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歌 第103節(jié)
趙幼澄說起傅嘉宜,笑著說:“傅嘉宜如今十分喜歡你?!?/br> 寶珍問:“這是為何?她在姑蘇的時候,也不曾這樣?!?/br> 更別說到了京城,她如今都是郡主了。 章嬤嬤不準趙幼澄亂開玩笑,端著茶進來說:“我們殿下故意逗她,她以為殿下愛慕表少爺,這才急了。” 裴芝玉偷笑起來。寶珍無奈說:“殿下不該這樣,她性情就是這樣,殿下不該逗她,若是她沒輕沒重鬧出去,難免給殿下惹出麻煩?!?/br> 章嬤嬤說:“我也是這么說的,但是殿下非說她要是誤會就讓她誤會吧,這樣就不會在內(nèi)宅里找麻煩了?!?/br> 寶珍很感動她能為自己想這么多。 趙幼澄也不解釋,她為了五哥。總歸是她欠五哥的。 “好了,不說這些了。寶珍不要嫌棄我敗壞五哥名聲就好?!?/br> 一句話逗得兩人都笑起來。 寶珍現(xiàn)在不能留宿了,臨近婚期,她的事很多,裴芝玉卻還是小孩子的模樣,看什么都懵懵懂懂的,趙幼澄讓人將她們送回去。 晚上和葉嬤嬤聊天,葉嬤嬤這幾天正在清理庫里的料子,說要給她做夏衫。 說起侄子,葉嬤嬤笑著說:“前幾日葉泓來看我,說是又升了,不日就要去外地出公差,原本想讓他給你謝恩,你也沒回來?!?/br> 趙幼澄失笑:“好端端的怎么謝恩?” “他升了戶部郎中,說是多虧了殿下。葉雄也是,如今有了出息。這不都是殿下的恩典。” 趙幼澄驚訝葉泓升的這么快,葉雄升職是因為她,她承認。 但葉雄本身也辦事機靈,比較合趙善易的脾氣,趙善易重用他趙幼澄一點也不奇怪,但是葉泓話少,和弟弟比起來甚至有些木納。 可見他在算學和戶部的財務上是真的有些天分。 “不關我的事,是他們自己辦事得力,若是自己不盡心,我就是推薦了,也不見得有前程?!?/br> 葉家兄弟的前程和太微宮是緊密相關的,不論他們承不承認。 但趙幼澄并不領恩,與人相交,貴在誠。 她沒有那么大的權力,也用不著那么大權力,用不著別人對她感恩戴德。 葉嬤嬤搖頭,似是懷念,慢悠悠說:“殿下還是這個性子,和從前的殿下一樣寬和?!?/br> 趙幼澄對父王的印象沒那么深了,時間真是可怕,明明她才十幾歲,一夢黃粱眨眼間反復的歲月里,她已經(jīng)混沌了。 有時候她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活過一世,可那些記憶是真切的,所有的痛苦她都記憶猶新。 尤其是,皇祖母如今緊追不舍,讓她一點都不敢松懈。 第78章 裴荀若是出事 ◎師叔怎么辦?◎ 葉泓既然能南下, 就說明戶部開了通州倉,而糧價只是微微跌了一些,并沒有抑制住, 也沒能讓糧價降下來。 戶部要進一步采取行動了, 南下是開始,去的人也不是葉泓一個人。 馮直說已經(jīng)聯(lián)合糧商能壓住糧價了,只要他暗中使力, 就可以控制住糧價。尤其是運糧進草原的風聲傳來,江南大族的態(tài)度也有些松動了。 他們在觀望了, 不一定非要把糧攥在手中,必定秋收后, 新糧要入庫。 但是他們還是堅信, 糧價不會跌。這是他們的根本。 江南大族的胃口太大了, 戶部下去未必能壓得住。 趙幼澄知道, 戶部壓不住,朝廷也壓不住。就因為壓不住, 所以最后短短幾年,趙家的天下就亂了。 等從葉嬤嬤這里回來,她就給馮直寫信, 直言戶部的人為整頓糧價南下, 到時候糧價必定會大肆降價。 讓他抓住機會。尤其是朝廷手段越強烈,他就越大力買進,來者不拒,不必現(xiàn)錢交易,這時候他們會很喜歡米券的。 信出去第二天, 馮唐特意上門來問她。 馮唐面色有些憂慮, 以為發(fā)生什么事了。她被保媒的事情他也聽說了。 以為她要收攏手中的錢。 “殿下這是要做什么?收糧的價格如此高, 按照殿下的價格,要虧一半都多……” 趙幼澄知道自己膽子大,她從來沒有和馮唐講過她的計劃。 只有馮直那種本身就是個賭徒的人,才會有膽子,她才會拉著他下水。 畢竟她做的事,一個不注意,就會賠的精光。 “冬青,你讓人都出去吧,泡壺茶來?!?/br> 等書房外的人都清理出去了,趙幼澄問:“你覺得糧價會一直這么高嗎?” 馮唐很肯定說:“起碼三五年內(nèi)不可能降下來。殿下,現(xiàn)在賬目上的錢全都被馮直帶走了,甚至賒欠的都不是小數(shù)目?!?/br> 趙幼澄用手指敲著桌子,問:“今年年景怎么樣?” 馮唐不明白她的意思,還是說:“不錯?!?/br> “既然年景不錯,為何糧價降不下來?” “自然是被握在大族手中?!?/br> “若朝廷拿大族開刀呢?這糧價能降下來嗎?” 馮唐被她說的嚇著了。 “那我們會賠死。殿下,這樣不行的。” 趙幼澄搖頭:“不,不會。” 馮唐:“朝廷會動手嗎?” 趙幼澄不解釋,只是說:“他們團結著呢,就算朝廷拿他們開刀,殺一個人可以短時間降下來,或者半年,或者一年。但是還會漲上去的,治標不治本。要殺就要殺到他們膽寒,不敢再輕易生事端。但是陛下仁善,不會這樣辦。但我只要這半年時間,只要給我半年,我就能把賠進去的錢賺回來。” 馮唐好像明白她的意思了,只是太震驚沒敢往這里想。 趙幼澄:“馮直聯(lián)合糧商們,在人頭落地的時候,將糧價壓到最低買進。朝廷的氣勢自然比我要大得多,你要相信我。讓馮直大筆買進,不要用錢,冬至后提貨,或者錢或者糧由他們選,我給他們避難,他們付我錢,這筆買賣很劃算。到時候糧價降下來,我賺錢,百姓得利,這不是三全其美么……” 馮唐看著她瞠目結舌。 她膽子實在太大了。 馮唐聽著她講完,終于明白,馮直當初為什么那么興奮,連一刻都不猶豫,急匆匆南下去了。 他這個堂弟他最是清楚,性情如江湖豪杰,但也是賭徒,這些年是他一直管教著他。 可這位殿下比他的堂弟都膽子大。 她簡直…… 趙幼澄見馮唐一言不發(fā),以為他嚇著了,又說:“此事雖然說有些兇險,但朝廷壓不住那么久,若是抓不住機會,江南大族必會反撲,到時候我們是無所謂,糧價大漲,我也一樣賺錢。但我不想賺這個錢,百姓的錢占著血和汗,我只想賺有錢人的錢?!?/br> 馮唐知道馮直為何對這位殿下言聽計從了。 馮直骨子里有俠義,有悲憫,他的摯友高崎被貶謫遠走的恨,他一直都沒發(fā)出來。 馮唐到底穩(wěn)妥,事已至此,他不能裝作不知道。就又和她詢問了很多關于朝廷的事情,馮唐對朝中的風聲沒那么清楚,趙幼澄和他商議了一整日。 馮唐最后才說:“此事,事關重大,馮直辦事沒問題,但是性情還是魯莽,人事調(diào)和不行,我怕他會壞了殿下的事。這樣吧,過幾日我就啟程南下,親自為殿下督辦此事,入冬后再北上。京中的事情,殿下只管找馮正,他性情雖然木納,但管理京中的買賣足矣。” 趙幼澄原本打算讓馮唐秋后南下,沒想到他愿意現(xiàn)在就去。 “謝馮總管?!?/br> 馮唐卻面色嚴肅說:“老奴實不敢當,殿下敢為天下百姓鋌而走險,老奴走一趟江南不值一提?!?/br> 趙幼澄搖頭:“我不愛這等虛名,也算不上什么。只是大周中興,就要有中興的樣子。父王當年已經(jīng)初有成效,可惜……” 馮唐也曾是東宮的人,只是如今專管了買賣。 說起舊主,心里難免酸澀。 “老奴明白?!?/br> 打發(fā)走馮唐,趙幼澄很久都沒有回神。 章嬤嬤進來見她呆坐,輕聲問:“出什么事了?” 她搖搖頭,只說:“我整理一下賬目,不要讓人打擾我。” 她的錢不夠了,她上輩子沒有缺過錢,所以對錢沒有什么欲望。 可現(xiàn)在不一樣,她還需要一大筆錢。需要盡快把缺口堵上,馮唐南下不能出任何差池。 她甚至開始想問誰借一大筆錢,但這個念頭立刻又被否決。 一整晚她都在想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籌到錢呢。 過了兩日,方氏的了南面得來的貢品水果給她送來一些,順便來看她,悄聲問:“安成公主在西苑的事你知道嗎?” 她知道安成專程跑到西苑去告狀,但是不能說自己知道,更不能知道她直接告了慶王妃。要不然有她挑唆的嫌疑。 所以就搖頭;“不都說她大鬧西苑?” 方氏悄聲說:“聽說她和陛下哭訴,天家公主所以被人許婚給一個傻子。京中都傳遍了。” 趙幼澄輕笑了下:“這個魯莽性子?!?/br> 方氏又說:“陛下下了旨意,說慶王孤身南下,慶王妃失職,直接賜了美人讓禮部的人送到南邊去了。那女子可是五城兵馬司褚英的族妹?!?/br> 趙幼澄聽得莞爾,陛下這是拿她當鈴鐺,防著太后娘娘呢。 看誰來敲這個門。 慶王妃保這個媒也有幾分意思。肅王爺當年和文敬太子交情很不錯。太后這是投石問路呢。 是有幾分賊心不死。 她不介意做陛下的鈴鐺,只要陛下利用她不要太過分,她都愿意配合。至于陛下想整治誰,她都當不知道。她無意和那些舊臣有聯(lián)系。 阿弟不能被人裹挾著湊到那個位置跟前去。 尤其是要防著皇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