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棠 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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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該叫你一句老師的,我縱未拜過你,卻從你這里學到了太多、太多,不知?是好是壞?!彼岬搅酥茉庋男葰猓安贿^若叫你知?我是誰,豈非順了你的心意——我已從?無間地獄歸來?,如今也是你選中的人了?!?/br> 額頭沾到了血,葉亭宴伸手一抹,低低笑?起來?,那抹血痕印在他蒼白面頰上?,襯得他秾麗如艷鬼。 “你雖言語曠達,終歸意難平;可若你知曉了我的身份,縱魂歸天外,亦會?欣然罷——我私心,還是不想叫你得善終的?!?/br> * 同?一輪月下,劉明忠疾步入了瓊華殿,向皇后低聲告道:“太師已去,陛下稱今日要宿于燃燭樓中,焚香一夜,想是不會到后宮中來了?!?/br> 落薇默了片刻,方道:“本宮知道了。” 劉明忠躊躇良久:“還有一事……” 落薇道:“你但說無妨。” 劉明忠膝行向前,伏身道:“舒康長公主與駙馬禁足府中,向來?平安無事,但今日夜間,大抵就是太師去的時候,駙馬忽然心痛如絞、如癲似狂,最后竟握著殿下的手,將利器捅進了自己的心口?!?/br> 落薇一怔,厲聲喝道:“公主府中斷無利器,他以何物?自傷?” 劉明忠道:“似是一根削尖的木簪,那簪本是鈍潤的,不知?駙馬磨了多久,竟能一擊斃命。殿下受了驚嚇,本想漏夜進宮,最后還是作罷,只差小人為娘娘遞了個信。” 落薇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罷了……貴妃呢?” 劉明忠拱手道:“貴妃人在披芳閣,里外除了服侍的宮人,還有禁軍,莫說鈍器,連消息都透不進一絲去。陛下的意思是,貴妃向來?體弱,得知?父兄之事難免驚嚇,傷了龍?zhí)ゾ筒缓昧?,一切都等來年再說?!?/br> 落薇扶著額頭,嘆道:“你去罷?!?/br> 劉明忠忙道:“娘娘保重。” 玉秋實自刎是戌時中,劉明忠離去已是亥時,她午后一覺睡了三個時辰,此時睡意全無。 落薇在窗前點了一根蠟燭,又趴在案上?,耐心去瞧那油蠟一層一層地剝落,化為一灘軟爛的紅泥。 蠟燭燃了一半,花窗外便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 不知?為何,他沒有急著開窗,于是落薇也沒有動彈,她眼看著對方伸手拂上了窗紙,便笑?問:“你在摸什么,我的影子?” 他在窗外漫聲吟道:“何當共剪西窗燭……[2]” 落薇喃喃地道?:“可我瞧不見你的影子?!?/br> 一時之間,她竟有些懷疑,窗外究竟是葉亭宴,還是她臆想中的故人游魂? 葉亭宴靜靜地站在窗外,沒有動作,也沒有言語。 落薇忽地不想推開這扇窗了,她瞧著那模糊的影子,一時有好多好多話想對他說:“秋日分明未至,可故人紛落如葉,就算暫未零落,也在枝頭搖搖欲墜。我站在樹下,無力抵御蕭瑟秋風,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去?!?/br> 窗外人便嘆了一聲,聲音輕得像風:“衰蘭送客咸陽道……”[3] 落薇眼角濕潤,接口道:“天若有情——” 正在這時,忽有一滴蠟油落在她的手背,燙得她哆嗦了一下。 落薇驟然清醒過來,忽地住了口。 她按了按太陽xue,讓自己?平靜下來?,又想了一遍今夜自己要做什么,隨后狠下心來?,伸手推開了花窗。 窗外的葉亭宴靜靜地站在那里注視著她,見她看?來?,他便道?:“你還不曾念完?!?/br> 夏夜有風,弄響婆娑,蟬鳴不斷,月色正好,她于此景之間,感受到了一種萬物有靈的寂滅。 葉亭宴趴在她的窗欞上?,聲音聽起來很幽遠:“衰蘭送客,咸陽道?,天若有情……” 落薇沖他露出一個微笑?。 “天若有情……天亦老。” 第69章 社燕秋鴻(一) “你記不記得,這是我們第幾次見面了?” 葉亭宴躍過花窗,在那張他常坐的美人榻上坐下,聞言挑了挑眉,認真思索了一會兒,最后卻道:“我們見過太多太多?次,記不清了?!?/br> 紅燭只燃了一半,便被他進殿時帶來的風熄滅,落薇站在他的面前,將手搭在他的肩上,順著?凹凸不平的金線刺繡向下滑:“我們見過這么多?次,你幫我?做了不少事情,我?卻沒有什么能回報你的?!?/br> 她?微微屈膝,手指攥住了他的衣袖:“你來。” 葉亭宴溫馴地被她扯著起身,見她?帶他走向她?的內(nèi)室,不免有些意外:“娘娘這是帶我?去哪里,怎么,你不想殺我了么?” 落薇回頭,嗔怒地看了他一眼:“那日分明是你自己將刀遞到了我?的手上,怎么卻反過來怪我?我若是想殺你,你如今還能站在這里?” 那一夜,他分明是看見了她眼中的殺意的。 但她最終還是沒有動手。 于是葉亭宴便也裝作不知,只笑道:“臣謝娘娘恩典。” 落薇撩開紅色佛幡所制的簾子,引他走了進來。 她?的內(nèi)室當中是永遠燃著蠟燭的,此時便供著?能燃一夜的蓮花鳳髓,那燭比起平常的略粗略高些,擺在逼仄內(nèi)室的兩?端,在懸掛的畫像上落下憧憧燭影。 上次來時實在情急,葉亭宴并沒有仔細去瞧,此時他左右一掃,才發(fā)覺室中除了畫像和供桌之外,不過只擺了一張窄窄的榻、擱了兩個蒲團。他進過的那間密室入處之前是一方獨占了一面墻的書柜,柜中佛經(jīng)、道教典籍和民間神話混作一團,還有許多?抄好?的經(jīng)卷。 瓊華殿外的園子大,林木也多?,密室掩映在宮殿與池塘之間,若非他上次被落薇推進去過,定然?很難想到這樣一間逼仄的內(nèi)室之中還另有乾坤。 他還立在佛前思索著?,忽有兩只手自身后纏繞過來,抱住了他。 落薇貼了過來,將下巴擱在了他的肩膀上。 葉亭宴重新嗅到薔薇花的香氣,它已失去了從前的潔凈,變得馥郁而危險。落薇的雙手順著?他的喉嚨摸下去,卻并不冒進,若即若離地停在鎖骨之下,點了一點。 很明顯的勾引意味。 葉亭宴回過身去,想起她?說?的那句“我卻沒有什么能回報你的”。 ——所謂的回報,便是……如此? 他還沒來得及想更?多?,落薇便踮著腳輕輕地吻了上來。 像是一片花瓣落在嘴唇上一樣。 她?閉著?眼?睛,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吻得很專注。對于這樣的獻祭,葉亭宴自然?是來者不拒,即使一時間?沒有想清楚她?忽然?如此的目的,他還是放縱自己沉溺下去,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她的示好。 從前兩?個人雖說?也親吻過,只是那吻不是他的攫取,就是她的試探。他強迫落薇時,落薇總是抗拒;落薇半真半假地吻他時,他心中總想著她是不是也如此對待過別人,未必有多?開?心。 不知是不是今日眼見玉秋實自刎的緣故,此時他的心竟然?出奇地平靜,沒有嫉恨,也沒有不甘,有的只是能從故人縹緲的心思中汲取到的些許安慰。 于是越吻越深,他攬著?落薇的腰,壓著她跌跌撞撞地走了幾步,想要尋找一處依憑,誰知兩人就這樣相擁著湊近了那張墻角的長榻。 落薇觸到了那張長榻,不免怔了一怔,隨即便了然?地低笑一聲,同他半摟半抱地坐了下去。 葉亭宴順勢俯下身去,雙臂撐在她?的耳側,幾乎以完全壓制的姿勢繼續(xù)著?這個親吻。 呼吸全然?亂了,糾纏成紛雜的一團,分不清誰是誰的,他們頭一次貼得這樣近,連彼此胸口的起伏都能感受得到。 葉亭宴微微抬了抬頭,給了她?一些喘息的間?隙,也想叫自己平靜一些,誰知落薇不肯放過他,撐著?自己湊過來,嘴唇拂過他的下頜。 “你好冷?!彼詺饴暤?,十分憐愛的口吻,“身上是冷的,面孔是冷的,連嘴唇都是冷的,只有手心……” 落薇覆上手來,五指與他交纏,隨后緊緊相扣:“還這樣溫熱?!?/br> 一方逼仄的世界當中,在佛前、在供燭的影子里,葉亭宴忽然覺得自己雙眼?濕潤,再也瞧不見別的東西,眼?前只有她?溫柔的神?情,這樣的溫柔逼得他幾乎要直接落下淚來——他們本該是這樣的,他們早就該是這樣的! 沒有欺騙、沒有假面,沒有海水一般漫灌的、需要猜測的幽深心思,只有近在咫尺的鼻息,濕熱、安全,昭示著rou|體的歸屬和依附,如此一覽無余。 他反扣住她?的手,按在床榻上,落薇只覺得那手心越來越燙,他的吻也逐漸失去了章法,變得堅硬而纏綿。 淡淡的檀香,淡淡的茉莉氣味。 燭光跳躍,在這樣的侵略中生出幻相,落薇目眩神?迷,幾乎要沉溺的前一刻,葉亭宴離開?了她?的嘴唇,親吻順著臉頰滑到了頸側。 明明她?是主動的人,為何卻是對方情不能自抑? “我?記得,你問過我許多次——”落薇勉強定了定神?,借力掙脫他的手,主動抱住他的脖頸,跟他咬耳朵,“你問我還有誰得過這樣的對待……” 葉亭宴抬起眼來看她。 他的眼?睛生得很美,或者說?生得最像,眼?裂很長,深邃動人,不知是因為情至濃處還是常年眼?疾,此時泛起了一種似醺的微紅,更?添了些動人情態(tài)。 葉亭宴抬頭看見的也是這樣的圖景。 落薇的母親便是汴都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她?得了父母的長處,少時玉雪可?愛,長成后美艷動人,從前隨著?皇城中女眷登樓看?狀元時,總是極得道中策馬經(jīng)過的士人學子之青眼。 成為皇后之后,那美麗分毫不減,還多了些矜傲和沉靜。 只是如今披發(fā)的皇后面色酡紅,眼?神?中灼燒著?一種如醉的欲,完全失了從前端方守禮的儀態(tài)。 他看?了這一眼?,更?覺得心跳太快,意亂情迷之間?,只能聽見她不知是真是假的輕語。 落薇摟著?他,繼續(xù)說?:“就算是有人向我?示好?,我?也要掂量一番對方值不值得、值得什么,像你這樣得用、又這樣大膽的,哪有第二個?” 她?抱緊了,似嗔似怨地道:“……亭宴,只有你得過這樣的對待,從來都沒有旁人?!?/br> 她出口的一剎那,他立刻就信了。 欲望火光沖天,燒得人無暇思考,他將她按在那張小榻上,順著?鎖骨親吻她?的肩頸,察覺到有薄紗阻隔,他便伸手解了她的前襟,稍一用力,扯下了她?肩頭的衣物。 落薇毫無反抗之意,只是任他攫取。 若是從前,他還要因她的放肆和孟浪生些悶氣,此時聽了她?“只有你”的誘哄,他眼中簡直濕潤得一塌糊涂,再也分不了心,只想不管不顧地索要更?多?。 內(nèi)室在宮殿深處,但大抵是靠近園子的緣故,墻外忽然?刮過了一陣呼嘯風聲,葉亭宴在情|欲之中頓了一頓,剛一分神?,落薇便冷不丁地反客為主,翻身將他壓倒在那張小榻上,俯過來道:“你知道嗎,今夜陛下會來尋我的?!?/br> 葉亭宴胸口起伏,聽清這句話后,呼吸倏地一滯。落薇不等他回話,便繼續(xù):“他不是一直懷疑我與人有私嗎,還遣你為他查了又查——今日我?知道你會來,所以你來之前,我特地派人為他遞了一個口信,算算時辰,他也該到了?!?/br> 如同?一捧冰水兜頭澆下,涼得徹骨,葉亭宴猛地清醒過來,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什么?” 落薇敷衍地吻了吻他的臉頰,調(diào)笑道:“我?說?,陛下要來了,你害怕嗎?” 怕? 大抵是談不上的,聽見這句話的一剎那,他只覺得茫然和不可置信。 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完全猜不透對方的心思,只好?愕然?問:“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落薇十分冷靜地對他說:“亭宴,你知道太師為何而死嗎?” 葉亭宴從亂作一團的思緒中抽身,脫口而出:“你要——” 他沒說?完這句話,落薇便飛快地問:“你要逃嗎?” 簾外傳來“咯吱”一聲,有人推開?了寢殿的木門,葉亭宴打了個激靈,落薇卻不慌不忙,只是往外瞧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