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歌 第110節(jié)
安成倒是不挑剔,嘗了口。見汝寧逗弄那對畫眉鳥。 問趙幼澄:“那是什么鳥?” 趙幼澄輕笑:“你又想要?” 安成輕聲說:“不,我不喜歡這種小的,要養(yǎng)就要養(yǎng)一只大的?!?/br> 趙幼澄正笑起來,周太后一直都凝視著她,問:“婉淳和安成說笑什么呢?” 安成急性子等不及趙幼澄說話,就說:“我在和阿姐說等會兒去我那里看我養(yǎng)的貓?!?/br> 那貓還是趙幼澄尋來送給她的。 趙幼澄聽的心里發(fā)笑。 第82章 明鶴先生算命 ◎行事詭譎◎ 安成說話向來這樣, 有些話也不知道掩飾,周太后并不理會她的直來直往。 懷寧心思最細(xì),大概看出來太后找婉淳有事, 就起身說:“打攪皇祖母這么久, 我們也該回去了。” 周太后果然沒有挽留。 安成挽著趙幼澄的胳膊起身時(shí),周太后說:“阿鯉等等?!?/br> 幾個女娘子都看向趙幼澄,這是她嫡親的祖母, 留她說話無可厚非,誰也說不出什么, 幾位公主即便和趙幼澄不熟悉,但也不意外。 懷寧便招呼安成:“要不去我那里喝杯茶?” 安成看了眼趙幼澄, 笑著說:“那我等等阿姐, 一會兒去看貓呢, 你們只管去喝茶。明日大婚我也幫不上什么忙, 就不去添亂了。” 幾位公主都笑起來,懷寧也不好意思的笑。 周太后笑呵呵說:“安成待你jiejie最是真心, 你先回去吧。我留你阿姐坐會兒?!?/br> 其他幾位面嫩的meimei都在招呼安成。 趙幼澄哄她:“你先回去等我?!?/br> 安成到底還小,有什么情緒都擺在臉上,見她并沒有不情愿, 這才說:“那我先回去了?!?/br> 趙幼澄看著她們走后, 又坐在下首。 冬葵就站在她身后,周太后問:“總不見你宮中的女官,怎么總跟著兩個小丫頭?!?/br> 趙幼澄聽著這話覺得好笑,皇祖母總是喜歡從這些細(xì)微處著手。 “女官性情古板,我不喜歡。身邊的人伺候習(xí)慣了, 就不舍得換?!?/br> 周太后淡淡說:“也是, 你自幼在江南長大, 對京中的人和事,都陌生了。” 趙幼澄挑眉:“怎么會呢,我八歲以前的事情一樣的記得清楚。父王的書房,母妃的畫室,東宮里的景致,太微宮的一磚一瓦,我都不曾忘記?!?/br> 她這話說的很不客氣。 周太后眼神暗了暗,不再拐彎抹角。 “太微宮中,可有什么短缺的?” “回皇祖母的話,陛下和娘娘讓人仔細(xì)準(zhǔn)備了,沒什么短缺的?!?/br> 她的話不好聽,但也直爽。周太后挑不出什么錯處。 最后微微嘆息:“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怪我,就如同上次你的賀禮一樣?!?/br> 周太后這樣的女子,陰謀陽謀,都用的明明白白,根本不屑躲藏。 趙幼澄聽得好笑,這是直奔她來的。 “皇祖母的話我不懂,壽禮是我在江南準(zhǔn)備好的,我遠(yuǎn)在江南,聽聞皇祖母喜愛收集屏風(fēng),可惜我一直沒尋到好的屏風(fēng),整理行禮的時(shí)候才發(fā)現(xiàn)父王的舊物中居然有這等上品。獻(xiàn)給皇祖母也是自然的?!?/br> 她滿是天真的解釋,一點(diǎn)都不在乎周太后是不是相信。 周太后也不在意她的辯解之言,她們都知道這屏風(fēng)的來源。 周太后就是故意要將這件事頂穿,讓她知道,這點(diǎn)小小的伎倆不能傷到她分毫。也告訴她,自己不計(jì)較她的無理。 她開始慢慢回憶著說:“現(xiàn)在想來,你那時(shí)候才八歲,阿誠才那么一點(diǎn)。你們不懂得中宮所出的意義,也不知道對自己的出身意味著,更不知道你們的父王有多優(yōu)秀。他從出生落地就是太子,他生來就適合做太子。所有的先生都夸他才思敏捷,夸他心懷仁善。他十五歲就能寫出治水患的策論,先帝很欣喜,將自己的太微宮別宮賜給他。我為他挑選了那么多的適婚的女子,他都不滿意,最后看上了隴西李家的女兒。一個最不適合做太子妃的女子?!?/br> 趙幼澄只是靜靜聽著,也不插話,情緒也毫無波瀾。 現(xiàn)在討論她母妃如何,已經(jīng)沒有意義。再者母妃入主東宮是先帝定下的,皇祖母再不喜歡,不照樣干看著嗎。所以她說這種話,不過是給自己臉上貼金。 “我不同意,他就去求先帝,先帝寵愛他,一口就應(yīng)了。大婚那年,他大病一場,我說過李家女娘子八字婚配和太子不合適。先帝這才有了悔意,并為他擇側(cè)妃,和妾室。他看都不看一眼。先帝訓(xùn)斥他,他和先帝倒是會撒嬌,先帝也愿意寵著他。生下你的時(shí)候,他很開心,說自己夜夢鯉魚入懷,所以給你取乳名阿鯉。我知他是怕我責(zé)難太子妃,所以也不說破此事。他身體不好,先帝更舍不得訓(xùn)斥他,他每日在東宮抱著你,給你講學(xué)。連去見先帝都時(shí)常帶著你,被先帝訓(xùn)斥了之后,才不帶著你到處走了……” 趙幼澄只記得小時(shí)候總是見很多人,但不記得是父王抱著她出門了。 此時(shí)聽得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周太后還在回憶中:“我的姑姑就是正德先帝的皇后,周家榮耀百年,不是空有虛名。我的兄長為國捐軀,我的弟弟有治國之才。我的兒子落地就是太子。 他們怎么配坐上我兒子的位置……” 她這話實(shí)在放肆。 趙幼澄只管聽著,心里開始有些戒備,她為何會突然說起這些?難不成太子病了,她聽到了風(fēng)聲? 她又懷疑蘇皇后將消息捂得那么緊,皇祖母不應(yīng)該知道。 “我知你恨我們,當(dāng)初你父王的喪事,我不曾過問半句。那是我的親兒子,我怎么可能不痛心,可是他是太子啊,他才是最適合坐上那個位置的人。” 趙幼澄聽著她話中的情緒,只是淡淡說:“皇祖母入了障,那是先帝爺?shù)臎Q定,不是父王,也不是您能決定的。江山社稷不論到誰手里,都是姓趙?!?/br> 周太后盯著她說:“你不該說這樣的話。” 趙幼澄問:“皇祖母是要我和阿弟做亂臣賊子不成?先帝當(dāng)年下旨讓我和阿弟南下去江南,您已經(jīng)違逆過一次旨意了。陛下登基已經(jīng)將近十載,風(fēng)調(diào)雨順,太平盛世?;首婺高^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這延嘉殿風(fēng)水寶地,是榮養(yǎng)的好地方?!?/br> 不要肖想那些不該是你的東西,否則城外的通天觀就成了你的歸處。 這次我絕不會讓阿弟被你拖下水。 周太后見她毫不動心,甚至還微微笑著,她也收起情緒笑起來。 “阿鯉果然長大了。你和你父王太像了?!?/br> 就仿佛剛才那等忤逆之言不是她說的一樣。 趙幼澄太了解她了,玩弄人心是她最擅長的本事。 “我有阿弟要照料,父王囑咐我,要照看好阿弟,我不能辜負(fù)他。” 周太后被她說的收回眼神,不知在想什么。 兩人正沉默是,聽到宮婢報(bào)忠義候到了。 趙幼澄聽著只覺得厭煩。 皇祖母對周聿昭真是榮寵不減,他做下那等丟臉面的事,皇祖母那樣愛面子的一個人都不計(jì)較,這才多久就又祖孫和樂了。 她為周家子孫真是用盡了心思。 周聿昭進(jìn)來沒想到婉淳公主在這里??礃幼酉袷莿偪捱^,眼睛通紅。 他只是看了兩眼,并不敢再直視,垂首行禮:“見過長公主殿下?!?/br> 趙幼澄:“忠義候不必多禮?!?/br> 周太后見他來笑呵呵說:“今日不忙了?” 周聿昭進(jìn)宮是為了家中祖母給明日公主大婚的賀禮。來這里也是順路走一趟,沒什么事情。 醇親王府那邊因?yàn)橼w理的事情,暫時(shí)沉寂了,周太后的意思趁著這個機(jī)會,幾家人多走動,不能眼看著醇親王府就這么沒落。趙延之如今也在吏部當(dāng)差,是跟著他的。 這件事只能他來辦。 叔祖父如今不好走動,這些聯(lián)絡(luò)的事情都要他來處理。 “祖母惦記娘娘,特讓我來看看。” 周太后淡淡笑著說:“今日阿鯉進(jìn)宮來看我了。” 她這話說得很自然,周聿昭也相信。 只是他不敢太放肆看趙幼澄,順勢坐在下首,再加上趙幼澄幾乎一言不發(fā)。就變車鞥周太后和周聿昭一問一答。 趙幼澄心知她和皇祖母說話被打斷,再就續(xù)不上了,兩個人自然也沒了談興。 皇祖母后面的話也說不出來了,而且她也不想聽了。 周聿昭還在想她為何哭時(shí),趙幼澄就起身說:“忠義候有事和皇祖母說,我就不打攪了,安成還在等我,我先去安成那里了。” 周太后也不能強(qiáng)留她,周聿昭本就沒什么事,這時(shí)也起身說:“不敢煩擾殿下。臣也無甚事情,不打攪娘娘,就先行告退了?!?/br> 周太后靜靜看著兩人,淡淡說:“時(shí)候不早了,既然這樣,那你們就各自去忙吧?!?/br> 趙幼澄率先出了延嘉殿,周聿昭跟在后面緊隨其后。 周太后看著兩人的背影,眼神漸漸就冷了。 她問文襄:“阿昭當(dāng)初,當(dāng)真在別院里私會女眷了嗎?” 文襄如何敢胡說,“娘娘恕罪,老奴不知?!?/br> 周太后卻毫不在意,她現(xiàn)在對趙幼澄全是懷疑,才十六歲的人,怎么會有如此硬的心肝。 她自己當(dāng)年已經(jīng)是京中有名的聰明女娘子,但是十六歲時(shí)也是懵懵懂懂。 趙幼澄的聰明讓她心生懷疑,她的心思太穩(wěn)重了,穩(wěn)重的不像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娘子。 她不肯承認(rèn)自己的錯處,更不想想起文敬太子和先帝。 只是不接受趙幼澄姐弟對她的疏遠(yuǎn)。 “多般配的人,可惜了?!?/br> 文襄一句話都不敢說。 老娘娘終究會走的,到時(shí)候他的下場怎么樣還不知道呢。 周聿昭跟在趙幼澄身后,見她只管走,像是心情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