君子所為，可實際上對于趙奕這種人，還談什么君子不君子？

    有機會的時候，就該狠狠往井下砸?guī)讐K兒重石，能砸死他才最好不過呢。

    她最喜歡做的就是落井下石。

    果然趙奕嘴角抽動著，咬牙切齒的模樣落在姜莞眼里，她心情大好。

    趙行低頭看她，見她神情，才松了口氣，也不說什么。

    “你既然來，就是想聽我告訴你裴清沅墜崖出事的真相，還敢這樣奚落嘲諷？”

    “你是階下囚，我是蜀王妃，一則你不配我奚落嘲諷，我不過實話實說。二則難道你指望著我低聲下氣的求你？還是幫你求求情？”

    姜莞嗤了聲：“你未免也把我想的太傻了點兒吧？我來見你，是想聽一聽你死到臨頭還有什么花樣，也知道你還想做什么，橫豎在王府待著無聊，就當(dāng)是個樂子，聽一聽也沒什么。

    至于表姐墜崖——不管是意外，還是有人害她，蜀王府，郡王府，國公府，難不成加在一起還查不出所謂的真相來？偏要從你口中才聽得見？

    你還是從前的樣子，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兒，也太不把別人當(dāng)回事兒?！?/br>
    趙行聞言攏了下眉心。

    他不喜歡她這樣說話。

    老樣子，和從前一樣，沒有變過。

    她本不該與趙奕有什么交集。

    他聽來格外刺耳。

    趙奕咬牙：“既然如此，你就回吧?！?/br>
    姜莞聳了聳肩：“看來你是不打算說了，那就安生待著等處刑那天吧，也別再瞎折騰，以后不會有人再來看你，也不會有人再聽你說話了?！?/br>
    她牽著趙行：“走吧，正好出了門，到王兄那兒去坐坐吧，他一定也很難過的?！?/br>
    兄友弟恭，是趙奕從沒感受過的。

    趙行說好，牽著她轉(zhuǎn)身就要走。

    是真的不把趙奕放在眼里，更沒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

    “姜莞！”

    趙奕猛然拔高音調(diào)叫她，他快步上前，往牢房門口撲過來，帶得身上鐵鏈枷鎖叮當(dāng)作響。

    姜莞駐足，淺笑著，頗為胸有成竹，回頭去看：“又想說了？”

    第431章 線索

    “你不一樣了。”

    你變了。

    和從前大不相同。

    這樣的話姜莞也不是第一次聽了。

    就連阿兄們都會這樣說的。

    上次還是三兄撫著她發(fā)頂，說幺幺長大了，往后是大姑娘了，這樣懂事的。

    可趙奕說這話，姜莞就是覺得惡心。

    趙行也皺了眉。

    趙奕嗤笑了聲：“怎么蜀王殿下現(xiàn)在還會因為這些話而吃醋嗎？”

    趙行沒理他。

    姜莞聽他改了口，心下了然：“你既然不想聽我嘲諷你的那些話，都肯認(rèn)清自己身份，說這些話，又圖什么？”

    她一只手落在小腹上，斜了眼風(fēng)掃量過去，嘖了聲：“我如今有了身孕，耐心最差，你要說的話，最好快點說，不然這會子我還想聽，下一瞬也許又不愿意聽了。

    有了身孕的人，總是反復(fù)無常的?！?/br>
    這回就輪到趙奕臉色難看了。

    本來就略顯猙獰的面容，此時就更猙獰起來。

    趙行斂著笑意，更扶著姜莞的后腰，托著她給她借力。

    “是魏寶令?！?/br>
    姜莞眉頭蹙攏的一瞬間，看見了趙奕眼底的光亮，便立時舒展開：“寶令表姐找人害表姐墜崖？證據(jù)呢？”

    “我就是證據(jù)啊?！?/br>
    趙奕忽而笑了：“是我找上的她，同她說，可以合作。她不是差點做了肅王妃嗎？不是被你們給攪和了嗎？

    姜莞，你再怎么變，骨子里還是天真。

    這天底下有幾個人是不愛權(quán)勢與名利的？

    你生在富貴無極的人家，不在意這些，魏寶令可跟你不一樣。

    她是恨你們的。

    也恨裴清沅?！?/br>
    就算他說的都是真的，恨她和趙行也罷了，畢竟鄭皇后要把魏寶令說給趙禹這件事，的確應(yīng)該算是她和趙行從中作梗，攪和了的。

    不過究其根本，也是父皇根本沒有看上魏寶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