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歌 第122節(jié)
雖然彼此想的不同,但兩人之間的事情, 彼此都不會輕易對人言。趙幼澄是不會承認, 但裴峴不一樣,裴峴想將人娶回來藏起來 。 盡管兄嫂知道,但也不會提起。 徐氏狠想問, 但又想起裴荀的囑咐,也不好在家人面前張嘴。 老夫人早已經(jīng)不管家了, 只是問:“宮中的事情太平了,眼看也到年底了。你們兩個別整日不著家。安安生生在家過年?!?/br> 裴峴哄老夫人:“陛下大約是想到西苑過年, 不想留在宮中。到時候我也要出城的。不過過年的時候我肯定在家?!?/br> 老夫人嘆氣:“也是, 陛下傷心, 不想呆在宮中, 你當值就上心些。” 她說完又說:“也不知太微宮的兩位小殿下怎么安置?宮中還有太后娘娘在,留太后娘娘一個人在宮中難免寂寞, 祖孫幾人也好有個照應(yīng)。太后畢竟上了年歲……” 裴荀看了眼裴峴,裴峴卻只當作沒聽見一樣。 徐氏慢慢解釋:“這些宮中自有安排,再說宮中也有貴人們每日陪著老娘娘, 公主殿下和太平王殿下住在太微宮也清靜慣了。” 裴芝玉也說:“殿下前段時間病了, 太微宮中照料的細心。哪里顧得上照看別人,雖說過年熱鬧,但是聽殿下的意思,不會掛紅的?!?/br> 老夫人笑呵呵說:“宮中也要有天倫之樂,怎么能只圖自在呢?!?/br> 裴峴已經(jīng)吃好了, 放下勺子, 淡淡說:“我吃好了。母親再喝點湯吧。” 老夫人笑呵呵的, 聽他的話,添了湯。 徐氏覺得實在好奇。他仿佛對婉淳公主的事情完全不感興趣一般,任由他們討論,都漠不關(guān)心,一句都不插嘴。 徐氏一整晚都憂心忡忡看著他,總擔心這門親事是不是又要不成了。 等晚飯后,裴荀和裴峴進了自己書房。 裴峴還是希望兄長請辭,戶部這潭深水,會讓他耗盡心血,他舍不得長兄再cao勞了。 裴荀卻問:“是不是陛下有動你都心思?” 裴峴搖頭:“眼下不會,至于巡邊的功勞,陛下心里有數(shù),遼東增兵的折子我已經(jīng)遞上去,隨后八月幾句從宣府調(diào)兵東進,大約是丁遠山給陛下上了折子。此事陛下自有定論,也已經(jīng)過去了。 邊關(guān)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事,涼州雖然位置特殊,但肅王爺這人膽子不大,只是貪財,不會胡來的。畢竟東邊的陜西行都司駐兵,草原部落也不敢輕舉妄動?!?/br> 裴荀見他將形勢說的清楚,隱約開始也想多了,高關(guān)澄離開兵部,不惜死諫也要推舉曾慶國。 他也未必就是那么屬意曾慶國。只是心里奢求的有些多了。 隨后他開始考慮裴峴掌兵部的可能,若是陛下真的用裴峴,那么他請辭是再好不過了。 他身體不好,幼子還要教導(dǎo),長子才成婚,眼下在翰林院里修書,年后要謀一個正經(jīng)差事。有弟弟在,也不會有什么影響。內(nèi)閣不太平,高關(guān)澄去后,有空出一個位置,眼饞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紛爭。若是再年輕幾年,或者是身體康健,他必定會有心爭上一爭。但眼下弟弟就要高升,他不適合爭這個位置了。 他想的多了,也就開始為兒子們考慮了,尤其是裴峴的路。 “你容我想想?!?/br> 他最后松口了。 裴峴倒不是想讓兄長給自己讓路,他是真的被明鶴的囑咐嚇著了。 明鶴這個人邪門,但本事還是有的。 婉淳之前都能看出來兄長身體不好,怕是幾個月前,兄長確實更兇險。 若是繼續(xù)這么cao勞,兄長的身體長久不了。兄長在他眼里如父親一樣,他實在不能看著他病到最后。 等裴峴再回去,明鶴已經(jīng)又在畫符了,見他回來,懶洋洋問:“裴大人聽話了嗎?” 裴峴坐在一邊,心里想的是明日京衛(wèi)營巡查西苑的差事,嘴里卻問:“先生可否為我相面看看?” 明鶴頭也不抬,直言:“大人不必擔心,你的命數(shù)少有的富貴登極,也無甚災(zāi)禍。只管放開拳腳就是。但……” 他說到一半,回頭說:“姻緣之事,不歸我管,我算不出來?!?/br> 他這個人說話就是這樣,毫無雅氣,說話有些惡劣。裴峴也不計較他刺刺的話。 “謝先生?!?/br> 裴峴也不深究他話里的真假,就好像是隨口問了一聲。 第二日一早就出城去了。 關(guān)于高關(guān)澄的折子,陛下讓人抄送到內(nèi)閣,并著重提醒讓所有人讀,所有人看。 讓他們說說看法。 他這會兒沒那么生氣了,也沒有憤怒了。 帝王是最會將怒氣發(fā)到恰到好處的人。 因為他懂得抓住每一個發(fā)怒的機會。 趙暉的怒氣已經(jīng)過去了,剩下的怒氣就是發(fā)給眾臣看的。 就比如眼下,孟廷元前腳進宮復(fù)命后,后腳他就出了內(nèi)旨,召曾慶國進京,將一直空缺的刑部左侍郎位置給了他,命他主理高家的案子。 并言明待曾慶國回京,孟廷元將此案卷宗等全權(quán)交由曾慶國。將孟廷元摘除出來,讓孟廷元不再沾上這些。 他對孟廷元的愛護,也是真的愛護。 陛下在養(yǎng)性殿下了內(nèi)旨,就帶著皇后去了西苑,嬪妃一個都沒帶。連安成公主都留在宮中了。 這次負責巡守的除了禁軍,就是京衛(wèi)營,那就意味著誰也進不去西苑。 馬廷庸一聽就知道壞事了。立即讓人給高關(guān)澄送信。 而此刻周憲實坐在堂下垂著眼皮,老僧入定,一言不發(fā)。 馬廷庸便開口說:“各位大人,陛下這是要干什么?這是……” 呂大人不如年前康健了,靜靜聽著他們說話,看了眼周憲實,也沒搭腔。 馬廷庸又說:“陛下這樣,一再下內(nèi)旨任命外臣,這不合規(guī)矩!” 呂大人卻慢悠悠問:“那依你之見,陛下該怎么才合規(guī)矩?” 馬廷庸見呂大人反駁,誠懇道:“呂大人這話蹊蹺,我等輔佐陛下,自然是……” 呂大人擺擺手,不與他爭辯,也不等他說完。 他自然也知道,陛下此舉不合規(guī)矩,但陛下不是年輕不懂事的陛下了,君臣有別,陛下想掌握權(quán)力,這自然是好事。若不然臣強君弱,這幫人就能左右陛下的想法,朝綱不穩(wěn)固。 只是不知道君強臣弱,是怎么一番光景…… 馬廷庸見兩人不吭聲,也不再多費口舌。 “兩位大人既然無話可說,那我也不費口舌了?!?/br> 等馬廷庸走后,呂大人問周憲實:“周大人,可是有話要說?” 周憲實搖頭:“我無甚可說的。陛下納言,下旨召臣子覲見,這沒什么不合規(guī)矩的?!?/br> 這次周家姻親沒有涉及其中,他不打算出聲,陛下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高關(guān)澄這種攪渾水的做法,倒是給了陛下一個借口。 周憲實一直覺得陛下沒有那么生氣,因為他見過陛下生氣的樣子,做不出這么冷靜的事情,反觀眼下,陛下步步拿捏著高關(guān)澄,馬廷庸難道不知道嗎? 他知道的,但是他不能不管,高關(guān)澄該救還是要救。 等陛下搬到西苑那邊,趙善易巡守著的額差事就空閑了。 太子駕崩后這幾個月,他守衛(wèi)皇城真是事事cao心,等這幾個月平穩(wěn)過度后,他才算了放了心。 廉親王也說了,陛下同意了開年采選。這件事廉親王會親自督辦。 趙善易心里壞心想,陛下沒兒子也是著急了。 他在家躲了幾天,這才出門去找樂子了。 裴峴此刻就在西苑,趙暉召見他,這次問的是巡邊的事情,他的折子向來寫的清楚,從來沒有含糊之詞。對于這趟巡邊的差事,趙暉已經(jīng)都清楚了,但依舊想親自問一問他。 今年是豐年,北上的糧食充足,趙暉心里的焦慮就少了一些。 他是個帝王,失去太子讓他很難過,但已經(jīng)幾個月過去了,他已經(jīng)捱過去了。剩下的只有意氣風(fēng)發(fā),和時不我待。 趙暉問:“依你之見,草原和遼東??蓵卜€(wěn)?” 裴峴謹慎答:“暫且不會開戰(zhàn),但也安穩(wěn)不了多久,建奴北上可以進草原,草原向西各部落若是聯(lián)合,就避免不了結(jié)盟南下?!?/br> 趙暉點點頭,這些他知道,他從前就是怕這個。 可見裴峴還是謹慎。 兩人聊的多,趙暉也開始關(guān)心起他了。 最后問:“蘊玉耽擱了婚事,怎么如今都沒有成家,這可不是大丈夫所為。你大哥怕是為你cao心頗多。還是要早些成家立業(yè)才好?!?/br> 趙暉此刻看裴峴,有種心心相惜之感。 裴峴向來肅著臉,雖然年紀不大,但大約是為了鎮(zhèn)住人,他很少笑。 趙暉以為他又像之前那樣硬邦邦的請罪,說幾句告罪的話。 沒想到裴峴起身,徑自跪下道:“臣有中意的人,只是……” 趙暉聽著覺得好笑,第一次見他這樣,像個毛頭小子一般。 他難得笑起來,好笑問:“說來朕聽聽,蘊玉難得這樣,看上的女娘子,若是合適,朕親自給你保媒?!?/br> “婉淳長公主,八歲拜在師兄謝明松門下,敏識沖和,韶姿婉秀。臣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懇請陛下成全。” 趙暉聽著驚愕之后,死死盯著他。 左書房中靜悄悄的,此刻只有他們兩人。楊壽山都不在。 很久之后,趙暉才問:“她是你的師侄,是你的晚輩,你就不怕天下人唾罵嗎?” 裴峴:“都是臣的罪過?!?/br> 趙暉:“婉淳呢?知道你的心思嗎?” “她不知道。” 趙暉冷笑:“混帳東西!你還算沒昏了頭!” 裴峴就怕趙幼澄自己背上罵名。 趙暉聽著頭疼,但想想除了兩人身份有些為人詬病的,其他的地方甚至很般配。 裴峴雖然年紀大,但裴峴不曾成婚。婉淳的身份特殊,婚配的事情他也覺得棘手。 眼看著又一年了,太后那邊穩(wěn)穩(wěn)的只是是談了幾句,就沒了下文,他也沒功夫cao心這些??涤H王雖然沒說,但對婉淳還是很關(guān)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