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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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項英牽著霍今鴻沖出酒館,路上沒人攔他們,齊繼堯也沒有要追出來的意思,可他走得這樣快和慌亂,直到上了馬路才逐漸放慢腳步。 霍今鴻任他牽著,手腕被抓得隱隱作痛。他有很多話想問對方,還有很多事想解釋,比如自己為什么沒回學校,為什么會在那個時候我出現(xiàn)在酒館里,但白項英的樣子令他害怕,他從未見過對方如此魂不守舍的樣子。 “哥哥,學校走過了……”在穿馬路的時候他拉了白項英一下,后者回過神來,這才發(fā)現(xiàn)偏離了回去的道路。 兩人轉了個方向繞回文化院,白項英在校門口停下腳步:“去吧好好上課,下個月我再來看你。” 霍今鴻站著不動:“哥哥,那個人沒關系嗎?” “什么?” “你打他,他會不會找你麻煩?” “沒事的?!?/br> “告訴霍司令,讓司令去教訓他!” “沒事的,今鴻……快進去吧,我也要回司令部了。” 白項英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霍今鴻不情不愿地轉身,去守衛(wèi)處拿了方才寄存在那的東西,再扭頭時對方已經(jīng)走遠了。 . 白項英先是回了趟霍宅,在屋換了身軍裝,然后打理好頭發(fā)漱掉嘴里的酒味。 坐在沙發(fā)上走了會兒神,他想自己這回是沒有好果子吃了。最壞的情況,齊繼堯會惱羞成怒把便衣隊的事添油加醋匯報給濟南,以及付聘伙同工商會議所的人做日貨走私生意。到時候霍巖山吃不了兜著走,受的氣最后肯定是發(fā)泄到自己頭上,而付聘那邊也會狗急跳墻拉自己當墊背的。 最好的情況……好像沒有最好的情況。 事情怎么就鬧到這個地步了呢? 他不應該那么沖動的。光天化日,齊繼堯醉得再厲害也不至于真的做到那個地步,放在平時多忍忍也就過去了,甚至可以有法子在不激怒對方的同時全身而退。 可霍今鴻的出現(xiàn)讓他失了方寸。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做出那樣激烈的反應,或許是不想被看到那么狼狽的一面,打心眼里的慌張和羞恥。 這孩子大概是這世上唯一一個不曾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自己的人。他親近他,依賴他,對他敞開心扉,即便知道內(nèi)情依舊圍著自己哥哥長哥哥短。 這些已經(jīng)習以為常的東西,他本來覺得自己并不需要,甚至很淡然地做好了隨時失去它的準備,然而當那一刻真的可能來臨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并非想象的那么“無所謂”。 電話響起來,白項英哆嗦了一下,知道那是霍巖山打來的。 四點鐘,按理說這個時候他應該已在司令部,不知道這通電話是來催自己還是興師問罪的,也可能兩者皆有。 鈴聲響了四次。 他終于起身拎起聽筒,還沒說話胳膊又哆嗦了一下,害冷似的。 “是,司令……” “我這就過來?!?/br> . 薛伍蹲在行房外頭抽煙,有人過來打聽就說是司令在里頭教訓白項英。 “白副官又惹著司令了?這回是為了什么事?” 說話的是江奎,從前也是霍宅的警衛(wèi),干了幾年覺得當兵更有前途,于是經(jīng)霍巖山批準調(diào)到了營里。因為跟郭朝江等人有些交情所以平常消息靈通,霍宅里發(fā)生什么事他全知道。 薛伍扔了煙頭站起來:“這我哪清楚?” “要動刑,不得跟你交代個名頭么?” “啥也沒交代,司令說要自己動手?!?/br> “火氣挺大???” “……你丫的沒事干跑這來干什么?”薛伍聽出對方是想套自己的話,“想看熱鬧自己進去看”。 軍營里的生活十分單調(diào),沒仗打的時候這些大兵就閑得慌,刑房一旦進人就當做大事似的都來打聽情況。但其實他也就是個掌刑的,給人吃苦頭也不是什么討好的差事,做多了怕得罪人。 最有理由記恨他的大概就是白項英,整個軍營里屬他被罰的次數(shù)最多,況且大多沒什么具體罪名——別人挨罰都有個名頭,說清楚了好掂量輕重,以確保下手的力道既讓霍巖山滿意又能客觀保持公正。而白項英似乎純粹只是因為得罪了霍巖山而挨罰,這讓他很是為難。因為誰都知道“白副官是司令的人”,若是出于私事一時泄憤,那打重了就是“沒眼力見”。 因此對于白項英薛伍通常會手下留情,一頓鞭子賞下來看著血淋淋的駭人,但并不會傷及內(nèi)臟和筋骨。 “我可不敢進去,這地方我最好是一次都別進?!苯琅f磨磨蹭蹭的不肯走。刑房里隱約傳來霍巖山的罵聲,他想聽又聽不清楚,難過得很。 “進來我就好好招待你。” “別!薛哥,你別嚇唬我!” “你見我嚇唬過誰?” 薛伍左耳根下一道傷疤斜著劃到下巴,是當年剛入營時跟人打架留下的,不笑的時候看上去面目猙獰,營里的小兵都怕他。 江奎也怕他,但又想跟他套近乎:“薛哥,你今天心情不好?” “我很好,司令心情不好,不想被他撞見就趕緊滾?!?/br> “心情不好是因為白副官?” “……問我?” 江奎尷尬一笑,自己也覺得問得太多。 這時刑房里安靜下來,興許是霍巖山終于罵完了。這種時候的確不能湊上去當冤種,江奎審時度勢,趕在對方出來之前腳底抹油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