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大人這次選了慶王一脈，而張玉提起了駙馬裴峴被彈劾一事。

    趙暉淡淡應(yīng)了聲：“此事暫且不提，今日主要議擇嗣繼承的事。”

    第117章 年底

    ◎太子初定◎

    左書房中氣氛不自覺的低沉, 便是陛下臉色也不對，但沒人敢說什么。

    馬廷庸表達(dá)了太平王繼承正統(tǒng)后，周憲實(shí)依舊一言不發(fā)。

    趙暉問：“周卿以為如何？”

    周憲實(shí)被點(diǎn)名, 按理說他是擁立太平王趙誠的中堅力量。

    但這幾個月來, 周家閉口不提太平王，也不曾入宮和周太后有過任何交流。

    但周家屬于太平王一體系，是不爭的事實(shí)。

    “此時臣不當(dāng)提議, 應(yīng)避嫌。”

    趙暉看他一眼，淡淡說：“不礙事, 朕想聽聽你的意思。”

    周憲實(shí)長話短說：“按先例，是要擇文敬太子一脈的?！?/br>
    他一句話將結(jié)果釘死在這里, 且毫不避諱。因?yàn)樗? 他選不選趙誠都沒有用, 康親王等人已經(jīng)定下了, 現(xiàn)在只是清理趙誠身邊不安定的因素。

    陛下要帶著儲君，開始為儲君鋪路了。

    而他若是稍有不慎, 就是第一個被清出局的人。

    他想了又想，才說：“眼下除了上京城，對擇嗣繼承一事炒的不可開交, 更有甚者, 在討論將來記載‘還政于嫡支’，還是過繼繼承，若是將來有了爭議，宗廟上不好記載?！?/br>
    子嗣向來是重中之重，更不能混淆血脈, 趙誠肯定是文敬太子的嗣子, 嗣子不能過繼。

    趙暉也知道過繼趙誠, 不現(xiàn)實(shí)。再者他不想承認(rèn)‘還政于嫡支’這樣的鬼話。

    左書房議不出結(jié)果，但周憲實(shí)將話挑到了明處。

    因?yàn)闊o人表態(tài)，康親王和廉親王等人不在，勛貴們也不在，這件事內(nèi)閣不可能定下。所以最后話題又到了裴峴cao弄糧價案上。

    何靜生的奏折已經(jīng)到了，趙暉始終沒有下決心處置裴峴。

    實(shí)話講，何靜生手里的證據(jù)，還不足以壓實(shí)就是裴峴所為。

    但何靜生說了一句：裴蘊(yùn)玉之過，不單單在糧價，他幾次往返江南，對江南的控制非眾人所知……

    趙暉看張玉的彈劾，見內(nèi)閣中無人為其說項(xiàng)。

    他也不想趙誠對裴峴太過親近，他能用裴峴，但趙誠不可以。

    其中的道理，趙誠大約是知道的。

    趙誠的聰明，他很喜歡。

    但大約是太聰明，趙暉總有種遺憾，這樣的聰明沒有得過他的教導(dǎo)。

    內(nèi)閣中六部政務(wù)都不能處理好，更何況這種關(guān)乎國本的大事，漕糧現(xiàn)在都沒有啟程，說是年后到達(dá)通州太倉，但看眼下年后怕是難。

    趙暉聽著幾個人低聲商討，最后說：“那就撤裴蘊(yùn)玉京衛(wèi)營指揮使的職務(wù)。遼東經(jīng)略使。令其閉門思過，若是江南糧價案刑部有傳喚，隨時配合?！?/br>
    左書房的人都面色凝重，齊聲應(yīng)聲。

    裴峴被彈劾到革職，這個處罰不可謂不重。

    左書房的關(guān)于裴峴的處罰結(jié)果，是江南文官集團(tuán)極力促成的，這個結(jié)果也是趙誠最早知道的。

    江南的事情是趙幼澄做的，他最清楚，乃至現(xiàn)在他都是個窮光蛋，他的錢全給了趙幼澄。

    吳順有些驚慌失措，進(jìn)來慌里慌張說：“陛下撤了駙馬爺?shù)穆殑?wù)。”

    趙誠握著筆，穩(wěn)穩(wěn)說：“不要慌張，你慢慢說?！?/br>
    吳順說完后，他想了片刻才說，等晚飯后我去召陛下問問。

    吳順驚呆了，問：“殿下不可！眼下不能亂來?！?/br>
    趙誠笑了下：“想什么呢，我就是想問問陛下，明年開不開恩科?！?/br>
    吳順其實(shí)想問，要不要給太微宮遞個消息。

    趙誠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笑說：“不用多說，這會兒這幫人出了西苑，滿朝上下都知道姐夫被革職了，阿姐知道怎么做。不用你多嘴，記住了，什么都不要多做，尤其在這里?！?/br>
    吳順心里一驚，知道自己急躁了。殿下始終是這樣，冷靜且自持。

    吳順心里佩服，他深知將來殿下登上大位，他依舊會跟在身邊。這樣的野望，只要是人都會有……

    眾人出了左書房，消息就被帶出來了，趙善易就聽到了風(fēng)聲，他等到晚間下值，直奔太微宮而來，趙幼澄也是冬凌那里得來的消息。

    馮唐已經(jīng)回京來了，但馮唐閉口不談，只交代了江南案已經(jīng)脫身，何靜生沒查到太微宮身上。

    趙幼澄才知道，是裴峴被何靜生查了，或者說是被周聿昭查了。

    趙善易來的時候，裴峴并不在，趙幼澄面色凝重問：“是為了師叔撤職的事嗎？”

    趙善易見她知道，問：“怎么回事？裴蘊(yùn)玉怎么會牽扯到cao弄糧價案中去？這幫狗東西，逮誰咬誰?！?/br>
    趙幼澄沉沉說：“是我做的。師叔不知道?！?/br>
    趙善易其實(shí)并不清楚這回事，但也被她的話驚住了。

    下意識問：“你又干什么了？”

    趙幼澄：“此時說來話長，此時沒有經(jīng)過刑部，只是內(nèi)閣議政就彈劾一事，陛下作出撤職反省的處決，大約是不會有后事了?！?/br>
    她心里清楚，不經(jīng)過刑部，那就是陛下不想裴峴和她離趙誠太近。

    她又勸趙善易：“你守好京城，入臘月了，很多事不好說了?！?/br>
    趙善易沒想到她這么鎮(zhèn)定，贊了聲：“行了，你既然知道，那我就放心了?！?/br>
    他剛要起身，裴峴才回來，他和往常一樣，見趙善易來了，就知道今天的事趙幼澄知道了。

    他先看了眼趙幼澄，見她毫無異色。

    他才和趙善易去了書房。

    等趙善易走后，趙幼澄問：“是不是當(dāng)初漕運(yùn)上，糧船被扣，那里開始的？”

    章嬤嬤進(jìn)來剛準(zhǔn)備問是不是可以準(zhǔn)備晚膳了，結(jié)果裴峴揚(yáng)揚(yáng)手，讓她先出去。

    他起身倒了杯茶，將茶遞給趙幼澄，才說：“不過是無謂彈劾，不是什么大事?！?/br>
    趙幼澄放下茶杯，問：“你知道，糧價有我的參與，是嗎？”

    裴峴兩手?jǐn)n在椅背上將她攏在懷中，聽得笑起來。

    趙幼澄見他這樣，就知道他為自己頂罪了，默認(rèn)了何靜生等人的彈劾。

    大約是這個雷太大，她自己都知道自己經(jīng)不住查，一時間百感交集，有些委屈地看著他。

    沒想到裴峴將人直接抱起來，悶聲說：“晚膳晚些吃吧?！?/br>
    趙幼澄本有些想哭，結(jié)果被他搞得面紅耳赤嘟囔：“章嬤嬤已經(jīng)在等著了……”

    直到酉時都快過了，東臥房里，碧紗窗的門才打開，趙幼澄的暖炕上很熱，裴峴耐不住屋里的熱，經(jīng)常在屋內(nèi)穿著單衣。

    趙幼澄的東臥房里原本很寬敞，現(xiàn)在也滿了，里面添置了很多裴峴的東西。

    她雌蛾看圍著被子靠在靠枕上：“我都說了章嬤嬤等著準(zhǔn)備晚膳，我都沒臉了。”

    裴峴毫無自覺，對她的抱怨仿佛沒聽到，自己推門出去，趙幼澄又喊：“你穿件衣服再出去?！?/br>
    門外的人絲毫不以為意。

    等他再回來，端著晚飯就進(jìn)來了。

    將炕桌擺好，伺候她用晚膳很周到。

    趙幼澄想生氣都找不到機(jī)會。

    裴峴大約是沒有胃口，只是隨意坐在她對面，將雞湯小餛飩放到她面前，趙幼澄嘗了口，她餓壞了，嘗了口問：“你不吃嗎？”

    裴峴只是淡淡說：“你吃吧?！?/br>
    等她吃完了，只吃了幾個春卷。他才將剩下的一掃而空，然后端著盤子出去了。

    剩趙幼澄一個人干瞪眼。

    一整晚誰也沒有進(jìn)來過。

    等他再進(jìn)來，趙幼澄問：“你和我說句實(shí)話，到底有沒有事？”

    裴峴看著她的眼睛肯定說；“沒事。”

    趙幼澄問：“那明日開始，你就閉門不出了？”

    裴峴看著她笑了下，才說：“大約是陛下覺得我年紀(jì)不小了，該……”

    “你出去睡！”

    趙幼澄不準(zhǔn)他胡說，她臉皮遠(yuǎn)沒有他那么厚，也說不過他。

    裴峴說完才伸手摸摸她未干的頭發(fā)，說：“安心在家就好，上京城最近風(fēng)大，我猜定下太子大概就是年前的事了。到時候彈劾我的會更多，不用在意?！?/br>
    趙幼澄問：“朝中會亂嗎？”

    “為什么亂？”

    “浙、閩等文官們可不一樣，九叔掌管漕運(yùn)，到時候支持九叔的人那么多……”

    裴峴替她蓋好被子，淡淡說：“陛下手里有兵，文官的嘴擋不住刀刃。不用cao心了?！?/br>
    趙幼澄一聽也是，康親王的長子就在山西。

    她想了一下，若是趙誠為太子，那宮中……

    “若是年前定下，皇祖母那里……”

    趙幼澄說了一半，裴峴也知道意思。

    “陛下會替儲君考慮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