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海怡心用力喘了兩口氣，緩了緩，她知道海恬脾氣倔強，如果不說出點有用的，肯定不會提防那個老頭的。

    “你以為他是什么好人嗎？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玉兒啊……那老混蛋原本是你外公家的長工，覬覦你外婆被趕出去了，誰知道過了幾年，他在軍隊混出了名堂，回來打算強取豪奪，正巧你外婆那時候懷了你小舅舅……她受到驚嚇，流產(chǎn)死在了醫(yī)院……”

    那時候，海怡心才四歲，親眼看著mama下面全是血的死在了醫(yī)院，那個瘋子還把尸體搶走了， 到現(xiàn)在她都不知道她mama被葬在哪兒！

    “幸好我和你外婆長得不像，所以他沒有搭理我，后來這老混蛋就跟瘋了似的，找的所有女人都有和你外婆相似的地方，就好像要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她似的。你嫁到這么一個神經(jīng)病的家里，拿什么保證未來的幸福！”

    海恬看向海怡心，敏銳的捕捉到了海怡心的關(guān)心，“你擔(dān)心我未來的幸福，所以根本不像是你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厭惡我不是嗎？所以mama，你為什么要疏離我，是想讓我恨你走的遠(yuǎn)遠(yuǎn)的是嗎？”

    海怡心沒想到海恬在詐她，她側(cè)過頭想要像以前那般謾罵驅(qū)趕海恬。

    可是孩子大了，心思也越發(fā)細(xì)膩成熟，她那些不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排斥又怎么能瞞得過她的眼睛。

    如今想來，她既沒有好好的疼愛自己的女兒，又沒有讓她恨自己而遠(yuǎn)走他鄉(xiāng)遠(yuǎn)離這個狼窩。

    那她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

    一事無成罷了。

    “不是的，我恨葉顯榮，怎么可能喜歡你，所以你走吧，我都和你說的這么清楚了，你為什么還要留下來。”

    “因為我知道你心里是愛我這個女兒的。”海恬輕輕的握著海怡心的手，低頭額頭貼上她冰冷的手背，“mama，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騙不了我了，我們一起努力擺脫現(xiàn)在的困境，好嗎？”

    海怡心想要用手背輕輕的蹭一蹭她的女兒。

    可是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被她壓下去了。

    她已經(jīng)深陷泥潭，出不去了。

    “你還真是能幻想？是因為渴望母愛嗎？所以才將我所有的行為都找到合適的理由？海恬，我就是不愛你，還要我說多少遍呢？”

    海怡心說著用力的抽回手，牽扯到身上的傷口也不在意。

    因為此刻，她的心比身上疼千倍百倍。

    可她必須要這么做！

    海恬緩緩抬起頭，眼尾泛著淺淡的紅，卻如從小到大那般倔強的不肯留一滴淚水。

    海怡心轉(zhuǎn)眸，這次直勾勾的盯著海恬，沒有絲毫逃避躲閃她的眼神。

    “我恨葉顯榮，但也離不開他，這就是真相，所以別抱著什么不切實際的幻想了，你就是一個爸爸是混蛋，mama不愛的小孩。你愛我恨我我都不在意，我照顧你也只是出于本能，畢竟我即便再討厭你也不至于想要你死，就跟我不舍得弄死路邊的阿貓阿狗一樣，如果這種良心未泯讓你產(chǎn)生幻覺，那我真是抱歉?！?/br>
    海恬緩慢的直起身體，貝齒咬著下唇，強迫自己將眼淚憋回去。

    這一刻，她真的動搖了。

    “真的是這樣嗎？”

    “你讓我說多少遍都是這樣的結(jié)果！”海怡心說完閉上眼，“你走吧，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告訴你這些也是看在我們母女一場，雖然我不待見你，但也不想看你后半生困苦，到時候也是拖累我，可你從來都不聽勸告，那以后我們就各自安好吧?！?/br>
    “這就是你說的安好嗎？”海恬視線落在海怡心打著石膏的左手臂上，情緒有些崩潰，“你為什么要這樣！”

    可海怡心再沒有搭理她。

    面對海怡心的沉默和排斥，這種直白的沖擊對她來說有些大。

    海恬用手掌揉了揉眼睛，轉(zhuǎn)身往外走的時候，腳步虛浮。

    -

    中午的時候還天氣晴朗，這會兒卻陰雨連綿。

    海恬從出租車上下來，往前走了兩步才后知后覺意識到下著小雨。

    凄風(fēng)冷雨刮在臉上，海恬猛然回神，剛剛心思煩亂，根本沒多想就跟司機(jī)報了玉祥醫(yī)院。

    這會兒站在醫(yī)院門口，她卻頓住了腳步。

    不用照鏡子都知道此刻自己的狼狽。

    她想要在蔣百川面前呈現(xiàn)出好的一面，不想總是讓他看見自己落魄的樣子。

    想要離開，雙腳卻仿佛黏在了地上挪動不了一步。

    正猶豫著，卻聽見熟悉的呼喚：“小魚兒？”

    海恬還以為自己出現(xiàn)幻覺了，抬眸循著聲音看去，就看男人一手撐著傘，一手控制著電動輪椅快速過來。

    綿綿細(xì)雨下，蔣百川穿著一身病號服，外面罩著駝色大衣，眉頭微皺，偏淺的眸子掃過來，薄厚均勻的唇一張一合，似乎在和她說什么。

    但她耳邊嗡鳴，下意識想要向后退。

    才移動半寸，男人已來到幾步遠(yuǎn)，在她后退的剎那穩(wěn)穩(wěn)站起來，黑色雨傘瞬間向她這邊傾過來。

    蔣百川一手拿傘，一手將披著的大衣扯下來，一抖，罩在海恬身上。

    帶著溫?zé)岬拇笠掳谏砩系乃查g，海恬才感受到剛剛的涼意。

    她仍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睫毛輕輕的顫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抬頭，鼻子就被輕輕的捏了捏。

    下一秒，那充滿力量感的胳膊裹上她的腰肢將她往前一帶。

    身體貼上硬朗的胸膛，頭頂傳來慢且沉的聲音：“一切有我?！?/br>
    海恬不受控制的將臉埋在蔣百川的胸前，身體輕輕的顫抖，脆弱又無助。

    “蔣百川……”

    聞聲，蔣百川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我在?！?/br>
    “原來我從小就是沒人想要的孩子……”

    海怡心那番話，將她從小到大所堅持的理由完全推翻了。

    那些期待，那些理解，那些忍耐……全都變成了她的自欺欺人。

    她真的好可笑。

    “怎么會？”蔣百川稍微拉開一點距離，躬身的瞬間手臂也順著海恬的腰肢往下滑，落在她臀部下方，起身的瞬間就輕松將她單手抱起來。

    但畢竟那條腿還沒完全恢復(fù)，他不聽醫(yī)囑的戴了假肢，稍微晃了一下調(diào)整一下重心，再次穩(wěn)穩(wěn)站住。

    就海恬這不到百斤的重量，對于他來說還頂不上那些魔鬼訓(xùn)練時帶的負(fù)重，所以即便單腿用力，也輕松的很。

    把海恬抱起來的瞬間，兩人的臉就貼的十分的近。

    “怎么沒人要，你不是我家小朋友嗎？”

    “嗯？”

    海恬眼里一直盛著淚水，霧蒙蒙的，看人也仿佛隔著一層水霧，她的思維也變得有些慢，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蔣百川這話是什么意思。

    “在亞島的時候，不就是我家小朋友了？”蔣百川說著低頭親了一口海恬的額頭，“所以我的心肝兒才不是沒人要的小孩，我就是你的家?！?/br>
    提到亞島，海恬才想起來，當(dāng)初還以為蔣百川說的是自己家親戚的孩子，還詫異過現(xiàn)在的小孩居然長那么高。

    原來那時……他說的根本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孩子，而是她。

    我家小朋友，好寵溺的感覺……好像可以在他面前肆無忌憚，也不會被嫌棄。

    -

    樓上，海恬裹著駝色大衣蜷縮在坐在輪椅上的蔣百川懷里。

    這會兒冷靜下來，有些烏龜心態(tài)的不想面對蔣百川。

    蔣百川到不介意這么抱著海恬，只是小美人大衣里面只穿了一件素色旗袍，白皙的小腿上落了雨水，他手覆上那纖細(xì)腳腕的時候就能感受到那一抹涼。

    腳腕上突然被guntang包裹，海恬不由得蜷縮的更緊了些。

    蔣百川感覺到懷里那一小團(tuán)動了動，輕輕嘆了口氣，另一只手稍微拉了拉海恬裹在頭頂?shù)囊骂I(lǐng)，拇指將她凌亂貼在額頭上的碎發(fā)撥開，低頭親吻了一下。

    “心肝兒，去洗個澡，嗯？”

    懷里仍舊沒有動靜，蔣百川看著那卷翹睫毛一直在不安的顫抖，又心疼又無奈。

    “雖然我很想幫你洗，但我覺得你肯定不喜歡。”蔣百川說到這兒，湊到她耳邊，含著絲笑哄道，“洗完澡，你想抱多久就多久，脫光了給你抱也行，好不好？”

    她感覺那有點粗糙的手輕輕的揉捏上她的后脖頸，好似給她順毛般的輕輕揉捏起來，一陣酥麻感順著那粗糲的感覺蔓延到四肢。

    第74章 心肝兒

    羞赧涌上來，倒是壓下了那些從骨子里溢出的悲傷。

    蔣百川一如既往的輕松調(diào)子反倒讓海恬放松了一點，這時候她其實挺怕蔣百川柔聲安慰她的，那樣只會讓她更加脆弱。

    而蔣百川無疑是懂她的。

    在最開始給予她肯定后就再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用力的抱著她，給她一個避風(fēng)躲雨的小窩。

    海恬就如逐漸放下警惕慢慢露出肚皮的小貓，緩緩的從大衣里露出頭。

    余光就能看見浴室玻璃門上映著的自己的樣子。

    頭發(fā)凌亂，眼角泛紅，還真是既狼狽又柔弱。

    她剛想再縮回衣服里，蔣百川卻在此時扶了她的腰一把，將她撐起來。

    “先洗澡，乖。”

    海恬這時感覺到淋濕的旗袍包裹在身上粘膩難受，她脫下大衣，推開浴室的門進(jìn)到里面。

    vip病房的浴室因為干濕分離，所以只容得一個人淋浴。

    海恬站在鏡子前將被雨水打濕后黏在身上的輕薄旗袍脫下來。

    手放到內(nèi)衣扣子上時門口傳來細(xì)微的動靜，海恬轉(zhuǎn)身，就看蔣百川坐在輪椅上，手上捏著一條純白的浴巾。

    蔣百川沒想到海恬會這么快脫衣服，而且門并沒有鎖上，所以他才貿(mào)然推門進(jìn)來。

    沒想到……

    面前的小美人烏黑長發(fā)濕潤緊貼白皙曲線，兩三縷發(fā)絲黏在臉頰，瓷白的肌膚在燈光下白的有些耀眼。

    視線掃過那黑色的蕾絲胸罩包裹著的圓潤后視線又快速上移。

    蔣百川喉頭火燒的干澀，但他知道現(xiàn)在海恬狀態(tài)不好，不能嚇到她。

    他幾乎用盡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然后抬起手舉起手里捏著的浴巾。

    海恬在男人狂熱的凝視下無所遁形，她面紅耳赤的全身似乎都在發(fā)燙，可她卻沒有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