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舊夢(2)
藕涓的個性變得同從前很不一樣,大多時候在學(xué)校她都是沉悶的,像自制罐藏的腌菜,只要不打開它,就可以默默發(fā)酵很漫長的時間,可是偏偏有人要惹她,那就不一樣。 藕涓睡在上鋪,有一天她從圖書館回來,床鋪被潑上污水,濕透無法過夜,沉著臉問宿舍里面剩下三個抱團的女生,她們一個剛從衛(wèi)生間洗漱完,倚著墻壁叉著手一臉看好戲,一個剛從熱水瓶倒完一杯guntang的熱水,熱氣騰起,她的眼鏡上升起一團霧氣,還有一個拿著指甲刀剪指甲,專心致志,不給一個眼神給藕涓。 沒有人回答藕涓,她們總拿她當透明人,藕涓一個大步上前抄起那杯guntang的熱水往就近的床鋪上倒去,衛(wèi)生間門口發(fā)出尖銳的叫聲,“藕涓你有病???發(fā)什么神經(jīng)?!” 藕涓根本不在乎,抄起還有大半瓶儲存的熱水瓶,打開瓶塞,往對面下鋪澆,女生不剪指甲了,怕被熱水濺到躲得遠遠的,嘴里不干不凈罵些東西,藕涓也不爭辯,瓶里還剩下一些東西,一個使勁往上頭一扔,宿舍最后一張干凈的床鋪也遭了殃。 失去武器之后,藕涓顯得孤立無援,三個女生一擁而上,扯頭發(fā)的扯頭發(fā),桎梏雙手的桎梏雙手,分工明確,剩下一個沒有明確任務(wù)的,上來就往藕涓小腹來了一腳。 疼,好像臟器被猛掐了一把,藕涓恨不得立刻掉下眼淚,她也發(fā)了狠,抬起腳不顧一切胡亂蹬,大概跟曾經(jīng)的周馳學(xué)了一些不要命的打法,打得桎梏住她的女生松了手,藕涓趁著間隙,把踢她的女生生撲到濕透的床鋪上,雙手死死掐住她的脖頸。 剩下兩個沖上來攔她,掐她,用力掰手指,藕涓好像沒有知覺一樣,眼睛惡狠狠盯著,仿佛要爆裂開來,面前女生脖頸充血,臉漲得通紅,喘不上來氣,眼看著翻起白眼,藕涓終于把手松開。 女生大口大口喘著氣,眼神驚恐,藕涓再看向剩下的兩個女生,她們下意識后退了一步,不敢繼續(xù)動作。 豁得去的打不過不要命的,沒有人再跟藕涓有正面沖突,背地里的污言穢語不是重點,藕涓根本不在乎這些。 周馳在家門口種了一棵桃樹,來年夏天成熟結(jié)了飽滿的果實,藕涓也收到了大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 藕涓的成績一直很好,能寫點東西的人在文科算吃香,高考正常發(fā)揮,分數(shù)在一本線上不少。 小姨依然成天忙著打牌,家里多張嘴少張嘴吃飯不影響她胡牌,小姨父建議她留在南城上學(xué),這樣回來家里幫忙方便,但周馳堅持,“不,你去京市,走得越遠越好?!?/br> 藕涓聽了他的話,但其實也不是全聽了,她也早已自有打算。 周馳攢了一些錢,給藕涓買了幾套新衣服、手機和筆記本電腦,照他的意思:祖上冒青煙,出了個能讀書的,總也不能虧待了,做得周全無比。 藕涓由著他做這些,兩人相處時,她總是開一個話頭喊出他的名字,就再也沒有下文了。 兩個人總走在不同的時間點上,總是一個人走,一個人留,不能兩全。 這么看起來,南城的一切都顯得面目可憎了。 她很快離開南城,周馳除了每半年定期給她打?qū)W費以外,不做其他聯(lián)系,藕涓則在圖書館勤工儉學(xué),再做家教賺些外快。 她也交了男朋友,京市本市人,不同于藕涓在京市很多時候的無所適從和窘迫,他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自如的,再也沒有比自如更叫人艷羨的東西了,可是他們也很快分了手。 男朋友可以花上幾千塊錢在金融中心的觀景位吃一頓飯,藕涓不可以,他說可以由他支付賬單,藕涓也說不可以。 他知道藕涓的底,“你可以接受異父異母哥哥的錢,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我的錢來得比你們都容易。” “我這種人的人生里面沒有輕而易舉四個字,所有的東西都是打碎牙齒十二萬分的努力得到的,任何看起來簡單的東西,在暗中都有自己的代價,而我不愿意支付這樣的代價。” 藕涓繼續(xù)為雜志寫文章,多賺一份錢,她很快也不需要來自周馳的錢了。 她在文章里面寫冠冕堂皇的漂亮話,拔高寫字的力氣以期自省,主編夸她年輕漂亮又會寫,廣袤天地大有可為,可藕涓知道她寫千字八百的文章,情愿拿青春作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