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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在動物世界[快穿] 第301節(jié)

    難道它從前在黑鬃女王跟前也有這么蠢?

    被女兒震驚到的箭標越想越氣,牙齒咬得咯啦響,安瀾看著都替它覺得難受。不過仔細想想,現在南部氏族被王儲爭斗的沙塵籠罩著,她這個女王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自從黑鬃女王因為病痛退位以來,巢區(qū)的高壓統(tǒng)治就被終結了。繼任的安瀾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寬仁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溫和的,近幾年也的確沒有什么地方需要她展示自己的鐵血和冷酷。

    盟臣太能干也是一種甜蜜的煩惱。

    “溫和派”如狐貍和跳跳,無事發(fā)生時總是擺出一副好脾氣,但任何斑鬣狗都知道假如惹到它們兩個,自己說不準會在關鍵時刻被坑一個大跟頭;“激進派”如箭標、上校和這兩年的壯壯就更不用說了,誰在它們跟前冒犯女王,就是覺得耳朵安在腦袋上的時間太長了,日子也過得太舒服了。

    在這種情況下,安瀾就是想重申自己的權威偶讀不知道該從哪里發(fā)難,要是真這么做了,好像還顯得有些沒事找事、無理取鬧。

    因此,帕維卡在性格確立的兩年間從未感受到過帶著血腥氣的高壓和凜冽的寒風,也不明白溫和是有條件的,不明白只有把反對者和挑戰(zhàn)者拖倒在地、按死在塵埃里,才有那個余裕去談寬恕,去談仁慈,讓它們得以保留尊嚴地站起來。

    在兩個孩子里,帕莫嘉反倒可能會有一些概念。

    它或許會記得自己小時候是如何被從母親的懷抱里隔斷出來的,記得母親和姐妹是如何被從巢區(qū)驅逐出去,消失在了遠方,從那以后再也沒有出現在它的生命里。

    唯一能夠揭露謎底的線索,只有鬣狗女王歸巢時一次比一次明顯的沉郁神色,只有某天早上巡邏隊折返時的竊竊私語,只有被風卷來輕輕掛在它們皮毛上的那一丁點即刻消散的乳汁味和腐朽病氣——那是愛的味道,也是死亡的味道。

    盡管那件事發(fā)生在帕莫嘉年歲很小的時候,后來它也被王室收養(yǎng)了,一直受到很好的照看,社群等級也因此得以提升,但它每次看到安瀾時都會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敬畏的神色,平時也很少像帕維卡那么“放肆”,一有空就纏著要玩要說話。

    從這個角度來說,帕莫加可能是三個繼承人里最明白等級與生死有關的那個存在,在生死的基礎上,任何東西會受到社群等級(歸根結底是血脈)的影響都變得再正常不過起來。

    比如說,安瀾對它們付出的心血是不等量的。

    再比如說,帕維卡可以隨時隨地要求它作為僚機行事,在沒有經歷過角斗的前提下理所應當地優(yōu)先進食,而它作為養(yǎng)女,只能退居其次。

    但在退了一步的同時,它也并非全無野心。

    這種燃燒起來的東西是安瀾曾經在許多斑鬣狗眼中看到過的——黑鬃女王,三角斑鬣狗,希波,甚至后來的壯壯……也是她所樂意看到的。

    動物世界里沒有“退休”這一說法。

    如果沒有意外,她會一直坐在女王的位置上,慢慢培養(yǎng)繼承人,直到死亡或傷病不可避免地把她從王座上掀翻,將她一手打造的新王朝交到一只地位足以與其相配的年輕斑鬣狗手上。

    安瀾說實話并不在意王朝能不能存續(xù)下去,但她無法保證自己是最后一個離開的,既然無法保證,就得確保不會有一個愚蠢的新女王上位,把一手好牌打爛,讓她在意的個體不得善終。

    要不是最近時機不太對,她早就開始像插手壯壯的成長那樣插手這個王儲之爭了,只是最近半個月,南部領地里還有其他的煩心事。

    首先,橫河獅群失去了一頭年輕雄獅。

    駐扎在營地里的攝影師宣稱,他們已經有三周沒有見到過這頭發(fā)育良好、鬃毛茂密的獅子了,而土著向導也從來沒有傳回來過在哪里發(fā)現獅子蹤跡(哪怕是遺骸)的訊息。

    這件事被某些關注者扣在了伯茨雄獅頭上,被某些關注者扣在的北方雄獅頭上,甚至還有少部分關注者認為這一定又是斑鬣狗的杰作。

    然而安瀾再清楚不過了——南部氏族從頭到尾就沒有碰到過這頭年輕雄獅,而短期進入領地游蕩或者借道狩獵的個體根本沒有能力襲擊獅子。

    往壞了想,它可能是被盜獵者盯上了。

    雖然安瀾暫時無法確認這種可能性,也不認為有獅子、大象和犀牛這些動物擋在前面,盜獵者會跑到鬣狗群里來尋找目標,但提起防備總比被打個措手不及要強,于是這段時間,她一方面示意氏族成員收縮活動范圍,一方面又增加了巡邏隊的巡邏頻率,希望找出襲擊者的蛛絲馬跡。

    其次……長輩們的身體狀況都不太好。

    母親今年已經有二十歲,壞女孩只比母親小四歲,說起來也非常長壽了。按理說,它們都遠遠活過了野生斑鬣狗的平均年齡,但對珍視這份羈絆的人來說,就算再活一個二十年都尤嫌不足。

    因為年紀大、各種各樣的舊傷病顯現了出來,過去比較淡然的母親和晚年變得溫和許多的壞女孩最近脾氣都不太好,安瀾必須頻頻安撫它們,以免高位者之間發(fā)生什么流血沖突。

    回首看這幾年,在她治下的南部氏族對年老體衰的個體和患病受傷的個體都有所垂憐,雖然還達不到三色犬那種舉族照看的程度,至少也是從死神手里搶回了好幾條命的程度——

    這也得虧南部氏族的領地比較豐饒,對任何想要擴大氏族規(guī)模的女王而言都是一個伴隨著競爭的天賜好開局,要不然安瀾就是再想保住那些熟面孔,再想控制住殺幼的風氣,都得掂量掂量獵物資源能不能承載得過來。

    總而言之,偷獵者要去管,年長的斑鬣狗也要去管,兩件煩心事盤踞在心頭,她最近真是沒什么時間去摔打還不成器的小年輕。

    不過箭標的舉動給了她一個很好的啟發(fā)。

    壯壯年輕時也是一副橫沖直撞、看到機會就上去莽的樣子,而且天不怕、地不怕,有段時間還認為自己夠格對老牌政客們指指點點。

    它的個性是在壞女孩聯盟抗壓攀升時打成的基地,又經歷過一系列挫敗、一系列戰(zhàn)斗、一系列失去的磨礪,經歷過氏族之外像根胡蘿卜似的釣著的小希波的拋光,這才變成了今天這樣穩(wěn)定。

    帕維卡和帕莫嘉都是好孩子。

    退一萬步說,它們也受到了整個氏族中最好的照料,從小到大吃得最多,聽得最多,學習得最多,訓練得最多,跟隨的都是最好的老師——安瀾自己,壞女孩,箭標,三角斑鬣狗,狐貍,上校,甚至還有“很會說故事”的諾亞……或許這兩只年輕雌獸在心智上確實存在不完滿的地方,可在心氣上,它們不會比任何人差,也絕不可能出現卷尾那樣的情況。

    有時候,璞玉只是需要閱歷來打磨。

    安瀾一旦騰出手來,就會讓它們感受一下真正的殘酷是什么樣子。但她必須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以免弄巧成拙,在氏族中引起動蕩,也把好不容易養(yǎng)到兩歲多的孩子摔得粉身碎骨。

    幸運的是,這樣的機會很快就來了。

    第388章

    兩周后,國家公園更新了一條動態(tài)。

    對所有關注著野生動物的人來說,動態(tài)里宣布的都是一個絕好消息——志愿者配合當地警方追蹤威脅信息,最終抓獲了一個盜獵團伙,并順著這條線摸出了他們背后的銷售鏈條。

    里德在開車過來看望南部氏族時大聲朗讀了這條新聞,也不管在場那些斑鬣狗能不能聽懂。事實證明,大多數斑鬣狗都把他說話的聲音當做正常環(huán)境底噪,幾年過去,就連最警醒的個體也早都習慣了三名攝影師的頻繁出沒。

    不過安瀾和諾亞倒是聽明白了。

    她立刻意識到懸在族人頭頂那把最鋒利的劍已經消失了,有一個大團伙被打掉,再加上志愿者和向導們增強排查,接下來一段時間肯定會是近幾年來最不必擔心器械傷害的一段時間。

    這樣一來……要不要趁機cao練cao練小輩們呢?

    此前安瀾把幾乎所有狩獵隊都按在了中部獵場,導致季節(jié)性獵場出現空洞,吸引了不少“訪客”。好幾次她都在巡邏路線上翻到過帶著陌生氣味的獵物殘骸,還有兩次甚至隔著獅群和入侵者遙遙相望過,看著它們扭身逃走。

    小股力量對領主來說反而不如狩獵隊那么好抓。

    安瀾也不想頂著盜獵團伙帶來的壓力和這些入侵者在稀樹林里玩捉迷藏,于是就采取了最低力度的強化標記驅逐手法,準備等一等再說。

    等著等著,就等到了眼下這個合適的時機——

    正愁沒地方cao練王儲候選呢,趕著團伙被打掉,完全可以讓幾只年輕斑鬣狗出去干干活,既可以鍛煉它們獨立應對危機的能力,也可以讓它們明白團結合作的重要性,在季節(jié)性獵場里和入侵者、借道者、游蕩者競爭,努力養(yǎng)活自己。

    安瀾在下定決心時往往會拿出超高的效率,于是,帕維卡和帕莫嘉發(fā)現自己的生活毫無征兆地變得“困難”了起來,雖然沒有挨打挨罵,可每到吃飯時總要面對女王策動的“排擠”。

    第一次“排擠”是毫無征兆地發(fā)生的。

    后趕到的安瀾不走尋常路,直接從兩個小公主中間硬擠了過去,不僅把帕維卡擠得往側面踉蹌了一下,還順勢把站在它邊上不遠處的箭標女兒小落葉給撞了個結結實實。帕莫嘉一看形勢不妙,沒等感受硬碰硬的威力,趕緊也跟著走了出去。

    當時在場的雌獸們都在面面相覷,但它們習慣性地遵從女王所做的一切決定,壓根沒有一個高位者出來說話,就連箭標和年事已高的三角都悶聲不吭——箭標甚至還很自覺地把小落葉往外面擠了擠,讓順位靠后的氏族成員過來吃飯。

    這天最后,年輕斑鬣狗們就撿了點碎rou吃。

    就在它們以為自己有哪里冒犯了女王的時候,安瀾又收起大棒,祭出胡蘿卜,要求氏族成員在飯桌以外的場合仍然對這些高位后裔保持尊重,還親自上去把胡蘿卜給它們叼在了跟前——不是想證明自己、取得獨立地位嗎?不是想成為被認可的新興力量嗎?那就去為氏族做出貢獻,把長期滯留在領地里玩捉迷藏的入侵者趕走吧。

    帕維卡和帕莫嘉哪里見過這種陣仗。

    姐妹倆就這樣被“邪惡的成年鬣狗”灌了一耳朵好聽話,一肚子迷魂湯,一嘴的大餅,明明連好rou都吃不上,卻還帶著點來得莫名其妙的雄心壯志,稀里糊涂、不明就里地離開了巢區(qū)。

    比它們更加迷茫的大概只有三角氏族的后裔們。

    這三只年輕斑鬣狗那是真的什么事都沒干,就陪著還不清楚前路在哪里的公主們一起被“轟”出了巢區(qū),奔赴許久沒有狩獵隊出沒的季節(jié)性獵場。

    雖說它們也都到了可以自力更生的年紀,但南部氏族畢竟是個巨型氏族,絕大多數后輩都不必著急成器,以前也不是出現類似情況,也是因為一個家族的血脈樹過于繁茂,不得不分出些枝節(jié)來,形成衛(wèi)星聯盟,托庇在主聯盟底下發(fā)展。

    可那都是太有能力或者太沒能力的個體??!

    它小落葉雖然有野心,也有能力,到底還沒完全做好準備,現在能在家里蹭飯又為什么不呢?箭標嫌棄太犟的女兒不好帶,它還嫌棄太有想法的老媽不好相處呢——別的幼崽從小受到的都是精心照顧,只有箭標恨不得擺出一副“活著就行”的樣子,奶孩子還沒有打架來得開心。

    仔細想想,真是成也母親,敗也母親。

    箭標是整個南部氏族地位最高的雌獸之一,女王不在場時,幾乎所有成員都得在它面前表示臣服,即使是早已獨立多年的壯壯也一樣,因此,小落葉從剛出生不久開始就懂得了權力的滋味。

    再長大一些,它的傲慢就漸漸變成了不解——

    為什么母親那么強大,政治聯盟那么穩(wěn)固,血脈樹那么繁榮,還要在女王跟前俯首稱臣呢?假如真有野心的話,并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吧?

    因為箭標向女王臣服,導致小落葉總是得在雙方母獸都在場時向它不怎么瞧得起的帕維卡和帕莫嘉低頭,現在大家都長大了,快要取得獨立于母親存在的氏族地位,它哪里還愿意繼續(xù)低頭,結果還沒表決心呢,就被打包好送出去了。

    難道它真的那么沒潛力?

    還是在它看不見的地方,女王的統(tǒng)治真的那么穩(wěn)固,穩(wěn)固到整個三角聯盟對王座想都不敢想?

    小落葉邊走邊難受得想要咬點什么東西,看跑在前面的帕氏姐妹倆那是真的橫看豎看都看不順眼,甚至還暗暗下定決心,一離開長輩們的視線就要帶著表兄弟姐妹們單獨行動。

    事實證明——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事實又證明——強扭的瓜也可以很甜。

    這個時間段的季節(jié)性獵場本來就是最肥的地方,再加上獅群被藏在暗處的襲擊者吸引了注意力,鬣狗氏族又被女王按住不怎么往這里來,獵場內出現了頂級掠食者的大真空期,任何處于鏈條下部的掠食者都無法抵擋住這種誘惑。

    等五只年輕斑鬣狗跑到領地北部時,本以為可以舒舒服服地挑選獵物,屢敗屢戰(zhàn)地訓練狩獵技巧,并且最終一定能吃上熱氣騰騰的飯,結果現實就像一扇被迎面拍上的門,“啪”的一下就差點把它們都撞得頭破血流鼻子歪。

    離開巢區(qū)第一天,小分隊在和流浪雄獅跳探戈。

    離開巢區(qū)第二天,小分隊在給三色犬群送外賣。

    離開巢區(qū)第三天,小分隊在跟游蕩鬣狗團體斗智斗勇——甚至沒有一頭雄獸認為它們有足夠影響氏族的地位,連半個示好的影子都見不到。

    這三天悲慘的經歷里還夾雜著無數次狩獵失敗,無論是盯著王座的帕氏姐妹,還是懷著野心的三角氏族后裔,都慢慢意識到它們正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消耗體力,補回來的能量則遠遠不足。

    ……再不合作似乎是不行了。

    于是,在離開巢區(qū)的第四天,小分隊扭扭捏捏地匯合到了一起,共同蹲到巖石堆上,觀察遠處正在吃草的一群角馬。因為饑餓,五只年輕斑鬣狗的肚子都有點癟;也因為饑餓,它們的眼睛里散發(fā)著綠油油的光,一看到獵物就忍不住吞咽。

    它們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兩伙勢力觀察。

    第一波是隱藏在遠處稀樹林里的安瀾和她的巡邏隊——盡管認為孩子們應該具備最基本的觀察形勢的素養(yǎng),有這個能力去磨合,也有這個能力去摸索出最適合自己的社群定位,但這么大的個體要是真因為一些意外折損在外面就太可惜了,她干脆趁著每次巡邏時摸過來看幾眼。

    而另一波勢力是巡邏隊和小分隊都不熟悉的。

    這個正在南部氏族領地里活動的小型狩獵隊,或者可以說是微型狩獵隊,一共只有三名成員,彼此之間血脈相連,有著數年共同流浪的經驗。因為成員數量稀少,而且配合也很默契,它們在入侵領地時具備極強的機動性,很難被精準定位。

    從安瀾站著的這個地方,硬要追的話應當是可以把它們一路追出領地邊界線的,但就算是她也不能保證能把對方一網打盡,更不能保證它們會在離開后直接走遠,而不是趁機再次侵入。

    這就是有家鬣狗和沒家鬣狗的區(qū)別。

    現在要是北部氏族狩獵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成年斑鬣狗撤了,非要報復的話,幼崽總在巢區(qū)里逃不掉;可是換做小股流浪者,鐵了心要把飯桌架在這里,一時半會還真拿它們沒辦法。

    放在以前,安瀾總得頭疼一段時間。

    放在現在嘛……她看了看草場對面的入侵者,又看了看正在往底下跑的小分隊,心里不自覺地笑了起來。一旁站著的箭標察覺到了氛圍中的輕松,本來還在不滿地瞪著幾個后輩,這下也跟著收回目光,故作不太好奇地往這里偷瞄。

    遠處,小分隊分散開來,慢慢靠近角馬群。

    可以看出它們的配合還不是非常熟練,并且在跑動時還擺出了一個別扭的雙核心陣容,帕維卡在一邊,小落葉在另一邊,這兩只雌獸都很年輕,還沒有練出什么精妙的狩獵技巧,在第一次嘗試時就帶著兄弟姐妹們碰了一鼻子灰。

    安瀾又忍不住在心里笑了笑。

    她深深地朝入侵者望了一眼,就帶著狩獵隊踏上了歸途——

    難度各異的考試題都已經準備好了,接下來就是等待孩子們交答卷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