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云雀 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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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添擰門進(jìn)來。 看到是他,祝云雀眉間松了松。 葉添問,“怎么了?!?/br> 祝云雀欲言又止幾秒,將撮箕里的垃圾遞到他眼前。 十五六歲的小少年眉毛暴躁地擰在一起,轉(zhuǎn)身就要走,卻被祝云雀拉住,“下回我鎖門就是?!?/br> 望著她平靜又清秀的臉,葉添沉著臉色沒吭聲。 祝云雀只能扯開話題,“手機(jī)借我一下?!?/br> 葉添皺著眉把手機(jī)給她,“你的呢?!?/br> 祝云雀說,“忘學(xué)校了?!?/br> 接過來,按下密碼解鎖,她又說,“你隨便坐,我去給爸打個電話。” 說話間,她轉(zhuǎn)身回到陽臺,關(guān)上玻璃門。 葉添沒心思坐下,轉(zhuǎn)頭就去客廳找鄧家強(qiáng)。 祝云雀在陽臺里看了他一眼,轉(zhuǎn)眼祝平安的電話就接通了。 電話那頭,是嘈雜的背景音,以及火車碾過鐵軌的咔嚓咔嚓聲。 這會兒列車并不忙,身為列車長的祝平安平聲靜氣地問,“喂,雀雀,怎么了?” 祝云雀抿了下唇,告訴他老師要找家長的事。 從小到大,這還是第一次,有老師要找她家長。 祝平安顯然沒反應(yīng)過來,“你惹事了?” “沒有?!?/br> 祝云雀盡量讓自己聲音聽起來低落,“這次考試成績很差?!?/br> 祝平安問,“有多差?” 夕陽的余暉是胭脂色的。 祝云雀望著窗外,說,“你明天去就知道了?!?/br> 祝平安沉默,沒幾秒又有人找他,他說了句好,便匆忙掛斷電話。 他總是這樣,連耐心聽她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不過,不重要了。 回到房間時,葉添已經(jīng)把鄧家強(qiáng)臭罵了一頓。 鄧家強(qiáng)氣得摔門出去透氣。 動靜太兇,把小孩兒嚇哭,氣得老太太又出來罵,罵完鄧家強(qiáng)罵葉添,說他整天不務(wù)正業(yè),跟個混混似的,也不好好上學(xué),浪費(fèi)祝平安工資。 鄧佳麗趕忙出來拉架,跟老太太說好話。 葉添理都不理,回來找祝云雀要手機(jī)。 祝云雀見他氣勢洶洶,從抽屜里抽出一根荔枝味的棒棒糖放在他手心。 葉添拿著在祝云雀床上坐下,一邊拆糖紙,一邊狠聲說,“他再進(jìn)來看我不打斷他的腿?!?/br> 祝云雀也吃著棒棒糖,淡淡道,“沒關(guān)系,反正我也住不了多久了?!?/br> 聽到這話,葉添抬頭望向她纖細(xì)單薄的背影,“你媽同意把你接走了?” 祝云雀咬碎棒棒糖,“這次應(yīng)該差不多?!?/br> 只要這次成績下滑的事,鬧得夠大。 聞言,葉添沉默了。 好一會兒才道,“要是這次她還是不要你呢?” 話音落下。 窄小的房間闃然無聲。 纖長卷翹的眼睫顫了顫,祝云雀下定決心般,“那我長大以后,也不要她?!?/br> - 葉添職高住校,晚上約了幾個男生打籃球,陪祝云雀呆沒多久就走了。 托他的福。 當(dāng)天鄧家強(qiáng)從外面回來后,消停許多。 鄧佳麗也過來給她送過一次水果,還關(guān)心她這次的考試成績,在得知她成績排名后,鄧佳麗顯然有些吃驚。 “怎么會下滑這么多,是題沒答完嗎?” “還是有什么事影響你了。” 鄧佳麗說這話時有些不安,眼神惴惴。 做著習(xí)題冊的祝云雀停下筆,誠懇看她,“沒有,就是題太難,單純考得差。” 鄧佳麗張了張嘴,不敢相信的樣子。 當(dāng)年南城三中這樣的重點(diǎn)祝云雀都能考上,她不信她這次考試才考這點(diǎn)分。 除非前陣子鄧家強(qiáng)過來住,影響到她,再結(jié)合葉添對鄧家強(qiáng)那副厭惡的樣子……鄧佳麗不敢問下去。 祝云雀也沒給她再問下去的機(jī)會,只是忽然想到什么,問鄧佳麗要了一百塊。 祝平安的工資每個月都交給鄧佳麗,祝云雀的生活費(fèi)一直都是她給的。 在錢方面,鄧佳麗精打細(xì)算,卻沒怎么苛刻過祝云雀,又礙于最近鄧家強(qiáng)不老實,她很慷慨地給了祝云雀兩百塊。 鄧佳麗一走,小房間再度安靜下來。 祝云雀徹底沒了做題的心思,從校服口袋鬼使神差地摸出陸讓塵借給她的,被折疊的一百塊。 錢很新,折痕也很鋒利。 明明和別的錢一樣,卻因為是陸讓塵給的,就莫名不同。 祝云雀一點(diǎn)點(diǎn)將紙幣展開,又拿出日記本,鄭重其事地夾在里頭。 輕輕摩挲了下,祝云雀不受控制地再次想起陸讓塵那張帶侵略性,好看到讓人過目不忘的臉。 只是很可惜,陸讓塵根本不記得她。 也從來沒有注意過。 相反,祝云雀在高一下學(xué)期時,就知道了他。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課間cao,許琳達(dá)挽著她的手去集合,說a班最近轉(zhuǎn)來個空降兵,a班學(xué)生意見可大了,本來都打算集體抗議,結(jié)果見到真人都傻了。 許琳達(dá)哈哈大笑,“誰讓a班花癡女生特別多呢,個個見到陸讓塵都挪不動步,隔壁班的女生也都搶著去看他。” 祝云雀被陽光晃得睜不開眼,皺了皺眉,“什么意思?!?/br> 許琳達(dá)用看大笨蛋的眼神看她,“當(dāng)然是這個陸讓塵太帥了唄?!?/br> “不止帥,成績也好,據(jù)說a班有人跟他一起參加過奧數(shù)競賽呢,拿第一的就是他。” “他還是咱們省網(wǎng)球大賽的青少年組的第一名,省里的報紙都登過?!?/br> “原本他應(yīng)該去咱們上屆的,但為了打網(wǎng)球,休學(xué)來著?!?/br> “哦對,他還是帝都人,這兩年才來的南城?!?/br> “我聽人說他和他媽是跟著他爸爸遷過來的,他爸是南大教授,家里可有錢了。” 許琳達(dá)像個歡快的小喜鵲,嘰嘰喳喳地跟祝云雀匯報,祝云雀有一搭沒一搭聽著,腦中卻怎么都無法勾勒出這人的身影。 直到課間cao隊形站好,站在她前排的許琳達(dá)突然扭頭給她使眼色。 祝云雀雙臂擺成一個“一”字,眼神有點(diǎn)呆,“?” 許琳達(dá)立馬沖她甩過一個眉飛色舞的眼神,壓低聲音道,“朝你左后方看,a班最高最帥的那個就是他?!?/br> 祝云雀聞言:“……” 大概青春期的女生對于異性都有種格外強(qiáng)烈的好奇心。 饒是性情寡淡的祝云雀,也沒經(jīng)得住許琳達(dá)的“誘惑”,在她三番兩次的磨嘰后,到底沒忍住,趁著做cao的間隙,扭頭朝左后方望去。 只消一眼,她就看到了陸讓塵。 或者說,她根本不需要分辨,那個人是不是他,她就確定了那是他。 高高的個子,站在最后一排,沒穿統(tǒng)一的校服,而是松松垮垮的白襯衫,白t,配上一條淺色牛仔褲,昂貴的球鞋。 肩寬腿長,慵懶恣意,就只是簡簡單單地站在那兒,隨便動動手臂,就透出一股桀驁清爽的少年氣。 如同一道耀眼且搖曳心旌的光,直直照亮心扉。 祝云雀喉嚨一哽,忽然就有種和電影《情書》里,女藤井樹看到男藤井樹在圖書館翻書時,強(qiáng)烈的共振感。 只是沒想到,她目光太過顯眼,陸讓塵似乎察覺到,突如其來就瞇著眼朝她的方向瞥來。 更要命的是,走過來的班主任忽然警告了聲,“看多久了,還沒看夠呢?” 鄭國雄聲音渾厚,廣播體cao的音樂聲都蓋不住,瞬間引起周遭人的注意。 就差被點(diǎn)名道姓的祝云雀心頭狠狠一顫,頓時收回視線,兵荒馬亂地進(jìn)行下一個肢體動作。 然而為時已晚,周遭已然響起竊笑聲。 像一群敲鑼打鼓的小人兒,在她眼前排著隊,肆無忌憚地張牙舞爪,嘲笑她剛剛的行為。 祝云雀粉唇抿成一條線,到最后,目光都沒再偏過一毫米。 那是她記憶中最羞恥的一天。 太陽熱辣得仿佛能要人命。 直到回到教室,臉上的紅潮都沒有徹底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