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簾子之隔，齊少扉耳朵也豎了起來。

    生小孩怎么生呀。

    齊少扉看了眼寇長峰，寇長峰知道的吧？但他沒問，越越說這種事情不足外人道，君子自然也不能打探旁人的床笫之事。

    他記得，鄒長青叔父醫(yī)書里有這個——

    當(dāng)初越越帶他去府縣看病，就是杜氏多添了一味藥材，那書，鄒長青翻過，被越越打斷了，岔開了過去。

    齊少扉回憶，能想起來封皮是什么樣子的。

    回去找找看。

    “小孩子可真可愛?！苯缭谲?yán)锿≡礁缯f，“要是生出來，男娃娃像長峰最好，大高個，哥兒像我也不錯，眼睛大啊?！?/br>
    說著說著，姜二苗就笑開心了。

    岑越卻想，曾幾何時，二苗說起自己樣貌來，都是不好看，有些自卑的，如今卻覺得自己很不錯，一副自信模樣，寇長峰估計沒少夸吧。

    一路上聊天說話也不無聊，到了家時已經(jīng)深夜了。

    岑越留著二苗寇長峰在他家住，家里有人有熱水，能早早歇著，明日再回去——

    夫夫倆就留了下來。

    一夜無話，早早入睡。第二天大早，吃過早飯，二苗和寇長峰就回去了。冬日里，又是過年，沒旁的事情，就是吃吃喝喝，尤其是下雪天，家里養(yǎng)的羊已經(jīng)吃的七七八八了。

    齊少扉還說等開了春再養(yǎng)幾只。

    岑越：……幸好劉mama不在。

    之后去桃源鄉(xiāng)給兩位伯伯拜了年，往后一些日子，下了兩天的雪，岑鐵牛沒來，倒是二苗家里人來了，他爺爺奶奶阿娘爹帶著三花毛豆來了。

    姜大郎和媳婦兒沒來。

    姜二苗可高興了，姜家人租了兩輛車帶的東西，還給齊家?guī)Я耍虬l(fā)二苗來送東西，二苗就帶著三花一道過來拜訪。

    “一些曬干的菌子筍，我家養(yǎng)的豬，今年殺了兩只，阿奶竟然都沒賣，自家留著一只吃，還有給我拿來了，說給小越哥這兒送半扇rou?！苯缡掷锪嘀@子，后頭寇長峰扛著半扇豬rou。

    岑越忙讓放灶屋，也沒同二苗客氣。

    齊少扉在旁沒摸三花的腦袋，只笑的很長輩做派，給三花發(fā)了紅包。三花不好意思接，還是哥哥說拿著吧，她才接的。

    “謝謝三少爺，三少爺新年好，小越哥新年好。”三花拿著紅包說吉利話。

    三人沒多留，姜二苗要回家吃飯了，他是很高興的，“去年的時候，我回家過年不是跟我娘說了幾句嘛，那時候我哭著走的，我原以為我娘不愛我回去，嫌我，阿奶整日嫁出去的哥兒潑出去的水，沒成想今年都來看我了，他們還是在意我的?！?/br>
    姜二苗是為了這個高興的！

    岑越替二苗開心，時下里婚嫁觀念習(xí)俗是一方面，可骨血也沒斷的，摸著三花腦袋，笑瞇瞇說：“要是多留幾日，無聊了來我家玩，我家還有個小meimei的，今天你們趕著回去吃飯不多留，明日來我家，我招待大”

    三花可高興了，點(diǎn)著頭說完好，去看二哥。

    姜二苗：“成，那我們明日再來。”

    “小越哥我們先回了，不送了?！?/br>
    “好?！?/br>
    姜二苗寇長峰帶著三花照舊是抄近路，走的側(cè)門。

    家里有二苗送的半扇豬rou，岑越想著吃什么，卷了袖子開始起rou，給兩位姨娘送一些，問燒火的阿扉，“紅燒rou吃不吃？”

    “吃?！?/br>
    “烤rou呢？”

    “也吃。”

    “酸菜涮鍋?zhàn)幽?？?/br>
    “吃?！?/br>
    岑越瞪大崽。燒火的大崽就乖乖模樣，說：“越越做什么，我都愛吃的，真的。”

    “……那今晚先燉個紅燒rou，炒個大白菜，就兩個菜，剩下的回頭吃。”反正天氣冷，rou能放。

    時下的豬rou特別好吃，沒豬sao味，rou也勁道，rou味很香的。

    紅燒rou燉的入口即化，肥而不膩，尤其是湯汁，配著米飯，岑越能吃三大碗，齊少扉也不遑多讓，清炒的白菜爽口，飯后還有一道點(diǎn)心——烤紅薯。

    齊少扉愛吃紅薯，年年收成下來，佃農(nóng)就給齊家送紅薯，都是撿著個頭圓品相好的送，味道是不錯，干干面面的，岑越喜歡那種軟一些，甜的跟蜜一般的品種。

    揭開了皮，里頭能用勺子挖著吃。

    岑越看著紅薯發(fā)了會神，想著種子種空間里試著改良改良，還有他空間里榴蓮熟了，第一批果子下來——

    他實(shí)在是想開殼吃榴蓮，可惜沒借口。

    偷偷吃吧？岑越就看大崽，齊少扉把掰著一半紅薯，他沒咬過的地方，遞過去說：“越越，我這個好甜好甜，你吃?！?/br>
    “……”岑越心里嗚嗚哭，這還怎么偷偷吃榴蓮啊。

    岑越咬了口紅薯，確實(shí)是比他的這個甜。齊少扉順手接了越越手里不甜的，也沒浪費(fèi)都吃掉了。岑越看著阿扉吃他剩下的，再看手里甜的，便說：“等明年送貨，我去北雁郡城你就別去了。”

    “??？”齊少扉懵了下。

    岑越撇開了頭不去看阿扉，很鎮(zhèn)定的語氣說：“你在家中好好學(xué)習(xí)，回頭我給你帶榴蓮，這個你肯定沒吃過，我給你帶。”

    齊少扉沒答應(yīng)，而是說：“我去了就沒有榴蓮了嗎？”

    “……”這個大崽變聰明了后，好像不好騙了，岑越：“也不是，那榴蓮在北雁郡城，沒準(zhǔn)沒有的賣，看運(yùn)氣。”

    齊少扉道：“越越運(yùn)氣一向都好，肯定是有的。我可以留在客?？磿?，或是去西市書店買書，備考?！?/br>
    大崽是不是給他提供一個‘糊弄’思路可行性？

    “那到時候再說吧?！贬骄筒盥浠亩恿?。大崽現(xiàn)在可聰明了，他氣不過，捏了下大崽的臉頰。

    齊少扉笑了下，由著越越來。

    夜里兩人睡覺時，睡得是炕，齊少扉便摟著越越入懷，低頭親了親越越腦袋，心里想，越越不好意思時，害羞時，就會故作鎮(zhèn)定或是發(fā)發(fā)小脾氣，真是明顯。

    那榴蓮不知什么好味道，越越是千方百計要讓他嘗嘗的。

    真好。

    天下最好的越越。齊少扉心里暖洋洋的，恨不得多親親越越，好像親已經(jīng)不滿足了，喜歡一個人，想著同他親近，再親近……

    第二日姜家人來做客。

    姜二苗帶著鴨子來的，是在后頭愁眉苦臉，再給小越哥比劃。岑越正同姜阿奶寒暄客氣，招呼人，后來聽二苗說，他說不帶了，跟小越哥不用太生分的，昨個兒送過禮了，阿奶罵他不知禮數(shù)，昨日送禮是昨日事情，今日全家上門做客，那得帶上東西的，不能空手來，攆著他去買了鴨，三少爺愛吃鴨子……

    那就吃烤鴨吧。

    岑越下了決定。

    梅香小菊燒熱水，灶屋開始忙活做飯，姜二苗也躲到了灶屋中，跟著小越哥一道做飯。

    后來倆姨娘也來了，抱著稱心，三花同稱心玩，還有毛豆，倆姨娘就跟姜家女眷寒暄閑聊。晌午擺了兩桌子，吃的盡興，說了好一會話，姜家人主要是感謝岑越和齊少扉對二苗的照顧的。

    岑越說客氣不必，二苗和他是朋友，互相照顧云云。

    這也不是說客氣話，確實(shí)如此。

    后來送客離開，姜家人多留幾日——難得都來了，岑越想著估計要到年過完的。桃源鄉(xiāng)的兩家堂兄弟十四日來了，留到了十五日，吃過飯，熱熱鬧鬧，十五下午就回去了。

    姜家人十六日走的，寇長峰帶著大黑送的。姜二苗是前腳在道上送爹娘阿奶妹子回去，后腳車子看不見影了，直奔齊家找小越哥，是一肚子說不完的話。

    “他們來多住我是高興，真的。”

    姜二苗以這句話開的頭。岑越不用猜就知道后頭要說什么，果不其然，姜二苗開始說：“我感動還沒一日呢，第二天我娘我阿奶就開始了，不是說這個就是那個，我那會還挺感動也沒頂嘴，后來啊，催我生娃娃不提了，還跟長峰說要看看大夫——”

    “長峰可沒問題的，他好著呢。”

    遠(yuǎn)香近臭，就是一家人，長輩才會絮叨許多的。

    年過完了，今年雪下得不多，村民們就有些擔(dān)憂，怕天氣旱，有些老人抽著旱煙說：“今年地里莊稼收成，怕是保不住二了?！?/br>
    “還想著二百斤呢，有個一百七八都是老天爺開眼?！?/br>
    “先前誰家賣糧賣的多來著？年輕娃娃們啊，也不知道屯糧食，這不要糟了?！?/br>
    “也許沒到那一步?！?/br>
    一月底時，劉mama和牛師傅回來了，兩人還帶了一箱子書來，說是許大人知道三少爺病好了后，找的書，讓三少爺好好用功科舉，郎君辛苦了云云。

    岑越心想還提到了他？

    劉mama遞了書信過去。

    外公寫了信的。

    齊少扉讀信給越越聽，岑越一聽，信中多是說少扉病好，聽到這個消息，許家人都高興云云，之后便說，先養(yǎng)好身體為重云云。

    信里皆是讓齊少扉放松的，別急著科舉。

    劉mama在旁也聽見了，此時訕訕說：“許大人還是盼著三少爺成才上進(jìn)的，這不給三少爺備了許多書，原先那些書讓四少爺搶走了，分家時也忘了這茬要回來，如今三少爺好了，該用得上了……”

    “我知道，以前的書我都記著，沒關(guān)系的。”齊少扉跟劉mama說。

    岑越讓劉mama和牛師傅先下去休息，這幾日不用當(dāng)差，尤其是牛師傅，過年時沒回家，這次回來歇幾日，給牛師傅放了半個月的假。

    劉mama走后，岑越和齊少扉親自整理了書。

    “其實(shí)劉mama也是好心?！贬介_了個頭。

    齊少扉點(diǎn)點(diǎn)頭，面色有幾分嚴(yán)肅，“自阿娘去世后，是劉mama照顧的我，我知道她辛苦，守著阿娘去世前的囑托，只是她不該背后在長輩們面前說你的。”

    “過年時桃源鄉(xiāng)來的堂兄，在你我面前也提點(diǎn)了幾句，讓你督促我用功上進(jìn)讀書。”

    “如今借著外公的口，說這個?！?/br>
    去年時，阿扉病好沒多久，岑越帶著阿扉上山烤rou，下田干農(nóng)活，一塊去玩，劉mama其實(shí)心里不滿的——對他不滿。岑越自然能感受得到。

    但怎么說，人心復(fù)雜，你不能說劉mama不忠心，劉mama自然是忠心，一心向著齊少扉的，在她看來，三少爺馬不停蹄科舉讀書這才是對三少爺有利的好事。

    除了這方面，劉mama做的辦的事，那是沒什么可說的了。

    岑越跟著劉mama相處短，也積攢了不少情誼，跟普通雇傭關(guān)系自然是不同的，更別提阿扉同劉mama了。

    “我知道越越你想勸我什么?！饼R少扉開口，“不然也不會到現(xiàn)在才和你私下說的。”

    岑越：“管家嘛，有時候該抓的抓，該放的放?！?/br>
    “但也不能你受委屈?！饼R少扉頓了頓，“越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