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仰拍了拍祁知序的肩膀，祁知序不明所以轉(zhuǎn)回身子后，一個輕輕的吻落在了他的臉上。

    庭仰笑得很開心，是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太好啦，我們一起考人大?！?/br>
    祁知序腦袋暈暈乎乎地點了頭，時不時傻笑一下。

    去不了學校，兩人可以請家教，再問林子軒他們要課堂筆記的照片。

    家教的錢是庭仰出的，他以前攢了很多錢，請家教雖然貴，卻也在他承受范圍內(nèi)。

    “我早點病好，我們就可以回學校了?！?/br>
    庭仰這么說，但兩人都知道，精神類疾病痊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高考前痊愈的可能性幾乎為無。

    “今天吃好點，這段日子你瘦了好多。”

    祁知序捏了捏庭仰的臉，頗為憂心。

    庭仰笑了笑，沒告訴祁知序，他現(xiàn)在才是真的憔悴，看起來不比自己好多少。

    就算庭仰沒發(fā)病，祁知序半夜也會被驚醒，然后整晚失眠，日子久了，人自然就消瘦了。

    庭仰注意到，祁知序最近經(jīng)常會收到電話，收到以后也不接，而是按成靜音，等它自己掛斷。

    除非是一連打了好幾個的那種，才會避開他出去接。

    等這種情況持續(xù)了三天，庭仰才在吃午飯時隨口道：“你有急事的話，先去處理你的事就行?！?/br>
    祁知序想說不急，但庭仰在他說話前打斷了他，“不要對我撒謊?！?/br>
    祁知序立馬把話咽了下去，老實交代：“公司出了點事，家里的長輩叫我回去一趟。”

    其實是祖父知道了他和庭仰的事情，在家里發(fā)了很大一通脾氣。

    本身祖父就是個傳統(tǒng)的人，對同性戀的厭惡到達了極點。

    更別說庭仰現(xiàn)在因為家里出了事，精神情況不太穩(wěn)定，他祖父口不擇言罵了一句“瘋子”，祁知序當場就掛了這通電話。

    一直拖著也不是個辦法。

    既然現(xiàn)在庭仰知道了這件事，那就更應該早點解決，免得自己家里的事打擾到庭仰。

    祁知序心中暗忖，很快就下定了決心。

    庭仰看著祁知序的手，后者的拇指在無意識地摩挲食指指關(guān)節(jié)，這是他在說謊時下意識的小動作。

    為什么要和他撒謊？

    祁知序說:“我去趟公司，盡早回來……今晚就回來?！?/br>
    庭仰沒拆穿他的謊言：“好?！?/br>
    庭仰注視著祁知序的雙眼，祁知序垂下頭，避開庭仰的目光。

    于是庭仰也不再看他。

    祁知序心里有點沒由來的不安。

    想不清楚，只能將這些歸結(jié)于自己的疑神疑鬼。

    *

    祁知序走了半刻鐘，病房里難得的安靜讓他有些不習慣。

    這段時間他越來越敏感，易怒，除了祁知序，庭仰覺得應該沒有人能忍受他現(xiàn)在的壞脾氣。

    推開病房的門，庭仰準備去樓下的花園里走走。

    在路過應急出口時，意外的聽見了祁知序正在打電話的聲音。

    隔著鐵門聽不清具體的話，庭仰也無意去窺探他的隱私，準備繞到住院樓的另一部電梯下樓。

    下一瞬間，他的腳步硬生生停住了。

    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么，庭仰不知道，但祁知序的回答他卻聽得很清楚。

    “我和他最近一直會吵架?！逼钪蛘f，“等我們彼此都冷靜一下，再見面吧?！?/br>
    祁知序口中的人是誰毫無疑問。

    庭仰臉上沒什么表情。

    ——“我們都彼此冷靜一下再見面吧?！?/br>
    這是庭若玫在跳樓前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代表了她極致的惡意。

    雖然祁知序絕對沒有惡意，但庭仰還是覺得很倒霉，怎么就偏偏被他聽見了這句話呢？

    突然就沒有心情下樓了，庭仰回了病房，在床上躺了沒多久，就陷入睡眠中。

    另一邊。

    祁知序在說完這句話后，遭到了電話那頭林子軒的瘋狂譴責。

    “你不會是嫌棄我們庭寶了吧？”

    “怎么可能?！逼钪蛄ⅠR反駁，“我只是怕阿仰覺得我煩……我怕他會討厭我?！?/br>
    林子軒放心了，“你最好是，你等下什么時候回去？”

    “我和阿仰說過了，晚飯前就回去，不然他肯定又要不吃晚飯了?！?/br>
    *

    祁知序走的時候說晚上就回來，但當晚他并沒有信守承諾趕回來。

    庭仰看著空蕩蕩的折疊床，熟悉的人不在身邊，這讓他有些焦躁，他指尖敲了敲桌面，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心底騰起一陣不舒服的感覺，有點像不安，亦或者其他的負面情緒。

    庭仰斂了斂眸，拿起手機給祁知序發(fā)了個消息。

    【tvt:你什么時候回來？】

    以往都是秒回的人，此時直到屏幕三分鐘自動息屏了，也沒回。

    庭仰不意外，他早就猜到祁知序不是去公司那么簡單。

    庭仰沒對祁知序有什么懷疑，他們兩個人之間早就建立了一種無聲的默契，他只是有些擔心對方。

    第二天，第三天，祁知序都沒有任何消息。

    在漫長的獨白里，庭仰忽然想到祁知序在樓梯間里說的那句話。

    各自冷靜一下。

    冷暴力不是祁知序會做出的事。

    但生著病的人，就是會無可避免地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