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醋 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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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笑得出來?” 六月的天,醋仙的臉。照理來說,沈長青這么解釋著,不就是怕周粥放在心上嗎?可看著她這么快就露出了沒心沒肺的笑來,他又不禁來氣。 “我都這樣了還兇我……”周粥用力眨了眨眼,低喃,“再說了,是你背信棄義在先?!?/br> 沈長青嗤笑著轉(zhuǎn)回身,正想嘲上幾句她的嚴以待人寬以律己,卻在看清她眼中潮濕的水色時噤了聲。 “沈長青,你那天說過不會丟下我,會算數(shù)的,對吧?”周粥問得很輕,像是怕驚擾了天上那剛從濃云中破出的散淡如霧的月光。 有意避開她怯怯又希冀的目光,沈長青抿唇默了片刻未答,殿門正巧在此時被小燈子叩響。 “沈侍君?陛下?”小燈子試探著輕喚,彎腰側(cè)過臉,想把耳朵貼到門框上聽一聽動靜,誰知話音才落,門卻很快就從里頭被打開來,抬眼便是沈長青那波瀾不驚的面容。 他聽到沈侍君聲如冷泉般地問:“驅(qū)寒的東西備好了嗎?” “暖身的姜湯,還有驅(qū)寒的藥浴,都齊了!”小燈子急忙點頭,沖身后跟著的宮人使眼色。 于是沈長青讓開身,那些宮人便魚貫而入,忙活開來了。有的簇擁向榻邊,為周粥擦去冷汗,飲下姜湯,有的將盛著熱水的浴桶準備妥當,還有的則負責把味道不太好聞的藥湯往熱水里兌。 七手八腳地一番忙亂后,其余的宮人很快退出了殿內(nèi),只剩兩名婢女垂眼恭敬地立在浴桶邊立著的屏風后,一個手持小木瓢,一個托著干凈的巾帕,準備伺候周粥沐浴。 “陛下,奴才特地去太醫(yī)院要的藥浴方子,您多泡會兒,可別著了風寒——”小燈子瞅準了時機,從周粥手里把喝完的姜湯碗端走,請她下榻。 周粥低應(yīng)一聲,也沒多想,隨手搭住他伸來的腕后起身,可腳一沾地才發(fā)覺雙腿發(fā)軟得厲害,一時間沒能使上勁,竟直接就要往前撲倒下去。 “陛下!”小燈子驚呼著,忙反手把住她的胳膊一拽,這才堪堪替她穩(wěn)住了身形。 虛驚一場過后,周粥沒有花時間去體會心頭的余悸,而是立刻抬眼望向了殿門邊。還不遠不近地站在那兒的沈長青沒料到她反應(yīng)如此快,就這么被她撞破了右手指尖上尚未來不及隱逝的半抹青芒。 周粥心里清楚,小燈子看似眼疾手快,實則還是晚了一步。真正將她身子托起的,是悄然施術(shù)的沈長青。 她將視線從他的袖口處徐徐上移,最后落在他清冷的面容上,久久沒有要繼續(xù)挪步去屏風后的意思。小燈子大著膽子催促了幾聲,周粥也沒有理會,只是杵在原地,眼神執(zhí)拗地與沈長青目光對壘,等待他還沒給出的答案。 那架勢,仿佛沈長青不吐口,她便要一整晚地盯死他,絕不肯移步去到任何地方,做任何事。 燭花發(fā)出輕微的畢剝聲,周粥勉力支撐地站在榻前,身子還不自覺地在輕顫,唇上本就還沒恢復(fù)多少的血色又褪去了兩三分,眼眶卻微微發(fā)紅,燭光明明滅滅地映著,竟在她臉上渲染出了病美人般的我見猶憐之態(tài)。 其實早在昆侖山祭臺接住周粥的那一刻,從祠堂爭執(zhí)后就燒在沈長青心頭的郁火便已被大雨澆了個干凈,只是還剩著一把死灰,讓他并不甘于再給她出任何承諾,也想叫她嘗一嘗被人輕忽的煎熬。 可如今周粥這形容憔悴的一眼,他就頓覺連那把死灰也被揚了個七零八落,所剩無幾。 “算數(shù)?!?/br> 僵持無益,也不忍她再這般無端地消耗氣力,折騰身體,沈長青終是妥協(xié)似的,沉聲開了口。他自欺欺人地暗忖著,此番留下與情愛無關(guān),只不過是為了月老口中的“機緣”一探究竟罷了。 乍聞他承諾,周粥喜不自勝地牽動嘴角,可還沒輕笑出聲,那弧度復(fù)又落下了。只見她咬唇半晌,才有氣無力地低道:“口說無憑,朕不要你發(fā)誓?!?/br> 小燈子聽了直呼不妙,她家陛下莫不是已經(jīng)發(fā)起高熱,燒糊涂了?連“要”和“不要”都說岔了! 但沈長青卻似乎全不覺她這話里的邏輯有什么不妥,雙眉微動,便忽地踱上前兩步,覆掌將什么東西倒扣在了圓幾的面上,而后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殿門便自個兒敞了開來。 眼見他沒規(guī)沒矩,頭也不回地就這么離開了,還一甩袖重重在身后掩上了殿門。小燈子暗抽一口涼氣,以為龍顏震怒不可避免,卻不料周粥在看清幾面上那樣物什時,居然一掃戚惶之色,轉(zhuǎn)瞬展顏,只幾步踉蹌人就已到了圓幾邊! “哎?陛下您慢點兒啊——奴才扶著你走!”小燈子差點兒沒攙著她。 沈長青放在那上頭的是一枚琉璃項墜,用泛著月白銀光的細線串著,好看是好看,但只這么擺著,倒也瞧不出什么特別珍貴之處來。 “陛下?再不去沐浴,藥湯該涼了,不起效……”小燈子見周粥只是怔怔地垂眼凝視那墜子,不知在想什么,只得提醒道,“這墜子不如奴才先替您收著?” 小燈子一出聲,周粥才仿佛如夢初醒般舒出一口濁氣,郁滯在胸中的患得患失被失而復(fù)得的歡喜之情取代。 她剛才真怕沈長青不明白自己的所指,又或是明白了,卻已無物可給。周粥是親眼看著他把這滴“本命醋”從眉間凝出來,施法認主,感應(yīng)心意,代他護自己平安的。那日她負氣之下,沖動地丟還給他,便與放棄了兩人之間的約定無異。沈長青若就此將其收回體內(nèi),也不過是“你若無情我便休”,很是尋常。 但倘若真是那樣,周粥只怕是有再厚的臉皮與再大的勇氣,都不敢執(zhí)意留他了。 畢竟強扭的瓜不甜,強喝的醋不酸。 然而萬幸的是,沈長青沒有那么做,他將那“墜子”留下了,那周粥就不吝于將此看作他仍對自己有情有不舍的表現(xiàn)。 “不必。朕戴習慣了,不想離身……” 下界的周粥將那滴“本命醋”重新戴上,心滿意足。上頭天庭姻緣殿內(nèi),打算關(guān)心一下仙班小輩此去吉兇的月老就比較慘了,猝不及防就被問卷上各項暴漲的五星之光,閃花了那雙閱盡俗世愛情的老眼! “哎呦喂!”月老登時嗷叫一聲,丟開問卷,整個人一下從躺椅上彈了起來,捂著眼直奔太上老君處,一路上嘟囔著這算工傷,要討顆免費的丹藥補補之流,末了還唉聲嘆氣地感慨著世風日下。 “現(xiàn)在的后生晚輩都這么激進的嗎?感情得慢慢談的呀,一下就全五星了,八成是什么非禮勿視的cao作呦……” 第十二章 歸來復(fù)寵下崇州 謠言與真相之間,有時往往只隔著一個美好的誤解。 沈長青深夜現(xiàn)身天子寢宮,與帝王次日身體抱恙不早朝,很快就成就了一段令人浮想聯(lián)翩的宮闈秘史。概而言之,大約便是善妒的沈侍君不滿后宮采選,消失幾日再歸來,竟習得狐媚妖術(shù),一夜之間便重獲了帝心,甚至令帝王耽于其聲色,為之罷朝。 恰巧找回沈長青的周粥只想一心討他歡喜,轉(zhuǎn)日身子才見好些,就強打精神下了旨意,取消侍君采選,并把原本暫時留了牌子的采選郎君都退了回去。用的理由自然是之前早就想好的那套先人托夢指點之說,朝野雖都不太信服,但也沒人敢出來胡亂質(zhì)疑。 如此一來,便更坐實了青月殿那位媚上有方,迷得帝王神魂顛倒的“妖君”之名,一時間在闔宮上下傳得沸沸揚揚,甚至還有不少入宮以后就再沒正式得見過一次天顏的小侍郎們就著那些添油加醋的傳聞,競相模仿,每天板著張冷臉,穿得比御花園里的青草地還青頭發(fā)也不知用什么法子染了幾縷綠。 還有些不甘于只模仿外在的,便一心想要找沈長青討教秘術(shù)。 周粥擔心沈長青會不勝其擾,特地命小燈子派最得力的人去青月殿周圍守著,絕不允許那一群如狂蜂浪蝶般的小侍郎們踏進前院半步。有敢翻墻入內(nèi)者,就借著此事以不守后宮郎君德行之由,直接遣了三五個出宮,放還回夫家去了。 殺雞儆猴之下,后宮里的東施效顰之風才總算消停了些,沒人再敢冒頭在帝王面前刷存在感。唐子玉和燕無二經(jīng)此一事,眼見沈長青“復(fù)寵”,也都十分挫敗,害怕自討沒趣,公事之外便也鮮少找周粥獨處。 倒是百里墨的心態(tài)沒受什么影響,就是周粥尚且氣虛體虛,撟引之術(shù)無用武之地,京中又十分太平,不需要他這個仵作來驗尸,閑得有些發(fā)霉,只能日夜燒香祈禱自己能比燕無二與沈長青活得都長,也好在他們身后解剖一二。 對這后宮的諸多變化,沈長青倒顯得很無所謂,不置一詞。對待周粥的態(tài)度也就如那晚從昆侖山回來時差不多,不冷不熱,不遠不近,會平心靜氣地與她說上兩句話,會替她探查氣力經(jīng)脈恢復(fù)的情況,也還會照著從前的習慣在御膳時給她一片袖子。 可周粥知道,他嘴上不說,心里對她表現(xiàn)出的這“獨寵一人”的姿態(tài),還是相當受用的。 比起能夠克制的眼神,尤其是周粥送走羅言并當場拜了靶子,客客氣氣令其代為問候洞仙掌門師尊時,沈長青那無從掩蓋的醋香才是真的不會說謊。 簡直就是檸檬精紅透了臉,轉(zhuǎn)世投胎成了蘋果精,仿佛酸只剩下一點兒,醋里也帶了令人心曠神怡的果香。 日子在一系列的波折后變得四平八穩(wěn)起來,但也逝去得飛快,沈侍君的“復(fù)寵風波”過去沒多久,周瓊的生辰就近了,早就議定的微服私訪計劃也實施在即。 參與計劃的幾人難免要碰頭合計,但除了躍躍欲試的百里墨興奮得像個第一次被長輩帶出踏青的孩子外,其余三個男人間的氣氛就頗為沉悶了。 燕無二嘴笨,也不懂崇州一案內(nèi)里的波詭云譎,只負責守護陛下安全,便光聽不說。沈長青是個少開金口的,就連他能用傳送術(shù)日行千里,以及需要其余幾人各拿出一樣平日常用,沾染過氣息的物品用于施法點化為“人”,更方便賦予各自的言行特征,以假亂真,也都是周粥代為解釋的。 如此一來,唐子玉反倒成了此去路上最“沒用”的一個,文人出身的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就連打點車馬行裝最為細致謹慎的這點優(yōu)勢,都在沈長青的神通之下顯得可有可無了心中更是郁郁,只和周粥再次確認了幾個細節(jié)后,便取走了她事先擬好的欽差密旨,回去為掩人耳目的避暑之行做準備了。 大周境內(nèi),帝王可用于避暑消夏的行宮有兩處,一個是位于京城以北的箐安避暑山莊,一個則位于東南沿海的醍醐園。但由于距京路途較遠,無論是帝王攜后宮前往,還是京官帶著家眷跟隨,都較為不便。自周粥曾祖輩起的帝王就很崇尚節(jié)儉,鮮少勞師動眾地前往避暑行宮,多半是在京郊或京城附近擇處環(huán)境清幽的莊子住上兩月,度過酷暑便是。 有此先例,此番周粥借著為周瓊慶賀生辰為名,帶著四個侍君前往其京郊的王府別院小住一段納涼度假,倒也并不突兀。 這座瓊王府別院依山而建,山中綠竹如海,還藏有一處天然溫泉,規(guī)模雖不算極大,但也容得下輕裝簡從的帝王儀仗。伴駕而來的只有平時在御書房參議政事的大員,也可安置在山下的幾座農(nóng)家小院中,偶爾返璞歸真,體會山水田園之樂,也是趣事。 周粥對這一次出行也還是頗為期待的,唯一不盡如人意的,便是馮老太醫(yī)念念叨叨著要每日泡藥浴逃不掉。聽小燈子說,老太醫(yī)還順便深謀遠慮地往益氣補血的方子里頭加了點有利于早生貴子的藥材…… 總之那大雜燴藥湯的氣味聞起來著實是有些上頭。每次泡在里頭,周粥就想著自己若喪失的是嗅覺,而不是味覺就好了。 沈長青此前無聊,翻閱過不少太醫(yī)院的藏書,了解到凡人醫(yī)者口中所言之氣,與修士們所御的氣海之氣是不同的,用凡品藥材就能補上。故而他也不打算閑cao這多余之心,更樂得看周粥每天泡完藥浴后那捏著鼻子,自我唾棄的表情。 她是符印在身沒幾日便可下地蹦跶了,勞累的可是他,還得每日都需凝練清氣注入她體內(nèi),以維持符印運轉(zhuǎn)不停。因此確也不該就這么便宜了她,現(xiàn)下給她添些無關(guān)痛癢的堵也省得她日后還敢頭腦一熱就一意妄行。 周粥原本想著到了小姨的地盤,就把馮老太醫(yī)安排在距離別院最遠的小農(nóng)莊里,叫她常去農(nóng)戶家中走走,多多義診,轉(zhuǎn)移注意力,自己也好逃過幾次藥浴。卻不料小姨自發(fā)自覺地從馮老太醫(yī)身上接過了重擔,日日不忘催促御藥房送來足量的藥材,并讓伙房用最好的柴火燒上一大鍋湯藥,盯著周粥泡上半個時辰才肯放人出來。 直到生辰宴過后,周粥向她透底,打算趁夜溜出別院,學祖輩們微服私訪,帶上幾位得寵的侍君去附近城鎮(zhèn)轉(zhuǎn)轉(zhuǎn),體察民情為主,游覽風光為輔,請她幫“替身”打打掩護。周瓊這才不得已作罷,只能將幾份藥材分別裝包,叮囑她帶上。 “出門在外到底不比宮里,你身邊那幾位啊也不是懂得照顧人的主兒。這一路舟車勞頓,身子若是不舒服了,就記得泡泡藥浴,知道嗎?” “小姨,朕還以為你會阻止朕偷偷出行……”周粥卻沒想到她會答應(yīng)得這么輕易。 周瓊搖頭失笑,不無慨嘆地道:“阻止什么?說句不該說的,你從小便拘于宮中,別說是皇城門了,便連宮門都沒出過幾次,心中怎會對外邊的天地沒有好奇?如今你自己做得了主了,想出去走走便走走吧。別院這里有臣替陛下守著,普通政事有裴老丞相代理,出不了亂子?!?/br> “小姨真好!”周粥嬉笑著,一臉賣乖討好的模樣,和小時候一樣,親昵地挽過周瓊的胳膊晃了晃。 時光似乎有片刻的錯位,周瓊?cè)滩蛔≌?,等她回過神來時,手已經(jīng)循著當年的習慣屈指在周粥鼻間輕刮了一下。 “這次出去一定給你帶禮物回來!”周粥卻沒留意到她變得復(fù)雜難辨的眼神,只自顧自地盤算著,“好吃的好用的,新鮮的有趣的,都帶一點兒——” “好啊,那就多謝陛下了……”周瓊笑應(yīng)著,起身執(zhí)意要自己送她離開才安心。 好在唐子玉也做足了要趕車駕馬行路的表面工夫,早在別院偏僻的一處后門外備好了車馬等候。周粥于是沒有推拒,只當飯后散步,和周瓊狀似漫不經(jīng)心地一點點從燈燭通明的內(nèi)院,轉(zhuǎn)悠到了昏黑無人的后山偏院。 “小姨就在這兒留步吧,唐愛卿他們都在外邊了?!敝苤嗫聪虬胙谥拈T外,停下腳步,對一臉憂色的周瓊歪頭一笑,“朕只是繞著京城附近的地方轉(zhuǎn)轉(zhuǎn)而已,風土都差不多,算不上什么遠行,不會有事的,你就放寬心吧!” 她沒有說出此行真實的目的和去向,也只讓周瓊以為被安排繼續(xù)住在別院中的“自己”和“唐子玉”等幾人都是事先找來易容仿妝的替身。隱瞞前者,除了唐子玉當日囑咐的人多眼雜外,周粥私心里是希望小姨能夠安心靜養(yǎng),不被牽扯進這些煩人俗務(wù)。隱瞞后者,則是沈長青這法術(shù)若真?zhèn)髁顺鋈?,未免有幾分駭人聽聞,保不齊人人都得懷疑一下身邊人的真假了,故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讓周瓊誤會著便是。 “在外凡事仔細著些總沒錯,也千萬別露富。”周瓊蹙眉,仍是覺得不妥,“小燈子在你身邊伺候那么多年,真的不帶上嗎?你這身邊沒一個體己的人,多不方便……” “帶上他就太明顯了,里里外外還得他來應(yīng)付呢。再說了,有手有腳的,也不是非得有人伺候。”周粥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況且在替自己遮掩的這件事上,沒有人比小燈子更熟練了。沈長青變出的“仿人”畢竟不具備有真正屬于人的思想,遇事只能做簡單的應(yīng)對,就會說那么幾句常用的詞兒,少不得小燈子這個機靈鬼代為“傳達圣意”。 似乎是聽到了門里傳來話別的動靜,正逗馬的百里墨最先耐不住,丟了草梗,索性從外將門推開,低聲催促:“陛下,若被打更的經(jīng)過撞見可就麻煩了,快走吧!” “朕走了——”周粥也不再耽擱,松了她的手,走到門外沖她揮揮胳膊道別,“小姨你快回去吧!” “王爺萬安,回見?!卑倮锬Z調(diào)輕快,沖周瓊一笑,不倫不類地行了個禮。 隨著“砰”一聲輕響,門就被他順手關(guān)上,視線徹底隔絕。于是周粥收回目光,正要轉(zhuǎn)身坐進馬車,卻見沈長青隔著馬車幾步立在那兒,還盯著門里的方向不動,雙眉微斂,不由奇怪。 “沈長青?你看什么呢?”她下意識也扭頭看過去,普普通通一扇門罷了。 將清氣從雙目中撤去,沈長青若有所思地與周粥對視片刻,最終只是抿著唇一搖頭:“沒什么,走吧?!?/br> “行,先走一段吧?!?/br> 這哪里是“沒什么”的樣子?周粥當然不信,但思及這里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故而追問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是點點頭,被坐在車轅上的燕無二握住胳膊,跳上了馬車,鉆進車廂坐穩(wěn)。 幾人此行的地位與分工從一開始的站位就很明確。燕無二坐在車轅上,自覺充當了馬車夫,唐子玉、百里墨各乘一馬,在前引路。 周粥其實也很想看沈長青在月色下騎著高頭大馬向自己走來會是什么樣的光景,但也不知是不是馬對醋味特別敏感,總之沒有一匹肯讓他近身的,于是順理成章的,這人便也只能選擇坐馬車了。 “哎,沈侍君的命就是好,可以和陛下同坐,不像咱們帶路的帶路,趕車的趕車……都是工具人吶。”百里墨性子頑劣,說起風涼話來連自己都不放過,“你說是吧,燕統(tǒng)領(lǐng)?” 燕統(tǒng)領(lǐng)不想理他并對著他高高舉起了馬鞭—— “駕!” 一聲低喝,馬鞭落下,一行人的隊伍裝模作樣地在夜色中走了一段,竟不是直接走的下山路,反而是往山林的更深處而去。 王府別院中有一處高閣,視野極好,掌事女官碧水送周瓊手中接回遠望筒,有些不解:“王爺,陛下他們怎么不下山,反而越走越深了?” “這是防著人呢?!敝墉傌撌掷湫?,穿過高閣的風揚起她鬢邊的一縷發(fā),“進了密林中再繞上一圈,誰能還盯得住他們真正的去向?” “您是說……” “醉翁之意不在酒??峙轮鞍殉缰莅钢苯咏挥尚滩繌?fù)核,也就是個障眼法。”盡管那隊車馬已經(jīng)在夜色中徹底模糊,周瓊還是瞇著眼望著那個方向,“小丫頭這是長大了,沉得住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