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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說高三壓力大，其實高二下半學期開始，壓力就已經很大了。

    連最愛玩的林子軒都收了心，不再整天東跑西竄尋找好玩的東西，而是定定心心和庭仰坐在一塊搞題海戰(zhàn)術。

    庭仰在從家到學校的連軸轉中心力交瘁，一度考慮過住校，最后都因為庭若玫發(fā)瘋砸屋子告終。

    太累了。

    庭仰刷題刷著，突然筆尖書寫的動作停了下來，大腦不自覺進入放空的狀態(tài)。

    手在不自覺顫抖，心臟發(fā)麻，眼皮如同灌鉛一樣沉重，眨眼的一瞬間都感覺在休息。

    呼吸時，吸氣吐氣都感覺沉重郁悶。

    深吸一口氣屏住，感受肺部的擠壓感，這才讓人短暫地清醒了一點。

    “滴——”

    聽到水滴聲的時候，庭仰還在想，總不是自己被累哭了吧？

    沒什么焦距的視線移到水滴落到的地方時，庭仰才恍然大悟。

    不是眼淚，不是水滴……

    是血。

    大腦只來得及傳遞這一個信號，昏倒的黑暗就吞沒了他。

    暈倒前，庭仰還在想這一切這么都這么熟悉。

    就好像，當年張逸澤被查出白血病的時候一樣。

    *

    庭仰醒來的時候已經從教室到了醫(yī)務室，他想扭頭看看是誰把他背來的，那人卻先一步出了聲。

    “阿仰，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頭暈不暈？有沒有想吐的感覺？難受你就別說話，再躺一會?！?/br>
    身體的確很不舒服，庭仰也就沒有勉強自己開口回答問題。

    祁知序沒聽見庭仰的回答有些擔心，但看見庭仰沒有再次暈過去，又稍微放下了一點提起來的心。

    “醫(yī)生說你就是貧血外加休息不足，沒什么大事，你別擔心。”祁知序解釋醫(yī)生不在的原因，“他出去拿藥了，馬上就進來?！?/br>
    庭仰醒了一會，力氣也恢復了許多，想要直起身子坐起來。

    祁知序一時也不知道該制止，還是該幫他坐起來。

    醫(yī)生拿完藥回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別起來了，快躺著吧，怎么，你還想爬起來繼續(xù)刷題嗎？身體要緊，別把自己逼得太緊?，F(xiàn)在的學生要是都像你這樣不愛惜身體，醫(yī)院得忙死了?！?/br>
    庭仰很聽醫(yī)生的話，聞言乖乖躺下，半點也不掙扎。

    醫(yī)生見庭仰這么乖巧聽話，不免嘆息，“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實話實說。”

    庭仰點點頭。

    “這一周，你平均每天睡眠時間是多少？”

    庭仰快速地算了一下，底氣不足道：“四個小時……吧？”

    應該有吧？

    注重養(yǎng)生的醫(yī)生恨鐵不成鋼，“你把身體熬壞了，大好的前程誰替你走？”

    庭仰白著嘴唇勉強露了個虛弱的笑容，“我會注意的?！?/br>
    其實他睡這么點時間也不單單是因為要學習。

    庭仰垂下眼瞼，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

    家里的鎖壞了，這個月，他每晚都會被推門聲吵醒。

    醒來后就看著門口直挺挺站著的女人，以及她手上握著的尖刀。

    刀尖反射寒芒，女人面無表情，一襲紅裙。

    庭若玫并不是想要殺他，庭仰可以感覺到庭若玫并沒有殺意。

    可是庭仰并沒有心大到，能在門口有人握著刀看著他的情況下，還睡得著覺。

    庭若玫這時候一般是瘋病犯了——那晚的爭吵后，庭若玫就自己停了藥。

    如果庭仰要硬塞喂她吃藥，她就用自殺來威脅庭仰。

    想到這里，庭仰自嘲一笑。

    有時候，他真覺得庭若玫瘋起來比清醒著的他還要聰明冷靜。

    其實剩下的治療藥應該他吃的，庭仰想。

    “我今天開始就早睡。”庭仰保證。

    如果庭若玫再舉著刀進來……就進來吧，如果要殺死他就殺死他，殺不死就算了。

    反正再這樣下去他也快死了。

    校醫(yī)也不知道信沒信，催促他躺下繼續(xù)睡覺，自己還得出去拿點藥品。

    庭仰躺了一會，明明渾身上下都疲憊著，大腦也發(fā)出不堪重負的信號，但就是睡不著。

    他睜開眼，正好與祁知序專注凝視他的目光對上。

    祁知序愣了一下，他以為庭仰睡著了。

    庭仰眨眨眼，用疑惑的目光表達了自己的不解。

    祁知序結巴了一下，耳根有些紅：“我、我怕你有什么需要，在這陪著你，你繼續(xù)睡?！?/br>
    庭仰沒有立即說話，而是靜靜地看著祁知序臉上的表情。

    時間久到祁知序都懷疑，庭仰是不是看出什么端倪的時候，床上的少年才輕輕閉了眼，用虛弱的嗓音溫柔道：“好啊，那就拜托你了。”

    記憶里，房門前神色陰冷的女人逐漸變成破碎的畫面，尖刀反射的冷光也黯淡下來，最后消失不見。

    正午的陽光如此溫暖，暖光透過玻璃窗，照在校醫(yī)室鋪著白床單的病床上。

    祁知序凝望庭仰逐漸平緩的呼吸，確認對方已經睡熟了，才輕手輕腳站到了窗邊，拉上了窗簾。

    白色的窗簾微微掀動，恍若一只白色的蝴蝶舒展蝶翼，撫平少年慌亂躁動的心跳。?

    拉窗簾前，祁知序望著一碧如洗的天空，默默想，他喜歡的小少年，優(yōu)秀耀眼，是個慣于隱匿心事的小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