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夫這次倒是沒擺什么架子，也沒給鄒長青臉色看，讓齊少扉坐，把了脈，脈象比之前還要平穩(wěn)健壯，可見身體是沒什么毛病的，但這腦子——

    “我有一法子，用針灸，刺激他的鳳池、太陽、迎香等xue位，再佐以老鄒給開的藥方，先試一試。”趙大夫琢磨了大半年，翻了許多醫(yī)書，還厚著臉問鄒長青借了老鄒的書看。

    岑越：“大夫這有危險嗎？”

    趙大夫面色一僵，倒是實話實說，“我還是第一次診這樣的病人，也沒什么把握，至于你說的危險，他再壞能壞到哪里去?！?/br>
    “不過就是面部沒了什么情緒?！?/br>
    面攤。

    岑越心里往下沉。

    “趙大夫，容我考慮考慮可以嗎？”

    “嗯，你們去吧?！壁w大夫遇到個棘手病人，其實心癢難耐，老鄒治不好的，要是他治好了，是不是就比老鄒醫(yī)術高了一頭？

    盡管藥方還得按老鄒的來。

    回去路上，岑越心不在焉，齊少扉是湊了過去，用肩膀輕輕撞越越，開開心心說：“越越，阿扉不怕疼的，你別不高興。”

    “有些擔心你，不是因為扎針疼。”岑越望著阿扉高興又擔心他的表情，很是認真跟阿扉講，“你說，治不治?。俊?/br>
    齊少扉想了下，點了點頭說治。

    “要是治不好，你臉上就笑不出來了，不能做表情了?！?/br>
    齊少扉沒說話，腳步慢了，好一會悶悶的聲說：“越越，大家有時候笑話我，我知道，劉mama以前嘆氣，說阿扉要是病好了就好。”

    “阿扉生病是不是對不起好多人啊?！?/br>
    岑越當即停下了腳步，神色復雜，抬著胳膊摸了摸阿扉的頭，阿扉雖然心智如孩童，可他聰慧，也是知道些什么的，困在其中走不出來——

    當初他那么想幫阿扉治病，如今到怎么為了風險猶豫起來呢？

    岑越心里知道，他更在意阿扉了。

    一點風險都不想承擔，光想著阿扉平平安安了。

    “走，回去找趙大夫?！贬酵㈧榈碾p眼，堅定道。

    齊少扉：“越越，你別擔心阿扉，擔心一點點可以，不要太擔心了，不要傷心難過?！?/br>
    “不難過，什么結果，咱倆一起承擔?！贬降馈?/br>
    兩人折返回去，趙大夫一看，先是一喜，又神色淡定起來，說：“我剛說的，你們都知道了，要治？”

    “要治?！贬近c頭。

    趙大夫便露出幾分喜色，讓齊少扉坐。岑越問大夫：“要多少日一個療程？我們住的遠，要是日日需要針灸，我們可以多租一段時間?！?/br>
    其實趙大夫也拿不住，沉思一二，說：“先連著十日過來，之后我看情況再定奪?！?/br>
    “好?！?/br>
    今日就是第一日。

    趙大夫親自取了針包，一排打開，長短不一，粗細不一，看了眼鄒長青，說：“備艾草。”

    “知道了?！编u長青就去備艾草了。

    這活本該是趙大夫身邊藥童干的，鄒長青怎么說也是榮和堂的坐診大夫，被趙大夫如此驅使，就跟用小藥童一般，那肯定是沒面子的。

    榮和堂伙計都看不起沒幾分尊重鄒長青。

    可鄒長青不覺得如何，真?zhèn)淞税?，還挽了袖子，點燃了艾草，問趙大夫什么xue位，趙大夫皺眉痛斥說：“我之前說過了，一點記性也沒有，糊糊涂涂的，怎么做大夫?！?/br>
    “鳳池、太陽、迎香?！饼R少扉怕的巴巴說了。

    趙大夫一怔，沒在罵鄒長青，讓鄒長青還不快準備。

    先是艾草熏了位置，趙大夫施針。岑越握著阿扉的手，這三個xue位一個脖頸后上方，一個太陽xue處，還有一處在臉頰那兒。

    那針很長。

    趙大夫說：“原本應該再扎前頂、百會，只是——”這兩處危險，他也沒保證，還是保守一些好。

    岑越聽出趙大夫話外音，實在是賭不起更大的風險，想著先穩(wěn)扎穩(wěn)打慢慢來，后期再調方案也行。

    銀針刺入xue位，艾草溫熱熏了熏。

    “讓針在xue位上留半炷香功夫。”趙大夫行完針如是說，然后怒目看身邊小藥童，“點香，發(fā)什么愣。”

    小藥童忙去點香，他還以為趙大夫使喚鄒長青呢。

    香點上了。

    鄒長青手握艾草柱，距離齊少扉扎xue的位置不遠不近，手法很穩(wěn)。趙大夫看了心里點頭，還算是合格，便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岑越握著阿扉的手，都靜靜地沒怎么說話。

    他是太緊張了。

    “其實無事，不用太擔憂了。”鄒長青安慰了句。

    岑越嗯了聲，全目光在看阿扉，要是哪里疼了皺眉了他好叫大夫。齊少扉握著越越的手，笑了下，說：“越越不疼的，就是有些些癢，還熱熱的。”

    “這個正常?！编u長青道。

    岑越：“等一等，乖?！?/br>
    “好?！?/br>
    香燒了一半，小藥童叫趙大夫，趙大夫此時來拔針，等針去了，問齊少扉如何。齊少扉把剛才說的講了遍，就是熱、癢，沒什么了。

    “明日再來吧。”趙大夫道。

    岑越道過謝，問過診費，交了錢。小鄒大夫的診費也給了。

    “趙大夫，阿扉可有什么忌口的？”

    “飲食清淡不要辛辣就成了?！壁w大夫說。

    岑越記下來了，便帶著阿扉離開，回去路上，齊少扉說：“越越，我好像都是味道?！?/br>
    “艾草的味道，挺好聞的?！贬秸f。

    齊少扉一聽，便不嫌棄頭發(fā)身上都是味道了。

    就跟小時候生病一樣，爸媽帶他去看病，不管好沒好利索，都會給他買點小零食小玩意，想讓他有些精神，如今岑越帶著阿扉也是如此心境，拉著阿扉手，說：“吃不吃糖球？”

    “吃！”齊少扉可高興了。

    “越越還有桂花糕?！?/br>
    “芝麻球?！?/br>
    “紅豆粘包?！?/br>
    岑越：……

    看著已經活潑開始撒嬌的大崽，岑越想著孩子今天扎了針，吃就吃吧，當即是全都允許了。

    “越越最好啦~”齊少扉抱著越越撒嬌說。

    岑越被抱了個滿懷，忙說在街上，哄著阿扉撒手，路人都看他們，岑越目不斜視，說：“走了，先回去。”

    回去路上給阿扉買了想吃的甜點心。

    吃食鋪子一條街上，香料攤子前，客人就沒少過。岑越和阿扉過去時，還有人認出來了，喊岑老板這次來了。

    岑越便笑說：“是了，這次帶我相公來看病?！?/br>
    其他人一聽，也不好意思張口問岑老板怎么不做試吃攤子了——倒不是想占這一口兩口試吃便宜，只是岑老板手藝好，那做的烤rou香的喲，后來祥和酒樓也出了，但就是不如記憶中岑老板免費給的那一口rou。

    美食就是量少，人多搶著，時日久了加上記憶濾鏡美化，八分的滋味都能拉到滿分上。

    夜里過了一遍營收。

    “祥和酒樓的掌柜上次就同我打過招呼，每次的香料都先給他們酒樓留下來，這是固定的帳，一共是十三兩銀子?！?/br>
    王掌柜報賬都是凈收益，刨去了成本的。

    “今日賣了十四兩半?！?/br>
    這加起來就是二十七兩半了。

    “每次賣香料，第一二日生意是最好的，我估摸，三輛車的香料能賺個四十三四兩左右?！?/br>
    平安堂一年賣藥看病，年收入也就一百兩，這還是好的。如今光是加上香料，一年又添四十兩，多好。

    岑越點了點頭，“這塊就勞王掌柜多上上心?！?/br>
    “郎君客氣了，那我先回去了，備著明日的貨。”王掌柜道。

    岑越送王掌柜出門，正好二苗來找他。二苗說：“小越哥你今天是不是有心事??？三少爺病情如何了？”

    “你看出來了？在針灸，趙大夫也沒把握，只是先做，比什么都不做強?！贬胶唵握f了，又說：“香料賣完了，你們同王掌柜一起先回，我和阿扉還要留在這里幾日?！?/br>
    姜二苗不放心，說：“我和長峰一道留下來吧？我們回去也沒什么事做?！?/br>
    “先賣香料，賣完了再說。”岑越岔開了話題，問二苗今日感受如何。

    姜二苗當即是跟答卷似得，很是認真說：“小越哥，我先前賣寒瓜，還覺得自己厲害本事大，掙了那么多錢，今日看王掌柜招呼客人，問話的、要這個不要那個的，渾水摸魚的，反正當時可亂了，我都有些慌，可王掌柜三兩下，一是一，二是二，很快捋順了，伙計們該干什么干什么……”

    “王掌柜做買賣時，真的很有掌柜架勢威嚴?！苯鐚W會了。

    岑越說：“我這香料起初和你賣寒瓜一樣，是市場稀缺，當時沒人這么做，第一次賣貨時，藥材占了一大半，香料占了一半，藥材沒賺什么銀錢?！?/br>
    “怎么會這樣？”姜二苗第一次聽小越哥說這個。

    岑越就跟二苗分析，“府縣里，藥堂有藥鋪也有，賣東西要摸市場的，藥材又不是天天用，我們沒鋪子，比不得府縣里現(xiàn)成的鋪子?！?/br>
    “當時藥材便宜賣的，沒掙幾個錢，包住本就成了。”

    姜二苗若有所思，又說：“小越哥，我有時候想，今年我要是種了寒瓜肯定也好賣，但我又一想，我在山里種，家里沒人支持我，就算我和長峰背下來，那也辛苦，這些辛苦不提了，瓜少，不夠賣的，還不如先安安心，把地開墾了，休整一年，不耽誤明年掙大錢?！?/br>
    “是了，磨刀不誤砍柴工?！?/br>
    “你看現(xiàn)在香料賣的好，但再想賺的更多，那就要擴大市場，豐禾府縣的上限就在這里，有可能后期還會有別的香料商販來學，來做?！?/br>
    “可要是往北雁郡走，路途遠，來往成本就高一些，風險也大，當地百姓口味也不知道，是喜好甜的、咸的，愛不愛放香料等等。”

    姜二苗一聽，當即是握著拳頭，“小越哥要是賣果子，咱們先把豐禾府縣還有三個鎮(zhèn)給占了，我當時賣寒瓜時，鎮(zhèn)上老爺家給錢很爽利，也愛吃。”

    “等這邊都賺上了，再去北雁郡，我還沒去過北雁郡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