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祝云雀怕馮艷萊想不?開，特意給馮艷萊喂了鎮(zhèn)定片。

    等馮艷萊睡著后，她才出門。

    彼時天已經(jīng)黑透，也下了雪。

    不?過南城的雪和帝都不?同，雪花不?大，綿軟得一碰到地面就?融化?。

    祝云雀麻木地出門，又麻木地坐上地鐵，去了最近的一家商場買手機(jī)。

    剛巧有個牌子?在做活動。

    她隨手買了兩臺。

    等電話卡重新插上，又接到小陳的電話。

    那個時間已經(jīng)過了下班點。

    小陳這?一天嚇得不?輕，但又不?好找馮艷萊說什么，只能給祝云雀打電話說自己不?想干了。

    營業(yè)員在哪兒干都是干，真沒必要找個這?么心堵的，得罪普通人還好，得罪一群有錢有勢的，純屬找不?自在。

    這?道理不?用說祝云雀也明白?。

    所以?她沒遲疑就?同意了。

    小陳松了口氣，她這?人夠意思，跟祝云雀說，她今晚把店里該收拾的都收拾了，但是店里的一些裝修，還有玻璃柜，裝飾品什么的被砸碎了一些，還是需要處理的，讓她有空回來看看。

    祝云雀也應(yīng)了，說好，她這?就?過去。

    臨了要掛電話，她挺平靜地跟小陳說，工資會按時打到她賬戶上。

    小陳實?在忍不?住，問?馮艷萊的狀況。

    祝云雀站在路邊打車。

    她口吻淡淡的，說，“還行，睡著了。”

    小陳問?，“真不?打算報警嗎，馮姐被打得挺慘的?！?/br>
    捏著指尖的手微微收緊，祝云雀抿唇道，“不?報了，麻煩?！?/br>
    那語氣挺無?力的。

    因為知道報了也沒什么用，丟人的還是馮艷萊。

    更何況，這?事兒她本來就?算活該。

    老天爺看似含糊，但其實?什么事都算得門兒清，誰也別想鉆空子?。

    來到店里，里頭一片狼藉。

    確實?是砸得不?輕。

    好在櫥窗的玻璃沒什么事，不?然大晚上的連個屋子?都關(guān)不?嚴(yán)。

    小陳確實?貼心，里面該掃的垃圾，該清理的東西都弄好了，祝云雀只需要看看哪些地方重新弄。

    可當(dāng)她看完監(jiān)控后，又覺得，就?這?樣吧。

    沒什么弄的必要了，真沒必要。

    要說唯一舍不?得的。

    就?是馮艷萊擺在收銀臺上，那張母女?倆的合照。

    那是祝云雀高中畢業(yè)后，馮艷萊送她去京大念書，兩人在大學(xué)門口拍的合照。

    馮艷萊很?驕傲，摟著她笑得很?開心。

    后來這?張照片還特意洗出來，放在她生意最好的店里，她說只要看到祝云雀，不?管再累，都會有賺錢的動力。

    只是可惜，那張照片不?知道被誰踩碎。

    兩人的身?影已經(jīng)被玻璃和硬物劃傷，模糊不?清。

    祝云雀低眸看著那張照片發(fā)著呆，有種?后知后覺的分崩離析感。

    她想，怎么突然就?這?樣了。

    明明昨晚還好好的。

    她跟馮艷萊通了電話，馮艷萊說明天給她發(fā)紅包，讓她好好出去過生日。

    還有陸讓塵，他說他把三環(huán)外的那套別墅收拾出來了，等生日當(dāng)晚就?可以?開轟趴。

    連梁甜都說羨慕她，說她好幸福啊。

    可一覺醒來，什么都變了。

    是魔咒嗎？

    好像每一次到她生日，她想讓陸讓塵一起，都不?會圓滿。

    祝云雀甚至不?知道陸讓塵在干什么，也不?知道陸讓塵在哪兒，她好像連主動找他的勇氣都沒了。

    她忍不?住想，他會恨她嗎？

    他是不?是在恨她，所以?到現(xiàn)在都沒聯(lián)系過她？

    是不?是，以?后都不?會再找她？

    無?數(shù)個問?題在腦中閃過，雜亂得像個粗糙濫制的ppt。

    想著，手指被相框的玻璃碎片不?小心劃傷。

    那口子?不?算大，卻絲絲拉拉地疼，往外冒著殷紅的血。

    也正是這?痛感，把祝云雀扯回神。

    茶幾上放著的新手機(jī)在響，也不?知道是誰在找她。

    祝云雀忽然很?疲憊，頭也疼得厲害，她一點都不?想接，干脆拉開茶幾的抽屜，打算找個創(chuàng)可貼。

    不?想這?時，店門被推開了。

    挺輕的一聲?，像是怕打擾到誰，連腳步也是收斂的。

    祝云雀聞聲?下意識說了句“抱歉，今天不?營業(yè)”，結(jié)果話音剛落，她就?看到陸讓塵抄兜循循站定在她面前。

    還是那樣孤拔清俊的模樣，卻又多?了幾分沉抑的氣勢。

    和她比起來。

    陸讓塵顯然更疲憊些。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低眸，耐心而平和地看著她，眼神和從前一樣散漫縱容。

    驀地，他哼笑了聲?，語意低淡隨意，隨意到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他說，“傻看什么呢。”

    陸讓塵微微挑眉，嗓音發(fā)啞，“男朋友不?認(rèn)識了？”

    話說完，空氣靜默兩秒。

    祝云雀按著發(fā)疼的傷口，倏地紅了眼眶。

    -

    陸讓塵是從醫(yī)院那兒過來的。

    程麗茹這?事兒鬧得不?小，即便病癥已經(jīng)緩和，情緒也沒有好轉(zhuǎn)。

    陸鼎忠被打得不?輕。

    知道程麗茹沒事后，他都沒再去醫(yī)院看她，嫌丟人。

    陪著程麗茹的就?只有陸讓塵，以?及從帝都趕回來的林稚。

    兩人一直陪到程麗茹睡著，才去外面說話。

    當(dāng)時有一個幫忙打人的，是林稚一個遠(yuǎn)房親戚，那親戚把來龍去脈都跟林說了，把林稚氣紅了眼，說什么都要出去再鬧一趟。

    是陸讓塵把她攔下來，皺著眉戾氣挺重地說了句別特么胡鬧了。

    陸讓塵這?人不?發(fā)火的時候，林稚總把他當(dāng)?shù)艿堋?/br>
    可不?得不?承認(rèn)，他一發(fā)起火來，氣場就?是能震住所有。

    林稚不?吭聲?，但想想又憋氣，說他，“你別告訴我你打算為那個祝云雀饒了她媽?！?/br>
    林稚這?人有仇必報。

    經(jīng)過這?事兒，她是沒法接受祝云雀了。

    結(jié)果真被她說中。

    陸讓塵一開始就?打算維護(hù)祝云雀。

    兩人站在住院外，陸讓塵狠狠抽了口煙，又碾滅，說，“你能別給我添亂么，這?事兒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br>
    “當(dāng)然有了！”

    林稚提高音量，“你覺得我干媽以?后會接受你倆在一起么！我要是你，我現(xiàn)在就?跟她分手，免得以?后氣得我干媽上不?來氣！多?晦氣！”

    她這?人吵架牙尖嘴利的特厲害。

    基本上每次陸讓塵都懶得和她對峙。

    可這?回陸讓塵卻笑，笑得格外諷刺，他說，“兩個人犯的錯誤，你非歸到一人身?上，陸鼎忠要沒那歪心思，馮艷萊還能把他怎么著是嗎？”

    后面這?句語調(diào)挺高，惹得路過的小護(hù)士都沒忍住看了兩人一眼。

    林稚被噎了下，突然就?沒話了。

    畢竟出軌確實?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更何況還是搞連坐。

    林稚被他一罵，反倒冷靜下來。

    再開口時，陸讓塵朝外面走了。

    林稚跺腳，“誒，你干嘛去，不?陪干媽了?！?/br>
    陸讓塵沒搭理她，頎長的身?影稍一閃開車走了。

    那個時間，南城已經(jīng)開始下雪。

    明明挺浪漫的夜色，卻因為路況有些堵，變得讓人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