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還有一件事，程姨娘那兒——”劉mama上心，同郎君說：“她娘家是這兒的，要是擺席的話，還是問問程姨娘，要不要請她娘家人，別做了九分好，回頭這事漏了，讓人心里芥蒂，雖說我瞧著程姨娘不是這般人?！?/br>
    “按理說，她們兩人跟著郎君三少爺過日子，這宅子也是你們蓋起來的，地兒是你們的，不管是身份上還是旁的，你們都是正經(jīng)主子，只是郎君心地好，謙讓尊重兩位姨娘一些。”

    “好在她們倆也是知道情理的人，沒得得寸進尺……”

    劉mama不提，岑越確實差點忘了，程村就是桃花鄉(xiāng)小一些的村子，那等安定收拾好了，問問程姨娘要不要請娘家人，請了之后自是多了幾分走動。

    之后幾日忙活起來，搬家擦洗收拾就整整兩日，岑越和齊少扉倒是不忙這個，而是問趙嬸，開始捋宴客名單，整個鄉(xiāng)都請，那不可能。

    岑越還是老規(guī)矩，請個鄉(xiāng)長、齊村村長，還有之前來蓋屋的工人家屬，親戚這邊桃源鄉(xiāng)的大伯、二伯兩家，他哥嫂——這有些遠(yuǎn)了，主要是石頭小，才一周歲，天熱別來回顛簸折騰。

    再說這到擺席時，那地里莊稼快收了，還是等等，他們家不急，到時候他派車接。

    “郎君，要我說，還是這會就請來，暖居是大日子，你說是一家人不介懷，可誰都請了，就忘了你娘家哥嫂，當(dāng)初你出嫁的時候，娘家那邊親人就沒上過齊家的門，老爺去世時倒是來了，但光吊唁哭了，不如這會派車過去，接過來就幾日，耽誤不了收成的?！眲ama說。

    離七月那還有大半個月呢。

    岑越一想也是，牛師傅帶路，問二苗他家借了騾車，曹羅趕著，兩輛車，問問大伯小叔兩家，看誰來。

    這邊車馬一走，岑越就派護院去桃源鄉(xiāng)報信。

    還有鎮(zhèn)上蘇秀才一

    他是擬了賓客單子，剩下的像是請做飯廚子，這都是鄉(xiāng)里廚子，誰家紅白喜事炒個菜，還有桌椅板凳，這是每個村都有，公家的，誰家辦事就借來用，人家是免費的，岑越想著他出錢。

    齊村的對他們家是免費使，但因他們擺席多人多，桌子不夠用，往其他村里借，這就要花錢租了，好在都不貴。

    這些都是趙嬸辦，忙前忙后，回來跟他報備。

    ……

    六月十五時，遠(yuǎn)道的客人來了。

    去岑村時是兩輛車，如今回來時一共三輛。打頭陣是牛二趕得車，后頭一排，岑大伯娘坐了許久，渾身腰酸背痛的，揭開簾子望望風(fēng)，是大老遠(yuǎn)就瞧見那么大一宅子圍墻。

    “是不是這個??？”岑大伯娘問。

    岑大伯下來走路，其實早看見了，但一直不敢確定，這么大，好氣派，比那鎮(zhèn)上宅子還要大。

    前頭牛師傅喊到了，車子慢慢的走。

    第三輛車是岑小嬸帶著倆兒子，鐵頭、鐵蛋，鐵蛋年紀(jì)小，也活潑些，這會一看就喊：“娘，這是小越哥的家嗎？咋這么老大啊?！?/br>
    “別說話，一會到了，都不許鬧騰，要是摔打壞了啥，把你倆壓這，別回去了?！贬饑樆z兒子。

    鐵頭就嘀咕：“壓這那就住大屋子了?！?/br>
    “可不是嘛娘，你說這個嚇唬不了人的?！辫F蛋說。

    說歸說，車子離的越近，倆孩子也怯了，長這么大就沒見過這樣的屋。

    這次岑家過來的人不少，大伯是大伯大伯娘帶著孫子孫女來，兒子都留下來看家，岑小叔家是小嬸帶倆兒子，岑鐵牛和岑大嫂帶石頭全過來了，家里有大伯家兒子幫忙盯著些。

    總是要留人的，不可能全都來。

    走了一天，車?yán)锉飷灥臒?，但精氣神都是好的，就是最小的岑石頭，也沒怎么哭鬧，乖乖的路上吃了睡睡了吃，醒來就是哭，也是要撒尿。

    岑越聽到傳話，忙和阿扉出去接。

    他們剛走到第二道門，就聽見熟悉聲了。齊少扉可高興，說：“是鐵蛋的聲。”

    “……你記得鐵蛋的聲？”岑越好奇。

    齊少扉點點頭，說：“我第一次回去時，鐵蛋給我玩挑棍。”

    “……”難怪記著。

    說話間就看到親人了。

    別說，岑越還真的挺感動的，這一瞬間，覺得幸好聽了劉mama的話，眾人是熱鬧寒暄，問熱不熱，累不累，快進來擦洗，飯就備上了云云。

    “累啥，就是坐車，那日頭下地干活也是一天，比那個輕省?！贬鹚煺f。

    岑大伯娘是捶著腰，說：“我看還是下地輕省些，能活動，伸展的開。”

    “小越哥，這是你們家嗎？好大?！?/br>
    “小越叔，阿扉叔。”

    岑越招呼人進，一邊說話，“坐車久了就是腰酸，一會熱毛巾給伯娘敷一敷，緩解一下?！?/br>
    “石頭呢？路上咋樣？”

    “我本來都說不勞累大家了，想著日后再請大家坐坐的。”

    岑大伯就很嚴(yán)肅說：“這是你們大日子，你和少扉獨立門戶蓋了宅子，以后就是你們當(dāng)家做主了，要來認(rèn)認(rèn)路的，沒什么勞累的?！?/br>
    岑越感動，說是。

    進了第二道門，那敞快的又是花草，還有籬笆。岑越帶大家走廊上，說：“我這兒想種種菜和果子的，現(xiàn)下還沒種，沒時間，才搬好?！?/br>
    “種菜好，以前你們在鎮(zhèn)上樣樣花錢，那多費銀錢啊?！贬蟛镎f。

    小孩子都好奇看，卻規(guī)規(guī)矩矩也沒敢跑跳。

    這還是認(rèn)生，住兩日就好了。

    岑越帶大伙到他們的院子，會客的院子桃源鄉(xiāng)兩位伯伯家住著，昨日下午就拖家?guī)Э诘搅?。到了正院，兩邊廂房客臥都有空，早早收拾好了。

    大伯娘剛來時還擔(dān)心住不下，孫子孫女能跟他們一道睡，再不濟到時候，女眷擠一屋，男的擠一處，沒成想是屋子多，都能住開。

    梅香小菊上了熱水，備飯菜的備飯菜。

    大家伙吃飯時，桃源鄉(xiāng)的齊盛齊宏到了，又是一頓寒暄，都是下田的莊稼漢，自然齊家底子殷實要富裕，可兩人根子骨沒變，因此很能說到一起。

    說地里莊稼漲勢，說天氣，說快收成了云云。

    小孩子們這才放開了些，因為齊家也有孩子來，小孩子就是人多能玩到一塊，他們在外頭花園里玩，齊家小孩說玩老鷹捉小雞，姜家的四個小孩沒聽過，但一聽說法，當(dāng)即是同意了。

    玩起來熱鬧，小朋友笑聲叫聲一片。

    岑小嬸聽外頭她家鐵蛋叫，就磨牙根，車上說乖一些乖一些，這會鬧騰的，岑越說沒事，讓孩子玩嘛，還讓梅香給送了薄荷水解暑，別壞了嗓子。

    齊少扉就老跑神，往外頭瞧。

    岑越就說咱們?nèi)タ纯春⒆釉趺礃?，借口帶著阿扉一塊去玩。他們一走，齊家長輩臉上是笑容，夸說：“你們小越養(yǎng)的好，脾氣好耐心好，心地善良，好孩子?！?/br>
    岑鐵牛當(dāng)然高興，就是嘴笨，只說好說小越在家時就好。

    傍晚時蘇秀才一家也到了。

    第二日，齊家喬遷之喜擺宴開始，請了舞龍舞獅，敲敲打打在門口放了炮仗，岑越齊少扉拉了門牌匾額上的紅綢，露出齊宅二字，眾人是鼓掌歡迎。

    客人們迎進，入座。

    中間大花園特別敞快，擺著桌椅，回廊是掛著紅燈籠綁著紅綢。

    宅子門口，躲在人群瞧熱鬧的程家人，望著大門踟躕不敢進，程母抹眼淚，“妞兒是不是回來了？”

    程弟弟墊著腳往里看，這宅子里都擺酒席，娘說了，他二姐在里頭住著，為啥不請他們

    “老七你去問問?！背谈覆桓疑?，讓小兒子上去問。

    他姐出嫁時，老七才三歲還記不得事。

    程七也怕，老老實實畏畏縮縮不敢上前問。一家人在門口著急，卻都是老實巴交膽小性子，最后誰都沒進去，問都沒敢問，賓客進完了，門口散了，程家人也走了。

    回去路上，程父說：“二妞跟齊家少爺夫郎過日子，肯定做不得主的?！?/br>
    “我聽說賣身的話，那跟奴差不多，都是由主人家打罵發(fā)落的?！背棠刚f。

    程父臉上更沉默，只嘆氣，程母也不說了，夫妻倆心里都明白，當(dāng)初二妞給齊老爺做妾，那是他們窩囊，逼到那份上了，可家里也難啊，二妞不嫁人，她爹兄弟要賠命賠腿的。

    “……那時候二妞跟李村那小子……”

    “還說這話干啥，她現(xiàn)在日子也好，當(dāng)姨娘，吃穿不愁，多好。”程父說著給自己說。

    程母點點頭。

    這么說著，老兩口心里就好受些，像是那賣身做妾也是一樁好事似得。

    早前時，岑越問到程姨娘這兒，程姨娘一臉堅決說不見不請，就當(dāng)她沒什么娘家人了。岑越一見，就沒請。

    于是就有今天這樁，不過程家人老實也不敢進不敢問，到最后宴席擺完了，岑越也不知道程家人來過，跟沒發(fā)生過一般。

    擺完席第二日桃源鄉(xiāng)的齊家人回了。

    岑村路遠(yuǎn)，岑越想多留大家住幾天，岑大伯說家里地里還有莊稼，住這兒久了，心里cao心放不下。岑鐵牛在旁點頭，大伯小叔家還有人，他家是全跑來了。

    “門戶記上了，你日子過得好，我就放心了，等以后石頭大了，我和你嫂子再來?！贬F牛說。

    于是到了第四日就收拾全部回了。

    岑越齊少扉送大家離開，等車影看不見了，這才回去。前幾日宅子還熱熱鬧鬧的，這會安靜許多，不過靜了也好。

    “太鬧了，我頭疼。”岑越說。

    齊少扉就要給越越揉揉腦袋。岑越拉著阿扉的手，說不用，又說：“等莊稼們忙完了，到了八月抽人手，或是雇工要開墾田地?！?/br>
    “二苗家也蓋好了，過幾日吃二苗家的席?！?/br>
    齊少扉說好啊好啊。

    “還有地忙完了，咱們?nèi)ヒ惶烁h，這次王掌柜賣香料我們跟著一道?！贬睫壑笠Φ氖?。

    去府縣借名目‘搞’種子是一事，再去去榮和堂問問小鄒大夫，阿扉病情如何，幾位大夫琢磨出進展沒有。

    這搬家的事，從去年到這會，時隔九個月終于是徹底完成了。

    “回去先睡兩天大覺！”岑越說。

    齊少扉應(yīng)：“好啊，越越我們夜里睡外頭好不好？睡涼席上，這樣能看星星?！?/br>
    “可以啊?！?/br>
    當(dāng)天夜里，兩人洗過澡，穿著坎肩褂子，褲子都是寬寬松松的中褲，那張小院做的竹席搬了出來，就放在涼棚底下，他們這涼棚葡萄樹還沒栽種，光禿禿的，不過看星空更方便了。

    今年沒吃上寒瓜，要是冰過的西瓜那就更好了。

    七月初，姜二苗寇長峰院子蓋好了，不過兩人沒邀家里，二苗說：“這會地里忙活，我家肯定不來人，再說在村里，我們倆是打長工的，也沒啥氣派不氣派，我買賣還沒做個樣子呢?！?/br>
    “等過年那會再說吧?！?/br>
    岑越便說：“那我們倆去你新屋熱鬧熱鬧？”

    “小越哥，我就是這意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