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服務(wù)生已拿出藥箱給顧璋清理傷口，才悄悄舒了口氣。

    顧璋看到容煙后，澀澀地喊了聲“容阿姨”。

    “還疼嗎？對不起，阿姨真不是故意的——”容煙蹲下，疼惜地握住顧璋的小手，看向一旁的顧行，“還是去醫(yī)院吧，傷口在額頭，別落了疤?！?/br>
    “不用你管?！鳖櫺猩铄溆脑沟哪抗饴湓谒砩?，“去陪謝公子吧?！?/br>
    他的聲音不急不緩，令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滿目愧疚，看向顧行，“對不起，我馬上打120，去人民醫(yī)院還是？”

    顧行沒有應(yīng)聲。

    “容阿姨，邵天叔叔馬上就開車過來了，爸爸說去懷禮叔叔的新安醫(yī)院?！?/br>
    “阿姨知道了。乖，再忍一忍?！比轃熋讼骂欒暗哪X袋。

    十分鐘不到，邵天來了。顧行抱著顧璋上車，容煙也想跟著去醫(yī)院，不料顧行提前關(guān)上車門。

    車子急駛而去，容煙被晾在停車場，尷尬得無地自容。

    “熱臉貼了冷屁股，有意思嗎？”謝楚倚在他的轎跑上，陰陽怪氣地吐槽，“不就是摔破了額頭，多大的事兒？這后媽你真的做不了，擦亮雙眼，遠離姓顧的?！?/br>
    容煙惦記著顧璋的傷勢，忙問謝楚叫代駕了嗎。

    “沒叫到，還得麻煩你送我一趟?！敝x楚拉開車門，皮笑rou不笑地朝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容煙坐上駕駛座，系好安全帶，只輕輕一踩油門，車子就竄出十幾米。

    “去哪兒？”她問。

    “就隨便轉(zhuǎn)轉(zhuǎn)，喝了酒，心里熱?！敝x楚單手解開襯衫上的兩粒扣子，手搭到半開的車窗外。

    容煙選擇了謝宅的方向，“待會兒我還要去機場接鄭沅，可沒閑情逸致陪你閑逛?！?/br>
    “京城飛錦城的航班，最近那趟還有一個半小時才落地，你現(xiàn)在急什么？”謝楚玩味地勾了勾唇，“又想去做舔狗？”

    “閉嘴！”

    容煙懟完，無論他再說什么，都不再吭聲。

    車子在謝家氣派的別墅前停下，容煙下車，把車鑰匙扔給謝楚。

    “回去多喝水，早點休息?！?/br>
    她轉(zhuǎn)身就走，不料被謝楚抓住一只手腕，“真要去？”

    他眼眸猩紅，走路有些不穩(wěn)。

    容煙知道他已經(jīng)醉了，輕輕去撥他的手，他反而越握越緊。

    “你不傻，我也不傻，你說我這么低三下四為了什么？”

    容煙被他灼熱的目光逼得不敢抬眼，咬唇道：“我數(shù)三聲，再不放手，友盡！一，二——”

    “三”在容煙嗓子眼盤旋許久，也沒說出來。

    謝楚眼眸中的灼熱漸漸被冷靜替代。

    他放開容煙，頭也不回地走進謝宅。

    容煙逃也似的跑出謝家所在的小區(qū)，搭了輛順風(fēng)車趕往新安醫(yī)院。

    給顧行撥了四次電話，不接。

    打顧璋的電話手表，也不接。

    她想了想，只好打給周淮禮。

    周淮禮說顧璋并無大礙，包扎完就跟顧行回了錦繡里。

    容煙忙讓司機開往錦繡里。

    她特意在一家進口水果店買了盒車厘子和白草莓。

    十多分鐘后，車子駛?cè)脲\繡里。

    容煙提著兩個精致的禮盒下車。

    剛到大門口，迎面遇到正往外走的顧行。

    “顧璋沒事吧？”容煙主動打招呼。

    顧行神色漠然，直接下了逐客令：“走吧，這里不歡迎你。”

    “讓我去看看顧璋吧，哪怕一眼也行。”她語氣卑微到了塵埃。

    第113章 不能免俗

    顧行清雋的臉上沒有任何溫度。

    容煙再次央求，“我可以不進去，把顧璋叫出來，我就在這兒看看他，順便把這些水果送給他，好不好？”

    “這些東西顧璋不喜歡，你拿走吧。”顧行杵在門口，依舊不讓步。

    她還要開車去機場接鄭沅，不想再浪費時間，于是把兩個精致的水果盒子遞過去。

    顧行神色漠然，沒接。

    她在寒風(fēng)中站了會兒，彎腰把盒子放到地上，“麻煩你幫我?guī)Ыo顧璋吧?！?/br>
    “拿走?！鳖櫺姓Z氣平淡，疏離，好像容煙就是一個素味平生的人。

    容煙的心狠狠抽搐在一起。

    原來，顧行不光厭惡她，連她買的東西都不會要。

    她斂起卑微的笑容，挺直腰桿，一腳踢翻了地上的水果盒子，頭也不回地走出錦繡里。

    顧行凝望著她的背影出神。

    顧璋喊“爸爸”的稚嫩嗓音把他拉回現(xiàn)實。

    “剛剛我好像聽到容阿姨說話了！”

    顧行“嗯”了聲，俯身撿起地上已凌亂不堪的兩個水果盒子，拍掉上面的灰塵，幽幽道，“這是容阿姨給你買的。”

    “盒子怎么都破啦？”顧璋踮著腳尖好奇地問。

    “是爸爸不小心——”顧行低聲喃喃。

    容煙回到寓所把車開出來，去了機場。

    見到鄭沅時，鄭沅神色憔悴，異常沉默。

    容煙心疼地抱住她，擁著她上了車。

    問她三四句，她才回上一句，還答非所問。

    “秦律師退出就退出吧，我們再找其他律師?！比轃熯呴_車邊安慰她，“今晚住我那邊吧，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br>
    一直盯著車窗外的鄭沅，忽然問：“煙煙，你說人為什么活著？”

    容煙伸出右手摸了下她額頭，凝眉：“年紀輕輕問這個，沒發(fā)燒吧？”

    “為什么有的人生下來就高人一等，能為所欲為的游戲人生！而像我們這種矜矜業(yè)業(yè)，一生所求不過三餐溫飽的，卻卑賤的如同螻蟻——”

    鄭沅凄聲道。

    “人家是上輩子拯救過銀河系的，我們——”容煙說著苦笑一聲，“上輩子大概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所以，再怎么努力，都隨時會被人踩在腳下?！?/br>
    “煙煙。”鄭沅喊出她名字后，沉默許久才道，“我不想認命?！?/br>
    “那就打起精神來！想吃什么我請你，到我那兒先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所有的煩心事明天再說?！?/br>
    半小時后兩人回到陽光嘉園。

    回來的路上，容煙替鄭沅買了炸雞和板栗粥。

    鄭沅進門后，扔下行李箱就去衛(wèi)生間洗澡。

    容煙打開電腦，忙著在京城四處投簡歷。

    一個小時過去了，她才發(fā)現(xiàn)鄭沅還沒從衛(wèi)生間出來。

    容煙忽然想到鄭沅喝安眠、藥那次，嚇得立馬去敲衛(wèi)生間的門。

    令她欣慰的是，鄭沅的聲音很快從里面?zhèn)鞒觯骸榜R上就洗完了?！?/br>
    容煙松了口氣，感覺鄭沅自從下飛機后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但又說不出哪里不一樣。

    十多分鐘后，鄭沅穿著容煙的睡袍走出衛(wèi)生間，雙眼紅腫。

    容煙知道她又在擔(dān)心鄭騰，邊幫她熱飯邊勸，“鄭騰的事兒我問過李正東，真要敗訴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判了也能弄個取保候?qū)彙Ｒ院笠部梢园瓷鐣鷧⒓痈呖??！?/br>
    鄭沅站在客廳，望著窗外的夜色出神。

    容煙招呼她吃飯的時候，她緩緩開口，“秦泰又決定幫鄭騰打官司了?！?/br>
    “真是太好了——”

    容煙高興得差點跳起來，但高興了不到兩秒鐘，忽然意識到什么，厲聲問：“小沅，你到底去京城做了什么？”

    “做了——我該做，不敢做，卻又不得不做的一件事?！编嶃浯浇浅冻瞿ㄆ喑男?。

    “小沅！你真是糊涂！”這一刻，容煙緊緊抱住她，心疼得想哭，“你個傻子，去之前總該與我商量一下??！”

    “葉溫言把我踩到塵埃里，我總不能不撲棱一下子吧？如果我是一個人就認命了，可我還有鄭騰，他才十八歲，他的人生不能就這樣毀了！”

    鄭沅在容煙懷中哭得撕心裂肺，“就算我把房子抵押出去，換來的錢在他們眼里都微不足道！我除了這具身體什么都沒有！”

    “我把最寶貴的東西給了葉溫言，在他眼里也不過賤如草芥，我恨自己！”

    “如果當(dāng)初沒有愛上葉溫言，沒有把自己交出去，沒有選擇自殺，mama現(xiàn)在還會活得好好的，鄭騰還在念著高三，成績那么優(yōu)秀——”

    容煙的眼淚也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肚子勸慰的話堵在嗓子眼，沒有說出口。

    這一夜對她們來說，很漫長。

    鄭沅是如何“拿下”秦泰的，容煙沒問，她也沒說。

    第二天一大早，謝楚打來電話，還沒開口就已笑得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