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歌 第66節(jié)
她說到一半,才覺得劉彰的話有些古怪,這才問:“那二師兄可瞧上誰家小娘子了?我?guī)湍闳フf項?!?/br> 劉彰:“瞧你羞不羞,堂堂未婚公主,要給我做媒?!?/br> 宋嵐制止他:“你少口無遮攔,你也知道她是長公主?” 劉彰一點都不在意趙幼澄是不是公主。 趙幼澄和他們并不在意禮數(shù),問:“大師兄等的高中后,就能在京中成親了吧?” 劉彰又多嘴:“那嚴(yán)家小娘子已經(jīng)到了……” 說完又趕緊閉上嘴。 宋嵐無奈看他。 趙幼澄失笑:“行吧。到時候記得要為大師兄準(zhǔn)備大禮。” 趙誠因為下雨天不能戶外活動,就領(lǐng)著吳順來jiejie書房看書,見兩位兄長在。 宋嵐不同劉彰玩鬧,很認(rèn)真給趙誠行禮:“見過太平王?!?/br> 趙誠眼神亮亮的說:“阿姐的師兄,我也要喚一聲兄長。要不然阿姐會揍我的?!?/br> 劉彰看到趙誠,又想起:“那日師叔帶我們見了裴尚書,裴大人還問起你?!?/br> 趙幼澄不動聲色問:“問我什么?” 劉彰嘿嘿笑:”我們?nèi)藥煶鐾T,自然是問學(xué)業(yè)?!?/br> 宋嵐還是說:“至今還沒有上門謝裴大人的教導(dǎo)。師叔不好明著為我們引薦,師伯前幾日也說了,改日要去裴府見見師叔?!?/br> 趙幼澄想起葉雄的兄長葉泓在戶部,她至今都不確定到底是誰提拔的他。 因為還是下雨天,天也寒,也不好出門,章嬤嬤張羅了涮鍋子。 等晚上趙誠和劉彰已經(jīng)混的相熟了,趙誠書房里有很多藏書,宋嵐聽著感興趣,趙誠極力挽留,所以兩人便跟著趙誠去永嘉寺那邊看他的藏書。 宋嵐見識過趙幼澄的書房,所以才想看看趙誠的書房。 雨天一整日度昏暗,明明還早,但已經(jīng)看不清了。 趙幼澄睡不著,就開著西窗,坐在西窗前聽著廊檐下的雨聲,她喜歡聽雨,靜謐而幽暗。 冬青點了香,讓她打發(fā)回去了,她在書房的時候,不喜歡身邊有人,點了燈一邊起筆作畫。 都以為第二天能放晴,沒想到第二天還是陰沉沉的,雨時而停,時而下。 因為她起得晚了,誰也沒叫她。 永嘉寺那邊是兄弟兩倒是清靜了,宋嵐看到兩本前朝的孤本,愛不釋手。 劉彰和趙誠跟著彭懿練拳腳,倒是有幾分樂不思蜀了。 午后聽到門房的人進(jìn)來說裴大人來了。 正好西窗開著,趙幼澄應(yīng)了聲:“請人進(jìn)來到書房。” 院子里也沒有人,裴峴打著傘,進(jìn)了內(nèi)院。 他路過這里是來接宋嵐師兄弟的,張克定在府上,正等著見師兄弟兩。 他也是聽說兩人在太微宮,這才順路來接。 本不需要他親自走一趟,不過是傳一聲口信,但路過這里時,他還是進(jìn)來了。 因為下雨院子里也沒人,趙幼澄就站在西窗前,看著他從游廊過來。 上次他同九叔一起來,從頭到尾也不曾和她說話。 她又想起,那日周聿昭大婚,聽裴芝玉提起,那日他在府中和九叔喝酒。 她心里不知為什么,有些氣憤,又有些酸楚。 她從沒見過他喝酒。 她見過他不動聲色殺人,見過他一句不讓的懟她,見過他義正言辭教訓(xùn)她,也見過他慢條斯理當(dāng)著她的面,打折那個刺客的手…… 唯獨沒見過他喝酒。 一個女人,何至于呢。 裴峴進(jìn)了院子一抬頭就看見她了。 他忽然想起去年春天,那個雨夜,她赤腳坐在廊下聽雨,盡管是黑夜,但她生的太白,她的臉、細(xì)白的胳膊,甚至那雙腳,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連同她身上的香味…… 趙幼澄靜靜看著她,暗色中,她站在窗前,隔著細(xì)雨看,仿佛水墨畫一般。 裴峴站在外面看著她,見她還是單衣薄裳,長發(fā)也只是用一根碧玉簪子挽起,他甚至在想,她是不是又是赤足…… 想的多了,就會忍不住想起吳歌…… 趙幼澄先開口:“裴大人怎么來了?” 她一開口陰陽怪氣,裴峴就知道她心里又不痛快。 只是不知道因為什么。 仿佛這是屬于兩個人的默契,她素來謹(jǐn)言慎行,唯獨對著他陰陽怪氣。他向來不在意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唯獨她每每喊他裴大人,他就是知道她心情不痛快。 等他進(jìn)了書房,見書房中只有她一個人,就問:“其他人呢?” 趙幼澄撥了撥爐中香,問:“裴大人想見什么人?” 裴峴見她這么計較,猜她是被誰惹毛了,又變得這么牙尖嘴利。 “春雨寒,你小心些身體?!?/br> 他難得關(guān)心她一次。 趙幼澄:“裴大人向來如此憐香惜玉嗎?” 裴峴深深看她一眼。 趙幼澄一點不怵他:“聽說裴大人對曾定親的女娘子情深意重,真是可惜了?!?/br> 裴峴皺眉:“你又想說什么?” 昏暗中,她仰頭看他:“只是想不到,裴大人能在忠義候大婚之日,獨自飲酒消遣。可見這話是假的……” 她突然靠近,身上的香氣幾乎籠罩了他,他眸色深深,不動聲色問:“誰告訴你我喝酒了?” 趙幼澄見他沒否認(rèn),更生氣了。 冷笑:“裴大人原來喜歡寡淡的劉女娘子,真讓人可惜?!?/br> 她屢屢提起劉小娘子,他偏偏不解釋,由著她誤會。 此刻她歪著頭,雪白的脖頸兒晃得他幾乎眼暈,不同其他人的華麗,她向來喜歡素凈,脖子上只是戴了一只平安符,章嬤嬤縫的一個小小的三角,用一根細(xì)細(xì)的紅線穿起來戴在脖子上。 香爐的蓋子被她歪在一邊,她的衣裙帶風(fēng),帶翻了香爐的蓋子,她回神來不及去接,卻見裴峴見勢,瞬間抓著她的肩膀,探過去,將香爐勾起來,她被他連帶的倒仰跌在他身上…… 他低頭看著細(xì)胞脖頸上那根紅線,實沒忍住伸手輕輕一扯將線勾起,連帶著露出的平安符一并勾到了手心里。 趙幼澄根本沒察覺,只管拉著他免得自己摔倒,下意識仰頭看他,睜大眼睛。 裴峴見她像只受驚的兔子,一轉(zhuǎn)手平安符就到了他手中。 趙幼澄丟了平安符都不知道,等站穩(wěn)后怒目瞪著他,大概是因為他的動作太突然,又或者是害羞,故意虛張聲勢, 說話刺刺的:“真是可惜了,偏偏人家中意少年郎君,裴大人上了年歲,不得小娘子喜愛……” 一張利嘴,真是毒的不能再毒。 裴峴定定看著她,半晌后突然豁然一笑。 趙幼澄被他的笑意驚住了,大概是沒見過他如此舒心的笑過,大部分時候他都肅著臉。 正當(dāng)她呆楞的時候,他已不動聲色握著手中平安符。不再和她癡纏。 “下次見,再這么沒大沒小,就要用戒尺讓你長記性了?!?/br> 說完也不等她說話,大步出門兒去了。 趙幼澄臉一紅,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氣悶散了,沒有總之很不忿反駁:“我又沒惹你不痛快,你憑什么拿我撒氣!” 裴峴攥著手里的平安符,將眼睛里的暗涌壓下去,聽著她在身后呱噪,絲毫不反駁。 太后娘娘壽辰將近,禮部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聽說傅嘉宜又被召進(jìn)宮幫靜義公主一起cao持壽辰事宜。 禮部的那位薛郎君來府上請見趙幼澄,問:“不知殿下可有吩咐?” 趙幼澄不明所以:“沒有?;首婺笁鄢接杀菹陆y(tǒng)領(lǐng),禮部籌辦,我?guī)筒簧鲜裁疵?。?/br> 薛禮也有些被她搞蒙了,按理說太后娘娘壽辰,就是她大出風(fēng)頭的時候。 她的壽禮早已準(zhǔn)備好了,在去年北上之前,在姑蘇就準(zhǔn)備好了。一架紅漆木胎六曲屏風(fēng),上面的畫是仙鶴延年。 她既不想太突出,也不想太落后。 這件舊物剛剛好,尤其是她眼下和皇祖母的關(guān)系,送這件最合適。 她和皇祖母不可能和好,但她也不想總被威脅sao擾。 薛禮的意思是禮部奉上各地官員的賀禮,總不好越過貴人們?nèi)ィ绕涫沁@位長公主殿下。 薛禮也是因為趙幼澄之前沒有為難他,就特意給趙幼澄這個方便。 見她好似不甚在意,以為她年幼沒明白,便細(xì)細(xì)分說:“這次就比如,忠義候的賀禮是一頂冠,鑲嵌著十二顆東珠,佐以各色寶石,垂以瓔珞的桂冠。 忠勇侯是一套燒紙的瓷器?!?/br> 薛禮的意思很明白了,原來是來給她告密來了。 趙幼澄覺得他實在是個妙人,笑起來說:“薛郎中不必?fù)?dān)憂,賀禮只管帶去就好?;首婺覆粫臀矣嬢^。我和皇祖母只見無需這些虛禮。” 薛禮見她心里有計較,也無可奈何雖然有心教她幾句,比如皇家親情哪有那么簡單,你勢單力薄更應(yīng)該向太后娘娘靠攏之類的。 可惜趙幼澄沒有給他機(jī)會,讓他有些遺憾。 等人走后,趙幼澄還在想,周聿昭為了太后的壽禮,怕是費了一番心思。 但她不在意這些,讓他們花心思去吧。 三月十五日放榜,京中處處是鬧事,閶闔門外大街上人聲鼎沸,更是擠不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