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歌 第116節(jié)
說完起身出去了。 第85章 高關澄長跪 ◎太子喪儀◎ 馬廷庸等人已經等在輔仁殿, 政務那么多,就是太子喪儀都要等著處理,他絲毫不敢大意。 而高關澄已經收到消息, 孟廷元在江南大開殺戒。陛下給了孟廷元旨意, 可先斬后奏,這是放手讓他去鬧。 稍有不慎,京中都會惹來殺身之禍。 陛下如今誰也不見, 只有宗親才能見到陛下,比如廉親王, 比如康親王府的老王妃,康親王人還在廣東, 這次也要北上為太子送葬。 高關澄自從聽到宗子被殺, 就已經有點亂了陣腳。 思慮了一夜, 把帖子都送到廉親王府去了, 他不知道趙善易看都沒看就扔了。 趙善易心里冷笑,這幫狐貍們這會兒想起他來了, 陛下的刀都加到脖子上了,才想起來喊救命。早些猖狂的勁兒去哪了? 怎么不狂了? 趙善易自己都繃緊神經,連知道裴峴回京都沒能見一面。 這幾日宮中忙碌, 他要防著這幫人狗急跳橋做出什么沒腦子的事情。誰掉了腦袋他不在乎, 但血濺出來可不是好事,惹得那幫言官再喋喋不休實在是煩人。 裴峴提領京衛(wèi)營,駐守在城外,安陽侯領著人去看守皇陵,陛下的陵寢都沒修好, 更別說太子。陛下的旨意是將自己的陵寢先給太子用。 陛下的意思, 太子要停靈六個月, 這肯定是不行的,這確實是不合規(guī)矩。 但沒人敢反對,敢去觸這個霉頭。 廉親王在等康親王入京,到時候由輩分更高的康親王來為陛下寬心,并為陛下分說。但難保有人為名聲,做這個死諫的言官,讓陛下在氣頭上擔惡名。 為臣者,就要想的多一些,為陛下考慮的周全一些,這不是壞事。 所以廉親王在這件事上處理的非常謹慎,他連后宮周太后的召見都沒去,畢竟周太后可不是安分的人,這種時候她實在不適合出來見人。 在禮部沒有理清楚之前,誰都不要輕舉妄動。 趙幼澄這里日日都有信件到,入京的信到這里是最快的,她得到的消息甚至比京中更快。 孟廷元跟瘋了一樣,已經斬殺了高關澄的族兄。 因為高家宗主設計拖孟廷元下水,只是沒想到孟廷元根本不講武德,帶著陛下的密旨,直接大開殺戒,連證據(jù)都等殺了人后慢慢收攏。 這要是放在從前是不可能的,那幫言官會用一張嘴殺死他??涩F(xiàn)在太子駕崩了,陛下震怒,他們居然都知道怕了。 可見世人都是欺軟怕硬,他們也知道陛下這次是震怒。沒人敢多嘴。 而孟廷元或許是因為已經知道太子沒了,也知道陛下心中太恨。 也或者是他心中也有恨。 總之,高家宗主一死,江南一片死寂,人人自危,張克定趁機壓糧價。馮直這邊原本高門緊閉的大族們如同決堤一樣,開始拋手中囤的糧,爭著和馮直談米券。最后保價的關頭了,馮直無疑是最后的避難所。 聚在馮直身邊的糧商們一擁而上,都壓上身價,大肆吃進糧食。 只需一個月,最晚兩個月,馮直開了頭,后面的價格會更低,讓那些糧商也賺一點。 馮唐的信要謹慎很多,關于這樣大肆吃進的糧,他的意思是先進河南倉,河南倉的糧食北上,這樣也能掩人耳目。 他在信的結尾祝賀這次的成功,畢竟江南的糧價已經降下來了,想必京中用不了多久也會降價,那些大族拋售了大部分糧食,剩下的低價出售,也不算傷本,他們可能不知道,冬至之前糧價都不可能漲上去…… 江南那邊關于如何調度,錢花的怎么樣,趙幼澄一概不問,全權交給馮唐去安排。 等到第五日,馮唐信中說,江南糧價已經跌至七十文一斗,但眼下孟廷元殺瘋了一樣,已經抄了兩家了,糧價怕還是會大跌。 趙幼澄知道這是陛下拿內閣大臣高關澄開刀,把江南的大族們鎮(zhèn)住了。 這些日子雖然她不在京中,也知道那些老臣定然給陛下施壓了,若不然孟廷元不能這么瘋。 鵲仙橋向北是宣武殿,再向后才是輔仁殿,向西是養(yǎng)性殿和學士殿。高關澄此刻跪在宣武殿前,他族兄被誅殺的消息傳來后,他就知道高家完了。 怎么也沒想到一貫溫和的陛下,怎么會大開殺戒。 他們不敢說多大的掌控,但自認是了解陛下的??善盍私獾牡弁踅o了他致命的一擊。 這十年來,陛下和內閣偶有爭執(zhí),但從無這么兇殘。 這么多年他不敢說跋扈,但也兢兢業(yè)業(yè),為陛下效忠…… 不光高關澄,京中大部分都驚呆了,被這個消息都震的不敢輕舉妄動。 高關澄接著走了第二步臭棋,就是私自跪在宣武殿前。 他若是告病,陛下都不會把他怎么樣,可他偏偏選了最下策,趙善易一聽說他跪在那里,就嘆息:“高關澄老了,糊涂了。這次他必死無疑。” 而后心里莫名煩躁,這幫人為什么非要鬧事?非要在太子停靈的時候鬧事? 這是嫌脖子和腦袋離得太近了嗎? 趙暉原本是不知道的,楊壽山怕陛下生氣,都沒有報這件事。 直到午后了,周憲實進養(yǎng)性殿的時候才說高關澄跪在那里。 趙暉聽著周憲實委婉稱,高大人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他冷笑,問楊壽山:“高大人可是在殿外?” 楊壽山這才細細解釋了。 “高大人不曾進左二門,是跪在宣武殿前?!?/br> 趙暉聽得冷笑:“是嗎?他這是跪給天下人看的嗎?讓天下人指責朕刻薄寡恩嗎?呵,他既然愛跪著,就讓他跪著。朕還沒有和他算賬,這就來威脅朕了?怎么?他勞苦?那要不朕挪開,這把椅子讓給他來坐?” 周憲實聽得嚇了一跳,趕緊俯身:“陛下息怒?!?/br> 趙暉:“任何人不準去過問,什么時候跪死了,什么時候來報!” 周憲實從沒見過這樣的趙暉,這些時日一直傳陛下性情大變,他還不相信。 可眼前的陛下殺性這么重,做不得假。 楊壽山應了聲就退下了,周憲實原本還有說情的心思,此刻根本不敢沾身了。他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太子駕崩本就是國祚不穩(wěn),內閣那幫人明明可以緩緩圖之,為何要試圖去左右尚且在壯年的陛下。 沒有人知道高關澄當日說了什么徹底惹怒了陛下。 周憲實來報的還是江南的糧價,孟廷元領的命是查辦高家,但是淤泥之下水太渾。他就徹底起底,有慶王和張克定互為援手,已經撒開網查,眼下已經抄家兩家,剩下的還在查辦中。 周憲實的意思倒也不是給高家求情,而是讓孟廷元適可而止。 孟廷元這么殺下去,將來不好回京。他不敢為江南的人求情,所以為保孟廷元,希望陛下想想這次不要命的孟廷元,畢竟他自小和陛下一起長大,這些年為陛下沖鋒陷陣。若是在江南殺的太狠,將來孟廷元怕是不能善終。 畢竟殺戮太重,死仇太多,對孟廷元沒有好處。 這明顯是他的感情牌,趙暉這會兒也感情占了上風。 聽了周憲實隱晦的提醒,心里的火氣其實散了一些。其實他若是狠一些,可以另派人去繼續(xù)查,而不是讓孟廷元一個人在江南。 所以周憲實猜讓孟廷元南下是陛下臨時起意。 朝臣如今怕的是陛下徹底清查江南。但他知道不會的,因為太子的事,陛下沒有精力去查江南了。若不是高關澄觸了龍須,陛下也不會這樣的。 失去太子,讓陛下生了舊情,怒氣撒出去了,也就過去了。 總不能將大族一個一個殺過去。 “孟廷元本就是為倒賣官糧的事情南下,朕保他一輩子,朕倒要看看,他的麻煩在哪里?!?/br> 周憲實見他松口,將案子攏在倒賣官糧上,心里也放心了,滿口答:“是。臣明白。” 等出了養(yǎng)性殿,這下連宣武殿也不能走了,只從西角門悄然出宮。 周聿昭從宮中禁嚴開始,只見過幾次趙延之,醇親王府一落千丈,趙延之自己也要臉,混賬雖然是真混賬,但要臉,也不怎么出門了。 宮中別說他,就是太后娘娘也不能召見誰,所以宮中的事誰也不知道。 趙延之沒滋沒味說:“眼下這個狀況,人人自危,哪里敢議論,也就趙善易那只屬狐貍的清楚宮中的狀況,他一個宗室破落戶的庶子,命好被廉親王看上收成嗣孫,這才飛黃騰達了……” 話語中難免都是嫉妒和艷羨。 畢竟趙善易的出身,一直都是別人詬病他的地方,就連他心眼多,別人也說是他窮破落戶心眼多才攀上廉親王。 周聿昭不這么看,趙善易的本事不是攀上廉親王,而是得陛下重信。 就比如裴峴這樣始終置身世外的權臣,幾乎不參加朝政。但朝中的樁樁件件事都有他的影子。 這才是周聿昭最忌憚的。 可他出身和他們不同,向來沒有交情。眼下這種什么也不知道的狀態(tài)會讓人很沒有安全感,所以周聿昭掉頭去了叔祖父的府上。 周憲實很晚才回來,陛下不理朝政,各地的折子都要處理,六部的政務也要處理。高關澄一出事,馬廷庸和張玉倒是老實了,但馬廷庸看似有好高關澄同進退的意思。呂大人因為太子駕崩,身體不行了,也告假了。 入秋了,今年是個多事之秋。 周聿昭見周憲實進了院子,就起身去迎,周憲實見他來,笑笑說:“吏部還穩(wěn)當吧?” 周聿昭:“眼下都穩(wěn)當,這個當口,誰也不敢亂動。” 周憲實點點頭:“安分些吧,現(xiàn)在撞上來就是個死。” 周聿昭聽得驚愕,看著叔祖父不明白他的意思。 周憲實:“孟廷元在江南大開殺戒,高關澄怕是要折在宮中了。” 這些周聿昭一概不知。 “怎么會?”,周聿昭聽的目瞪口呆。 陛下登基這么多年,性格溫和是眾所周知的。 周憲實嘗了口茶,嘆氣:“太子去的太突然了,許是性情大變吧?!?/br> 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周聿昭問:“那,江南那邊……” 周憲實抬手微微壓了壓,示意他不要急,慢慢說:“你回信告訴他們,朝廷的決心不是他們能抵抗的。戶部怎么安排,張克定怎么吩咐,他們就怎么做,否則就是下一個高家?!?/br> 周聿昭還不知道江南的高家已經被查辦。 “高家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