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也不像沒事的樣子。

    李喆咽下后半句勸阻的話，盯著管嘉明起身走進了病房內(nèi)。

    他看著管嘉明握著齊尋的手，輕輕地擦拭著齊尋滿頭的冷汗。

    晨間的陽光很好，照得臉都有些發(fā)熱，雖然醫(yī)院總是充斥著消毒水的氣味，可這般壓抑的情境之下，這種味道反而成了一絲希冀。

    大多數(shù)人總覺得，生病的人好像到了醫(yī)院，就會有一個好結(jié)果。

    李喆不忍打擾兩人的獨處，拎著早餐去找醫(yī)院的微波爐了。

    屋門關(guān)上了。

    窄小的病房里，驀然只剩下呼吸機和心電監(jiān)視器的聲音。

    這樣的聲音管嘉明聽了一整晚，他總是想要打起精神，給自己一點寬慰的念頭，可一看到齊尋躺在床上的樣子，他就感到格外無力。

    就在管嘉明幾乎快要被疲倦感沒入的時候，握在手心里的指尖竟然輕微地動了動。

    管嘉明被千斤頂砸醒了一般，眼睛掃描著齊尋的神色。

    他看著他微長的睫毛，那里分明動了一下！

    “阿尋？”他激動地站起來，“阿尋？！——”

    他喜出望外，不停地喊著齊尋的名字，然而這些舉動并沒有讓齊尋徹底醒來。

    茫然無措之時，齊尋突然呼吸急促，一陣咳嗽聲隔著呼吸面罩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

    管嘉明慌亂地抓著齊尋的手。

    一句淺淺的、宛如清風(fēng)的聲音敏銳地鉆進管嘉明的耳畔。

    “嘉、明……”

    一旁的心電監(jiān)護儀開始波動。

    警報聲趁亂四起。

    齊尋的手再次沒了溫度。就這么軟弱如柳枝般墜了下去。

    管嘉明愣在原地，猛地沖向門口，大喊：“醫(yī)生！”

    不一會兒，一波又一波的醫(yī)生闖進病房。

    管嘉明被支走了。

    他還想待在齊尋身邊，嘴里不停懇求著“別讓他離開我”，但是沒有人聽到他的話。

    離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他在門縫間看到一束不偏不倚的光照在了齊尋的面龐上。

    他看得不真切，因為門很快就關(guān)上了。

    他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他的念頭密密麻麻。

    那種害怕的，宛如身處孤島的冰冷傳遍全身。

    幾個醫(yī)生護士輪番上陣，一位護士靠近管嘉明的時候，本來還想說一句“不要攔路”，結(jié)果話才說完，男生就倒在了地上。

    隨著病房內(nèi)醫(yī)生各種緊急治療的聲音，管嘉明終于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他倒地前，眼中竟然浮現(xiàn)出齊尋的影子。

    阿尋……

    他渾然不覺地想起多年前的一切。

    不是北京，也不是上海，更不是在這個小小的病房。

    而是在清豐鎮(zhèn)。

    在那里，在家門庭下的桂花樹下，他們彼此相望，聞著nongnong的桂花香，喝著阿婆煮的熱氣騰騰的桂花茶。

    阿尋。

    求你了，

    別離開我。

    ……

    “醫(yī)生，他真的沒事嗎？”

    “只是營養(yǎng)不良，有些低血糖，我已經(jīng)給他輸了液了，過不了多久就能醒來，放心吧。”

    “可是，醫(yī)生，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看上去不像普通癥狀啊?！?/br>
    “不用太過緊張……”

    是，李喆的聲音？

    管嘉明睜開眼，白光讓他格外不適應(yīng)，他用了好一陣才緩和，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上插著針管，四肢僵冷，他想用力，可完全使不上勁。

    他聽到李喆和醫(yī)生說話的聲音，醫(yī)生很快就離開了，最后只剩下李喆在病房內(nèi)來回踱步的聲音。

    管嘉明很想把眼睛完全睜開，可強烈的疲倦壓著他，他無法做到。

    可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記憶出現(xiàn)了斷層，一個念頭瞬間浮在心間。

    阿尋呢？

    阿尋怎么樣了？！

    李喆還在跟腦袋上的刀周旋，步子沒折返過來，眼睛就先看到醒來的管嘉明。

    管嘉明直接從病床上坐起，被子掀開，想要下床。

    李喆眉毛一跳，蹦到他跟前阻止。

    “你要去哪？”

    “阿尋呢？阿尋在哪？！”

    管嘉明的聲音雖然虛弱，可力度比他大兩倍不止，李喆耷拉著嘴角，說：“你看看你現(xiàn)在什么狀態(tài)，你和齊老師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能不能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自己？我說你——”

    他話沒說完，管嘉明蠻力十足，將針管一拔，鞋都不穿，沖出了病房。

    李喆眼疾手快地擒住他，眼下這個模樣，要是不早點說齊尋已經(jīng)醒來的事，管嘉明恐怕會把醫(yī)院鬧翻。

    他扯住管嘉明的手臂，又怕用力過度，于是松了力，說：“你別激動，齊尋老師已經(jīng)醒來了。”

    身子一僵，眼前這個高個子叛逆人士總算安定下來。

    李喆喘了口氣，繼續(xù)補充：“他現(xiàn)在需要靜養(yǎng)，今天晚上才能開放探視，你現(xiàn)在去不了的。”

    管嘉明不說話，往前沖的蠻力也一一卸了，只剩下一具相當單薄的骨rou，不倒翁般站在那里，靈魂好像被抽了條似的。

    “你突然倒在了病房外面，把我嚇死了知道嗎？”李喆把管嘉明送到病床，給他蓋好被子，“好在你沒什么大事，醫(yī)生說你就是低血糖了。”

    “低血糖……”管嘉明喃喃。

    “是，所以別這么造了?！崩顔蠢巫幼酱睬?，“以前你還能當當大象，現(xiàn)在你就是只螞蟻，螞蟻知道嗎？稍微一碰，就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