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在動物世界[快穿] 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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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三三兩兩地扶著抱著走出門外時,就看到早前出去的觀眾還在廣場上滯留。 一方面是怕老虎還在附近,一方面是在尋找失散的親戚朋友,到處都有手機照明和手電筒在搖晃。 順著這些燈光,站在廣場最邊緣的人忽然發(fā)現(xiàn)了異樣。 不知被什么力量牽動,卡車上綁好的兩個箱籠竟然緩緩地傾斜下來,旋即轟然墜地。因為以斜著的角度撞擊,蓋子被重力掀開,里面裝著的東西呼啦一下撒了出來,密密麻麻地散落在白皚皚的雪原上。 其中一個游客壯著膽子拿手電一照,頓時嚇得連連后退。 阿列克謝摟著女友,扶著腿軟的弟弟,正好走到這邊來。 看情況不對,他將兩人護在身后,也拿手機打亮光朝上面照去,還沒等他昏花的醉眼看清地上到底是什么,好不容易站穩(wěn)的弟弟已經要往地上滑倒下去了。 “快報警!”年輕人撕心裂肺地叫道,“別讓這群狗東西跑了,抓住他們,快報警!” 不用等他多喊幾聲,站得近的俄羅斯壯漢們就逆著人群朝帳篷趕。他們一個個氣得七竅生煙、火冒三丈,恨不得把干這種壞事的狗雜種鼻梁骨打到腦殼里去。 但他們去得有些晚了,只抓到了見勢不妙準備逃走的謝爾蓋,沒能堵住從最南邊帳篷里先行一步的主犯阿廖沙。 亞歷山大和索菲亞抱著女兒出來時,也在群情激憤下被死死地按住了。 原本還在想是不是因為老虎跑了觀眾要找馴獸師的麻煩,等警車趕到,把所有工作人員都一并拷走時,他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索菲亞抱著女兒哄,亞歷山大則扒著車窗向外張望。 只見十幾個警察將卡車團團圍住,有的站直身體在打電話,有的蹲在地上,從口袋里往外套手套,顯見是不敢直接用手去觸摸證物。兩個上了年紀的警察正在用人一生能想象到的最難聽的臟字咒罵著。 在警車和卡車擦肩而過時,借著高功率手電筒的大光,他終于看清了散在地上的東西是什么。 黑色的皮,尖利的爪,殘缺的斷面。 是熊掌。 散落一地的熊掌。 亞歷山大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噤。 第42章 【25000營養(yǎng)液加更】 安瀾蹲伏在黑夜里。 從傍晚就在下的小雪漸漸轉急,大雪落在她身上,絲毫沒有融化。 就在幾天前,阿廖沙開車帶著小老虎和兩箱貨物上門,和謝爾蓋完成了交接。 每當保護區(qū)里有偷獵行為發(fā)生時,附近幾個城市都會緊一緊弦。假如阿廖沙自己驅車轉移,一定會面臨極其嚴格的搜查。但有了馬戲團的掩護就不一樣了。馬戲團走的是單獨審批,行程是早就報備好的。帶著幾十頭猛獸,也沒有哪個警察會閑到跑進獸籠后去看個究竟,都是糊弄過去就算了。 阿廖沙把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但他沒有想到會在轉移前出事情。 他怎么想得到,會有一頭大老虎在守株待兔、策劃逃亡呢? 可安瀾等著一天已經很久了。 為了計劃順利進行,她在一次常規(guī)訓練中“不慎”把亞歷山大撞進大象水池,讓他狠狠地凍病了一場,無法進行馴獸表演。 這樣做一來減輕了亞歷山大身上的責任,算是對這一家子的幫助有了交代;二來也有利于逃亡。新頂替上來的馴獸師和她默契不佳,哪怕她在高臺上動作有異,對方一時三刻也反應不過來。 計劃在演出最盛大、觀眾最多的日子被實施。 安瀾自己都沒想到能這么順利。 從逃亡開始,工作人員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在胡亂行動,他們有的還算清醒,拿著防暴叉試圖圍上來,有的只是自顧自地往帳篷里跑,一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樣子。 她將這些無效阻礙一一繞過,毫不費力地躍上了卡車,旋即將綁住箱籠的尼龍繩咬斷,把貨物撒了出來。 人贓并獲。 散落在雪地上的東西不會有假,觀眾們親眼看到的現(xiàn)場也不會有假,等搜查的人來了,在小帳篷里找到的東北虎幼崽更是不會有假。東北虎是被列入紅皮書的保護動物,而走私熊掌、虎皮、虎骨、遠東豹皮等動物遺骸也是重罪。 可惜的是,俄羅斯自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加入歐洲委員會起后就暫停執(zhí)行死刑,最高刑被改為終身監(jiān)禁。 參考以往的判例,謝爾蓋面臨三到五年的牢獄之災和一筆巨額罰金,他畢生心血經營的馬戲團也將因此毀于一旦。作為主犯,而且是慣犯,阿廖沙會坐得比他更久一些,這些年的所有非法所得都得泡湯。 這其實是便宜了他們。 安瀾心有不甘,卻也找不到更好的機會。 她沒法直接闖進帳篷去咬死人類,即使珍稀如東北虎,傷人殺人也會招來殺身之禍;她也沒法在馬戲團策劃火災或動物暴走,這樣做對那些本來就傷痕累累的動物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 但她沒想到的是,阿廖沙竟然成功地逃脫了。 這可真是……峰回路轉。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闖進來。 安瀾抬頭看了看天空,悄無聲息地隱沒進夜色里。 穿過漆黑的小巷,穿過寂靜的公園,穿過破舊的廠房,她在雪地里狂奔。 觀眾們反應激烈,阿廖沙逃跑時甚至都來不及繞到停車場開上車,如果不是因為大雪掩埋了蹤跡,恐怕早就被追兵趕上了??上降字皇莻€人類,他或許可以抹掉自己的腳印,卻沒有能力吹散空氣中殘存的氣味。 在阿穆爾河邊,安瀾追上了自己的目標。 阿廖沙正在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前走,跌跌撞撞、瑟瑟發(fā)抖,邊走邊用快凍僵了的手指撥電話,指望著同伙能及時趕到,救他逃出生天。 “這鬼天氣!”他大聲咒罵,飛起一腳踢飛了沾著雪的石子,“該死的謝爾蓋,蠢貨,白癡,愚不可及!” 小石頭墜落在滿是冰棱的河水中,發(fā)出“啪”的一記聲響。 和這聲音同時出現(xiàn)的,還有一個熟悉又陌生的鼻息。 阿廖沙的血一下子都冷了。 他遲疑地回轉身,正正對上了離他不到三米遠的猛獸。 巨大的東北虎像只沒有重量的貓一樣在雪地里前行,視線對上時,它停住腳步,抖了抖皮毛。雪花簌簌地落下來,在它身體兩側堆成兩個小小的山坡。因著碼頭遠遠打過來的一點點光,那雙眼睛在黑夜里像兩個巨大的燈泡。 阿廖沙不敢移動。 他是個經驗老到的偷獵者,知道該怎樣和猛獸打交道。 一定要面對老虎,不能轉身就跑……一定要站直身體、張開雙臂,不能蹲下或做任何使人看起來變小的舉動……一定要慢慢后退,不能挑釁老虎……如果有條件,可以制造出響亮的聲音,老虎并不是非常膽大的生物…… 老獵手教的話在阿廖沙腦海里打轉,可無論他怎樣應對,這只大老虎都紋絲不動。 這種詭異的對峙讓他徹底陷入了絕望。 沒有后援,沒有獵槍,連能用來躲閃的掩體都沒有。 怎么就這么寸? 馬戲團跑出一只老虎,有幾百條路可以走,正好和自己走了同一條路? 就在阿廖沙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東北虎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這頭龐然大物先是舔了舔前爪,然后優(yōu)雅地躍過石凳,踏上了河邊的小路。 三米,兩米,一米。 距離越來越近,阿廖沙不得不往后退去。 全部心神都放在老虎身上,他忽然腳下一滑,趕緊用雙手扶住地面,才沒摔得狗啃泥。他扭頭一看,原來是自己已經退到了河岸邊緣的斜坡上,再往下走就是冰冷的阿穆爾河了。 這種天氣掉進河里,哪里還會有命在? 阿廖沙怕得冷汗直流、牙齒打顫,甚至開始說胡話。 “我把你帶到這里,你才能吃香的喝辣的,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他絕望地說,“乖老虎,好老虎,等我出去一定給你買rou吃,買很多很多的rou……你喜歡羊rou還是牛rou,兔rou還是馬rou……我會帶你去森林里,我給你建游泳池……” 有那么一瞬間,他翻來覆去的胡話似乎起效了。 東北虎停住腳步,回頭打量著,好像被其他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阿廖沙心氣一振,他用膝蓋撐著地面,雙手摳著被雪浸透的、硬得像石塊一樣的泥土,用盡全力把自己往上拔。羽絨服在地上摩擦,嘶嘶作響,很快又被地面刮破,“刺啦——”,在寂靜的夜色里震耳欲聾。 老虎居高臨下,前臂撐開抓住河岸邊緣,旋即是一聲穿云裂石般的虎嘯。 這聲音仿佛刺破了無用的皮囊,直接席卷到了靈魂之上。此時此刻,阿廖沙完全理解了人類先祖在叢林中面對猛獸時的感觸,這種恐懼是天生的,是被寫在骨血里的,是代代相傳的。 他抖得像篩糠,再度往下滑去。 手指失去知覺,膝蓋痛得鉆心,腳趾和皮鞋長到了一起。 他還不肯放棄,用盡全力側著身走了兩步,想走到其他地方去爬上岸。但雪地濕滑,加上河水潤澤,沒走兩步,他腳下一滑,險些直接栽入河中。 不能上岸,不能下水,不能走動。 已然是陷入了絕境。 阿廖沙悲從中來,失溫讓他暈眩不已、驚恐萬狀,亂七八糟的幻覺開始在腦海中孕育。 他一會兒覺得自己已經被老虎吃掉了腳,要不然怎么連腳趾都感覺不到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沒了手,要不然怎么動也不能動;最后干脆看到自己被活生生地吃到了,連個渣子都不剩。 當終于失去力氣,漸漸滑入河中時,他還在竭力抬著頭。 水面沒過他的眼睛,碼頭的微光隨著水波卷動著,將老虎的臉扭曲得像從地獄里爬出來的魔鬼?;秀遍g,阿廖沙看到了另一頭死去老虎的臉。它死得很難看,舌頭拉得長長的,指爪在車廂里拉出了無數(shù)血痕,但并不妨礙他把值錢的部分都從它身上拿走。 這頭老虎,那頭老虎,很多很多頭老虎。 許多年前,一個老護林員拄著拐杖邊追邊在后面大喊:“你們會有報應的!” 阿廖沙對此嗤之以鼻。 報應只不過是弱者的自我安慰。 當他把動物殘骸和活體動物運出去時,他得到的是一堆又一堆的鈔票,是一聲又一聲的吹捧。這些鈔票為他換來了美女、豪車和其他人類所能想到的一切享受。 他沒有什么倒霉童年要治愈,沒有什么破敗家庭要贍養(yǎng),也不是在遭受什么病痛的折磨—— 世上哪有那么多悲慘故事。 而大惡之人的悲慘故事也不值得去聽。 阿廖沙朝水底沉去,冰凌撞在他身上,撞出一串串咕嘟咕嘟的氣泡。 濕透了的羽絨服比石頭還要沉重,冰冷的水像一千根一萬根針一樣從他的毛孔里鉆進去,在皮膚下面游走,嚴寒如同一條盤踞起來的毒蛇,試探著朝臟器吐出蛇信。 他緊緊揪著胸前的衣服,聽著耳邊越來越響亮的心跳聲,害怕下一刻它就會驟然停止。 而它也的確停止了。 安瀾端坐著,一直等待沒有響動才離開河岸,朝著更遠的地方奔去。 大雪很快就掩蓋了她梅花般的腳印,只留下沉默的河水,在將一個惡徒最后的痕跡吞噬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