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他有夫君人設(shè) 第78節(jié)
妙果于是將睡蓮收進(jìn)小荷包里放著了。 沈鈺安查看了藺游的身體狀態(tài),沒有性命之憂,但免不了一場大病。 兔妖已經(jīng)氣若游絲,蛇毒不斷侵蝕它的生命力,這是修為無法抵抗的,更何況它的修為并不算高。全靠法器和借來的魔氣作亂。 查完了傷病號,沈鈺安終于看向了這個形容詭異的兔妖,他似乎是難以忍受,挑了一下眉毛:“我以前常道裴子恒有眼疾,卻不想是真的?!?/br> 這是找了個什么東西當(dāng)夫人啊。 妙果在旁邊嗯嗯點(diǎn)頭,看兔妖要撐不住了,就給它輸送了一些靈力吊著一口氣受審。 沈鈺安夸獎她:“做的不錯,捅個半死又吊命,活閻王都是這樣的?!?/br> 公報私仇的妙果被抓包:“……下次不會了。” 是兔子非要先招惹她的,她一向是個最護(hù)短的人。 沈鈺安沒有揪著不放,他并不喜歡以德報怨那一套,也不打算把妙果教成那樣。 安撫地捏捏妙果的手,他道:“那么,就讓我來搜魂看看,陣眼在哪里,你們是不是如我所想的那樣吸取龍脈靈氣的呢?” “不過在那之前,裴子恒,你真的不進(jìn)來看看我到底做了什么?” 石室外人影晃動,一個人手里捏著燈籠柄,慢慢走了進(jìn)來。 第82章 82.癡兔(終章·上) 兔妖的族群并不是在山中自行修煉的小妖部落,它以為的家其實(shí)不過是人類專門圈出來養(yǎng)殖兔子的小半個山頭。 飼主將那塊地方圍起來,給兔群提供沒有任何天敵的棲息環(huán)境和豐沛的食物,他以為自己飼養(yǎng)的是和雞鴨一樣的牲畜,到了自己需要的時候就賣掉兔子換錢。 隔三差五地賣掉兩只兔子保證生活,飼主就這么慢慢地過了大半輩子,后來年紀(jì)大了,他需要很多錢看病買藥,飼主的兒子請來一些年輕獵手,他們提著刀箭走進(jìn)了兔圈。 這個由老人飼養(yǎng)著才延續(xù)龐大起來的族群幾乎被屠殺殆盡,它們的皮毛血rou都被換成救命的湯藥,送到了飼主的口中。 兔妖當(dāng)時只有巴掌大,縮在自己拼命刨出的淺洞里,外面的雜草擋住了這個不完美的洞口,它才得以活著被一個男人撿走。 這個男人很奇怪,全身上下籠罩著濃郁發(fā)紫的煙霧,看不清臉,他隨手將小兔子丟到了有些微薄靈氣的地方,自己就在一棵老樹底下開始睡覺。 深山老林里的歲月混沌流逝,待這男人再動起來的時候,兔妖已經(jīng)有了粗陋的人形,它變得不好,成年男性的身體卻頂著一顆奇怪的兔頭,粉色的鼻頭聳動,長長的兔耳朵時不時就要豎起來,上半身還有很多毛毛沒有褪去。 “太割裂了,怎么丑成這個樣子。”那個男人只評價了這么一句。 兔妖瑟縮地將耳朵貼在腦后。 但男人其實(shí)并不在意,他漫無目的地開始游蕩,在靈氣充裕的地方會多待一陣子,翻翻找找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兔妖就悄悄跟著他,從一開始隔著半個山頭地跟,到后來全身上下被黑袍遮住亦步亦趨地跟。 它知道了這個男人是魔修,它在心里叫他魔王大人,嘴里一直喊的是主上。但其實(shí)男人對它一直是忽視的狀態(tài)。 魔王大人從一處廢棄的神邸里摸出一個落了灰的盒子,里面放著四四方方像是書冊一樣的板子,材質(zhì)摸起來看起來都像溫玉,不厚重,也沒薄成紙片。 兔妖第一次看見魔王大人這么高興,他笑了,放聲大笑,然后在一片寒鴉驚飛中將玉板摔成了四片。 “兔子,”他第一次吩咐它做事,“你幫我將這些東西放到這幾個地方去。” 它很激動,按照魔王大人的指示,先去了云山,鼓動云家囚禁守山山靈,調(diào)換神像與碎片;追查消息,遠(yuǎn)赴青陽鎮(zhèn),利用了走丟的另一個山靈。 它做這一切用時不短,因?yàn)樽陨硌Σ粡?qiáng),憑借他給它的一些法器才不至于被別的妖怪吃掉。很危險,也有點(diǎn)辛苦,但它覺得值得。 還剩兩片碎片,它心里思念他,就興沖沖地回去找了一趟魔王大人,卻看見魔王大人正舉著一幅畫出神,它還沒湊過去看清畫上的人到底什么模樣,就被他一掌擊飛出去。 下手完全沒留情面。 “不要太越界了,我不喜歡別人看她。”他這么說著,萬分珍視地卷起了畫軸。 它領(lǐng)悟了這個“她”是個女人的事實(shí),可它是公兔子。 他永遠(yuǎn)不會看見它的。 嫉妒在心里生根發(fā)芽,它被惡毒的火焰炙烤著,日日夜夜生不如死。 憑什么???人族憑什么啊?人族的女子又憑什么??? 在他都沒有察覺的歲月里,它陪了他兩百年啊!它惡意揣測著,與他相愛的那個人族女子,能活夠一百年嗎? 兔妖不講道理地遷怒著,它想出個辦法:只要它有了人族女子的身體,他是不是就能看見它了?哪怕只是一眼呢? 人間的京城是個好地方,匯聚天下財富、珍寶與美人。 它挑中一個最得男子憐愛的皮囊,尋機(jī)會咬斷了她的脖子,吃掉她的皮rou,留下她的骨架,自己鉆進(jìn)去,偽造出一個全新的嬌弱美人。 于是金尊玉貴的悅安公主失蹤了,京城里的琴坊多了一個宛宛類卿的老板娘。 可惜他還是不看它,每日對著街上人來人往的景色發(fā)呆,手里摩挲著茶杯,不知道在懷念什么。 熊熊燃燒的大火熄滅,它的心被燒成寸草不生的荒野,無邊的黑暗世界里只有它自己,不斷墜落破碎。 好恨啊,為什么這個人間還是有這樣多的女子吸引他的注意力呢?到底怎么讓這些女子,讓人族盡快消失? “你的速度太慢了,還是沒有想到辦法怎么進(jìn)去皇陵嗎?”魔王大人不知它的心思,長久地等待讓他心生不耐。 “那里畢竟是龍脈,有帝王的金龍之氣守護(hù),我輕易進(jìn)不去的?!蓖醚@么說。 “那就利用一下能進(jìn)去的人,”魔王意有所指,他并不在意兔妖的想法,“新晉中書令裴子恒不是被你的皮囊所迷惑嗎,他可以作為突破口?!?/br> 兔妖感覺自己的心已經(jīng)徹底千瘡百孔,可它還是按照魔王大人的命令去辦了。 它創(chuàng)造出一個和裴子恒母親十分相似的家庭背景,一言一行都貼近他母親年輕時候,花園偶遇,曖昧心許,失意落魄時的不離不棄,很輕易的,裴子恒就對它敞開了心房。 兔妖成為了新的裴夫人。 它冷眼旁觀這個人族的深情體貼,利用他的職務(wù)之便將碎片帶去皇陵,安置在了龍脈靈氣的泉眼處,龍脈匯聚著大穆朝的氣運(yùn),靈氣枯竭,龍脈死去,人間就會重起戰(zhàn)火與疾病,說不定還能引發(fā)天災(zāi)。 兔妖在蓄意報復(fù)。 不僅如此,它還在人族滅亡的進(jìn)程上添柴加薪——這實(shí)在太簡單了,只要挑起昏頭的人類雄性對雌性的無止境欺壓,由他們對雌性下手,這個族群很快就會滅亡了。 重男輕女的念頭繼續(xù)傳播呀,到最后沒有女孩了正合它意。 輕賤女子的行為繼續(xù)發(fā)展呀,它最恨人族女子的存在了。 可笑的是愚蠢的人族對此毫不知情,他們強(qiáng)調(diào)自己的地位,強(qiáng)調(diào)自己微不足道的功勞,從天祭上污蔑自己的國母不潔開始,整個大穆朝對女子的要求更加嚴(yán)苛,恨不得將她們碾碎到塵埃里才好。 兔妖在背后推波助瀾,期待看到魔王大人對它的行為有什么評價,但令妖失望的是,就像魔王大人不關(guān)心它一樣,他同樣不關(guān)心人間的紛紛擾擾。 直到他看到了妙果。 “太慢了,太慢了,”魔王大人對它念叨著,“我已經(jīng)找了小師妹,可龍脈的靈氣還是不夠,我打算逆轉(zhuǎn)皇陵的時間,再次汲取靈氣?!?/br> 兔妖不知道為什么這樣悖論的事情真的發(fā)生了,魔王大人的力量也許已經(jīng)接近了神明。 于是陣法在長青山啟動,從那里的寺廟,是可以遠(yuǎn)遠(yuǎn)看見皇陵的龍首地勢的,再合適不過了。 …… “原來如此?!鄙蜮暟矊⑼米拥挠洃洺槌鰜恚?dāng)做皮影戲放給兩人看,他難得來不及調(diào)侃錯付真心的裴子恒,心里對那個莫名其妙的魔王大人很膈應(yīng)。 什么東西跑出來,對他的妙果喊小師妹? 在兔妖的記憶里,魔王大人從始至終都是看不清臉的,明明一身涌動的魔氣,隨手拿出的卻是正統(tǒng)的修士法器,包括陣法,復(fù)雜程度不像業(yè)余的。 妙果的臉也在兔妖的記憶中一閃而過,她回想起唯一一個能和魔王大人“看上她”行為掛鉤的,只有一個一身病氣的“離先生”。 魔王長這樣的嗎?隨時都快病死的樣子? 她與師兄說了,得到師兄的摸摸頭:“不管是不是,咱們先去將碎片拿了,再去常青山的寺廟看看,到底是個什么模樣的‘魔王’?!?/br> 他們要走,也不打算管瀕死的兔妖了,裴子恒沉默地站在石室門口,因?yàn)樯蜮暟矔簳r給他抹了些怨氣在眼皮上,他將兔妖看得清清楚楚。 沈鈺安經(jīng)過時,他張開嘴,聲音很干澀:“你不騙我?那是柔……” “柔娘”這個繾綣的名字,再也沒辦法叫出口了,因?yàn)槭澜缟细緵]有一個叫做柔娘子的溫婉女子,只有一個作惡多端的吃人兔,與他同床共枕,朝夕相對。 那些兩心相許,那些纏綿誓言,不過是她……他為了另一個人的愿望,說出來哄騙他的。 沒有柔娘子,沒有裴少夫人,沒有真情,原來從頭到尾,只是利用。 妙果隱約看見這個清冷孤傲的男子眼中淋漓的水光,夜明珠柔和的冷光掩藏了他的紅眼尾。 沈鈺安大約是頭一回對裴子恒好好說話,他道:“你是當(dāng)年第一個開口叫我沈師兄的人,我自然不騙你?!?/br> 初到京城,進(jìn)了翰林院,沈鈺安來的地方最遠(yuǎn)最小,免不了被人排擠,缺心眼的藺游一開始是跟在裴子恒身后打轉(zhuǎn)的,直到裴子恒憑借字跡認(rèn)出了沈鈺安就是那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新科狀元。 他少年時心高氣傲,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很優(yōu)秀了,但讀了沈鈺安的文章后,卻心甘情愿地俯身拜禮,喊一句“沈師兄”。 哪怕后來兩人政見不合,見面就嘴皮子打架,也不曾對彼此下過黑手。君子之交應(yīng)如是。 沈鈺安拉著妙果去找碎片的位置,石室里只剩下一只化為原形的兔子,和安靜走過去捧起兔子的人。 兔子流出的血是黑色的,將他月華一樣干凈的衣裳弄臟了。 它快死了,眼中也仍然沒有裴子恒的影子,身體漸漸地停止抽搐,沒有求救,沒有咒罵,它一句話也是沒有留下的。 妖魂離體的瞬間就被地下等待多時的拘魂鬼帶走了,陰司對妖魂抓得嚴(yán),決不允許它們在人間逗留。 裴子恒一無所知,在地上頹然了許久,徒勞地給兔子包扎傷口,直到它死去。 他其實(shí)想說話的。 可該說什么呢?問你愛不愛我?那沒有意義。 說你為什么要這樣利用我?為了心愛之人犧牲一個凡人罷了,它一只兔子懂什么呢? 最終他什么也沒說,將兔子抓在手里,慢慢朝外面走。 有守衛(wèi)巡視過來,俱大驚失色:“裴大人!您怎會在此?您受傷了!” 亂糟糟的動靜和火光里,一片陰影卷走了一塊白色碎片消失在此地。 第83章 83.癡兔(終章·下) 妙果他們只拿到一塊碎片,另一塊不知所蹤。 “好奇怪啊,為什么只有一個?” 妙果沒用手直接碰碎片,她在猶豫這個東西還能不能繼續(xù)吸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