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曹cao攻打袁紹長(zhǎng)子袁譚，袁譚屯兵冀州，其弟袁尚屯兵城外，兩人成犄角之勢(shì)，后來其弟袁熙又領(lǐng)兵到城外，三處每日出兵與曹cao相持。雖然曹cao屢戰(zhàn)屢勝，但后來袁氏兄弟棄黎陽而走，縮進(jìn)冀州城內(nèi)，死不出戰(zhàn)，曹cao連日攻打不下，只得聽從謀士郭嘉的勸諫，留下賈詡守黎陽，曹洪守官渡，自己則帶大軍向荊州進(jìn)攻劉表劉備，先靜等袁氏兄弟內(nèi)訌，再回頭處置，取“鷸蚌相爭(zhēng)、漁翁得利”之便。

    曹cao撤兵之后，袁氏兄弟果然如郭嘉所料，為爭(zhēng)位而斗得你死我活。袁譚與袁尚甚至不惜在陣前親自上馬交鋒，刀劍相向。最終袁譚大敗，退守平原，袁尚則占據(jù)鄴城。

    建安九年，曹cao趁袁尚正帶兵在外攻打袁譚之際，率大軍再次征討袁氏兄弟，將其老巢鄴城圍困。袁尚急急引軍回救，依滏水立營(yíng)扎寨，卻不料中計(jì)，被曹軍將其營(yíng)寨團(tuán)團(tuán)包圍。袁尚怕死，派人投降，曹cao不納。袁尚只得丟下大軍，喬裝改扮，乘夜逃跑。袁軍群龍無首，一觸即潰，四散奔逃，被曹軍斬殺者、自相踩踏致死者，不計(jì)其數(shù)。

    亂軍之中，曹丕策馬持劍，并未肆意砍斫揮殺——他對(duì)刀劍淬血的武夫之樂并無興趣——而是直奔袁氏大營(yíng)。果然不出他所料，袁尚倉皇逃命之際，連印綬節(jié)鉞都沒來得及帶走。曹丕心中不屑，命左右將東西包好，上呈父侯。

    曹cao得之大喜，命曹丕持此招降鄴城守軍——算是將破城的頭功送給了次子。

    “入城后封鎖袁府，任何人不得入內(nèi)，亦不許任何人走脫，”曹cao囑托道：“尤其女眷?！?/br>
    曹丕聞言，恭敬領(lǐng)命，心下卻是難止冷笑。

    父侯……那又將是一場(chǎng)掠奪。

    曹cao的命令剛出口，曹丕便猜到他是想做什么。

    無非是愛好人婦罷了。

    當(dāng)年搭上大哥曹昂、堂兄安仁、大將典韋的性命，父侯也終難改這習(xí)性。

    而父侯惡習(xí)的后果，卻統(tǒng)統(tǒng)由其他人承擔(dān)。

    他的阿結(jié)……

    從某種意義上，是父侯?yuàn)Z走了他的阿結(jié)。是父侯毀了他和阿結(jié)。他和她本該很好的——不是，阿結(jié)本不該存在，他和她本就不該以那樣的關(guān)系相識(shí)——也不是，他必須與阿結(jié)相識(shí)，阿結(jié)必須存在，只是……

    曹丕心亂如麻，這種心緒的混亂令他狂躁。他向來是冷靜的，條理的。他只習(xí)慣于冷靜而條理的情緒，他只能承受冷靜而條理的情緒。

    從小父侯和母親對(duì)其它哥哥弟弟們的偏愛令他學(xué)會(huì)了完美的自我克制。這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盔甲。唯有這樣，他才能安全地在父侯心目中立足，然后一步一步取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自從阿結(jié)出現(xiàn)，他的情緒就被擾亂了。

    他以為可以把心中除冷靜條理以外的東西安放給阿結(jié)。所以他將心中的魔獸解除了枷鎖。

    可是父侯的陳年舊事一把火毀掉了他的阿結(jié)。

    現(xiàn)在魔獸失去束縛，無處安放，正在橫沖直撞。他壓抑著，壓抑著，直到此刻，他好像壓抑不住了。

    他必須從父侯那里奪走什么。以此，犒饗他的魔獸；以此，祭奠他的失去。

    鄴城守軍斗志全無，望風(fēng)而降。

    曹丕面上并無流露任何春風(fēng)得意之態(tài)，眾將皆嘆服不已。

    他騎馬進(jìn)城，一面吩咐左右將領(lǐng)約束士卒不許擾民、接管城池、處置降軍，一面直奔袁府而去。

    袁府衛(wèi)兵家丁早已紛紛拋棄主人，先于袁氏家眷逃散，府門四敞大開，曹丕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搜！一只螞蟻也不許遺漏！”他下令。

    屬下很快將府中男女老少聚集在一處院落中。

    曹丕目光將匍匐在地的活人戰(zhàn)利品掃過一遍，問道：“主事的婦人是哪個(gè)？”

    無人敢應(yīng)聲。

    曹丕“嚯”地一聲，利劍出鞘。

    眾人伏在地上，聞聲不由得都打了個(gè)寒戰(zhàn)。

    漸漸有人注目于一位老婦。

    曹丕走向老婦，躲閃不及的擋路人被他向左右踹開。

    老婦瑟瑟發(fā)抖。

    曹丕走到她身前，用劍尖挑起她的下巴。

    那婦人雖作老婦裝扮，將臉抹得骯臟，皮膚卻難掩細(xì)嫩，劍鋒輕觸，便鮮血如注。

    曹丕冷冷道：“敢問，這是哪位夫人？”一語將她身份挑破。

    婦人礙于刀劍，不能再低頭，卻也不敢抬頭，只好僵直著脖子，垂眸道：“賤妾……劉氏，乃……乃袁紹之妻?！?/br>
    曹丕冷笑：“便是矯袁紹遺命，廢長(zhǎng)子袁譚，立幼子袁尚，致使兄弟相爭(zhēng)，一手?jǐn)嗨驮B江山的那位？”

    劉氏欲辯解，卻又不敢，只哆哆嗦嗦發(fā)不出聲音，片刻才似猛然靈光一閃般，一把將身邊另一位婦人扯到身前：“愿將此婦獻(xiàn)與將軍，以薦枕席，求將軍饒命！”

    被她扯到身前的婦人破衫襤褸，滿身泥污。

    劉氏見曹丕注目于那小婦人，忙抬起袖子給那婦人抹臉。

    曹丕的劍鋒將劉氏的臟手撥開，移向那小婦人，仍是將一張臉向上挑起。

    好一個(gè)目光冷冽的節(jié)婦。

    曹丕一笑，命左右：“抬一桶水來?！?/br>
    水桶頃刻滿載而至。

    “倒?！彼掳蜎_著那小婦人輕輕一點(diǎn)。

    二月天氣，北方寒冷徹骨，小婦人渾身濕透，不住地打著激靈。

    曹丕并無憐惜之意，沉聲道：“抬臉?！?/br>
    她不動(dòng)。

    劉氏急了，扳她面龐道：“將軍賞臉，叫你救這闔府的命！我家我兒有恩于你，難道你不思報(bào)恩！”

    婦人聞言，不再顫抖，慢慢抬起了頭。

    曹丕，還有隨行的軍士仆從，不由得齊齊屏住了呼吸。

    那婦人，柔媚，甜美，明麗，嬌嫩。

    眼若秋水，眉如柳葉；膚白勝雪，色壓芍藥。

    于破衣爛衫之中，無需脂粉首飾，亦美得動(dòng)人心魄。

    這絕色容顏，讓人一見，便將這人間世盡數(shù)都忘卻，不記得天，不記得地，不記得人，不記得自己，只覺面前美色，如朝霞，如芙蕖，如春風(fēng)拂面，如桃花十里……

    自然連阿結(jié)，也不會(huì)再記得了。

    “叫什么。”曹丕問。

    那婦人不答。劉氏在旁察言觀色，知道曹丕心悅此婦，忙喜滋滋替她答道：“此乃我兒袁熙之妻，甄氏，閨名甄宓，今年只得二十一歲，不只模樣兒好，還知禮數(shù)，通詩書，解音律……”

    曹丕不避眾人，將甄宓打橫抱起。

    她很香，很輕，很軟，仿若無骨。腰肢細(xì)弱，盈盈一握，上下卻又圓潤(rùn)豐滿。

    天地造人，竟能造出如此尤物。曹丕低頭打量著她。

    甄氏驚恐萬狀，身子僵硬不能動(dòng)，微微打著顫，嘴唇都在抖。她沒有再反抗自己的命運(yùn)，害怕地別開臉，閉上了雙眼。

    曹丕感到一種勝利者的征服欲盈滿了四肢，他堅(jiān)實(shí)的臂膀?qū)⑺龗兜酶危蟛叫χ鴮⑺雰?nèi)室，低頭吻在她哆哆嗦嗦的唇上。

    怪不得父侯好占人婦，原來有這等美處。

    甄宓并沒有任何的快樂。她像一塊板結(jié)的干涸土地，被鋤頭劇烈地開墾。

    等土地被翻來覆去徹徹底底開墾過一遍，便象征著換了新的主人。

    她無措地捂著小腹，呆呆望著男人站在榻前由仆役服侍著更衣，這時(shí)才真正看清男人的臉和身段。

    白皙，矯健，俊美，下頜線和鼻梁骨都鋒利如刀刃，線條透著一股寒涼。

    是的，他的身體火熱，但從肌膚傳遞到她心底的卻只有寒涼。

    男人居高臨下看著她，滿意地看著她一片狼藉的身體，和滿榻凌亂的衣服被褥。

    甄宓意識(shí)到這一點(diǎn)，猛地拉過一條薄衾遮擋春光。他笑了笑。

    “像你這樣的美人，袁熙怎么配?！边@是他除了床笫間“翻身”“過來”等指令外對(duì)她說的第一句話。

    第二句是吩咐仆從：“若父侯來，便說此婦我欲納為夫人?！?/br>
    第三句才是：“弄身好衣裳來，給夫人換上。好生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