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獸對于人類來說，就是可以攫取的資源，從皮毛血骨，到內(nèi)丹獸魂。甚至還有專門的修士以妖獸為輔助修煉，對，說的就是馭獸宗那樣的——

    喵喵就想不通，自由不好嘛，為什么要跟卑劣的人類簽訂什么契約，受人類控制？

    當然像馭獸宗這樣的門派有著特殊的修煉功法，不僅對人類修士有效，更是對妖獸有著極大的幫助和提升，為了提升自己的實力，妖獸跟人類之間有條件的契約，在修仙界是很正常的事。

    對于喵喵這樣向往自由也習慣自由的妖獸來說，人類就是威脅，完全不待見。不過這幾年跟蕁之之相處久了，特別是人形的蕁之之，喵喵覺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這突然從天而降的人類少年并不在喵喵的接受范圍之內(nèi)，蕁之之好不容易變成人形可以給它做一頓大餐，有個咕咕插一腳就算了，這從天而降的少年更是打斷了它們難得的聚餐，蕁之之專心照顧他，喵喵只覺得那香噴噴的烤魚吃起來都沒了滋味。

    咕咕還是就蹲在枝頭上，爪子上掛著蕁之之給它烤好的rou，一面看喵喵的熱鬧，一面時不時地啃一口，那小日子別提多美了。

    咕咕就覺得喵喵是個cao心的命，明明有口吃的就行了，結(jié)果蕁之之做點啥喵喵都要跟著，還要忙著跟它爭寵，嘖，可煩了。喵喵就恨不得把蕁之之扒拉在懷里，就怕她出點什么意外，小孩子嘛，總是要經(jīng)歷風雨才能成長，總是這么護著，遇到點事就手忙腳亂的。剛剛它可看到了，那人類少年一動作，蕁之之就被嚇得現(xiàn)了原型，這心態(tài)不行，完全就是喵喵慣出來的！

    至于那人類少年，咕咕聞到他身上的血腥氣，倒是有點奇怪的感覺，不好形容。如今那血腥氣已經(jīng)被蕁之之的草藥掩蓋，倒是沒了之前的感覺。這事跟喵喵說不通，咕咕打算已經(jīng)再多觀察一下。

    嗯，烤rou真香。

    因為這紅衣少年的出現(xiàn)，蕁之之沒有回自己的小窩，而是一直待在水潭邊。

    雖然蕁之之沒能變成人形繼續(xù)給喵喵烤魚，但并不妨礙喵喵拿水潭里的黑背魚撒氣，這些黑背魚們頓時遭遇了滅頂之災，差點沒被喵喵撈絕種了。

    要是平時，蕁之之肯定就阻止喵喵這種行為，可這會兒她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樹洞里的少年身上，沒發(fā)現(xiàn)喵喵在鬧脾氣，這讓喵喵更加不高興。

    當然，倒霉的還是很水潭里的黑背魚。

    紅衣少年的情況很穩(wěn)定，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已經(jīng)很正常，身上的傷口也都愈合，但是人卻沒有醒，蕁之之就時不時蹲在人心口上，眼巴巴地看著。

    葉秋戈以為自己死定了，被逼上懸崖的時候，他只想著就算一死也不能落在對方手里，跳的時候很是干脆，跳完就后悔了。

    他沒想到自己還能活著，懸崖那么高，而他不過是個煉氣三層的廢材，放在葉家還不如外院的雜役。

    仿佛做了一場夢，潮濕陰冷，被死亡包裹著一直往下沉，就在他即將被黑暗深淵吞噬的時候，有一抹溫暖的觸感突然降臨，他猛地睜開眼睛，落入眼簾的卻是一個仿佛籠罩在一層不真切光暈中的身影。

    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里滿是驚訝和恐慌的眼神，就像是自己突然驚擾到了山野間的精靈。

    然后不過是一眨眼，他很確定他都沒來得及眨眼，那身影就消失在他眼前，就像是幻覺一般。

    再然后，在一片黑暗的潮濕當中，他感覺到炙熱的火焰，一點點燒灼他所有的經(jīng)脈，就像是在火焰上被殷勤的翻烤，還伴隨著烤rou的香氣。

    在被烤熟之前，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會先變成焦炭，還是熔化成一灘爛泥。

    他想，自己大概是死了，這正是身處地獄的征兆。

    作者有話說：

    蕁之之捏著爪爪：那你有沒有想過，這有可能不是地獄，只是你不小心掉進水潭里，所以有些黑有些冷有些濕……至于那灼熱的感覺，只不過是丹藥吃撐了？

    當然，那烤rou的氣息大概是真的——

    咕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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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毛茸茸

    葉秋戈再次睜眼的時候，還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懵逼。

    身上是干燥的，溫暖的，還帶著藥物的清香，身體的疼痛早已經(jīng)消失，他從未感覺這么好過。特別是經(jīng)脈上流淌的靈力，讓他產(chǎn)生一種他依然身處幻境的錯覺。

    身為葉家不起眼的邊緣小子，他從出生起得到最大的關(guān)注，就是確認他先天靈脈堵塞，根本不利修行之后，迎來所有人的關(guān)注，就只想看看一個不能修煉的廢物到底長什么樣。

    他能在那種環(huán)境下，猶如野草一般活到現(xiàn)在，甚至打破他不能修煉的桎梏，無比艱難地踏進煉氣三層，沒人知道他經(jīng)歷了怎樣的磨難。

    葉家那些人只會嘲笑他，說他是個廢物，畢竟這把年紀才煉氣三層，在葉家那些天之驕子眼中，確實很廢物。卻沒人看到他為了這點修為，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

    結(jié)果前幾天一次歷練之行，他被家里那些紈绔子弟推到妖獸群里當擋箭牌，不僅僥幸逃出生天，還從中得到一顆四級妖丹。當時他就感覺到，那明明是從四級妖獸肚子里掏出來的妖丹，卻給他一種完全不一樣的氣息。

    只可惜，那些人連一顆妖丹都不留給他，覺得他一個煉氣三層，根本不配擁有四級妖丹。他不愿意交出來，他們就逼著他——想到這里，葉秋戈自嘲地笑了。

    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地跳下懸崖又如何，這世上就沒人會關(guān)心他的死活，那些人甚至會埋怨他死之前也不將妖丹交出來，最多再吐一口唾沫，然后轉(zhuǎn)身離去，再罵他一聲廢物。

    葉秋戈眼神有一瞬間的渙散，看著頭頂上那充滿生機和古樸氣息的木質(zhì)紋路，他只覺得記憶好像有一段不受控制的空白。

    明明自己跳下了懸崖，十死無生的結(jié)果，甚至以為自己已經(jīng)墜入地獄。

    結(jié)果他還活著嗎？

    不僅還活著，原本的煉氣三層更是如夢幻般變成了煉氣七層。

    果然他還是已經(jīng)死了吧？但是死了還會做夢嗎？

    他本來的煉氣三層，是他努力了十年的結(jié)果，以他經(jīng)脈堵塞程度，要付出比普通人百倍千倍的努力。但他這不過睡了一覺就變成煉氣七層，是他平時做夢都不敢想的境界。

    外面突然傳來希希索索的動靜，葉秋戈仔細一看，他所在的地方原來是一處樹洞，原本寬敞的地方，角落里堆滿了物品，他敏銳地聞到不少草藥的氣息，但更多的是超出他想象的刺激氣味。

    而他，就躺在這些氣味的中間。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樹洞門口出現(xiàn)，雪白的小爪子還扶在樹干上，小心翼翼地伸進半截身子，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就這么對上了他的目光。

    蕁之之：！?。?/br>
    然后呲溜一聲縮了回去。

    葉秋戈：噗嗤。

    他就覺得，毛茸茸的小家伙縮回去那一下仿佛還帶著驚恐的音效，讓人忍俊不禁。

    他本來還有些失望的。雖然記憶不完整，還以為自己經(jīng)歷的是幻境，或者已經(jīng)永墜地獄，就連身體的情況也顯得那么不真實，可葉秋戈很明白，自己確實還活著，他被人救了。

    這個人，大概就是在朦朧間見到的那個山野精靈，帶著關(guān)切，又被他驚擾到的小眼神，歷歷在目。

    葉秋戈一愣：就跟剛剛那個眼神一樣一樣的。

    蕁之之安撫自己不受控制的小心臟之后，再次探出了頭，這一眼她就確定，那個紅衣少年確實醒了，正瞪大了眼睛看著她，就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生物。

    蕁之之心想，確實挺新奇的，她剛知道自己變成鼠鼠之后，也新奇了好久。

    想到自己之前一驚一乍的樣子，蕁之之有些赧然地舉起小爪子揮了揮，靦腆地蹭了蹭樹干，“你醒啦？”

    葉秋戈猛地瞪大了眼睛：口吐人言的小妖獸！

    蕁之之也瞪大了眼睛，這情況有什么不對嗎？他為什么那么驚訝！

    哦，對，她現(xiàn)在還是鼠鼠的模樣，平時跟喵喵和咕咕叭叭叭習慣了，她已經(jīng)忘了喵喵提醒過她，妖獸口吐人言是很不可思議的事——

    當然，實力高強、能化成人形的妖獸，口吐人言并不奇怪，可她現(xiàn)在的樣子跟實力高強沒有半點關(guān)系。

    至于化成人形，那也是有著傳承血脈的高階妖獸，在實力達到一定程度才擁有的能力，似乎跟她的種族也沒有半點關(guān)系。

    不過已經(jīng)開口了，在假裝什么事都沒發(fā)生好像已經(jīng)來不及。

    蕁之之深吸一口氣，選擇無視所有的不對勁，搓著爪爪對葉秋戈說：“你感覺怎么樣呀？身體好點了嗎？渴不渴餓不餓呀？”

    短暫的驚訝之后，葉秋戈就恢復了冷靜，雖然一時分辨不出眼前這毛茸茸的小獸是什么品種，但她能口吐人言，就說明他的不凡，聽她話里的意思，他能有現(xiàn)在的造化，應該是她救了他。

    葉秋戈只是有些不解，這樹洞里有著很明顯人類活動的痕跡，就是不知道留下這些痕跡的人在哪里，是不是就他在神志恍惚時候看到的那個身影？

    當然，現(xiàn)在更重要的，還是眼前這個小家伙。

    “我很好。是你救了我？”

    蕁之之往前走了幾步，小胳膊小腿的，即便走進樹洞里，也和葉秋戈還保持著一定的安全距離，小奶音顫巍巍甜滋滋的：“不是我呀，是我家喵喵救了你！你從那么高的地方掉下來，是喵喵把你撈起來的?！?/br>
    小家伙的眼神和聲音都是純純粹粹的，一眼都能望到底，葉秋戈的心有一瞬間的柔軟，至于小家伙口中的“喵喵”，葉秋戈合理猜測應該是某種貓科妖獸。

    但是看著眼前這個小家伙鼠頭鼠腦的小模樣，居然跟貓生活在一起嗎？

    葉秋戈就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少年原本就長得明眸皓齒的漂亮模樣，蒼白的臉色襯得他有些羸弱，淡色的眸子里有著點滴的星光，那是任何生活的磨難都未曾熄滅的生機火焰。

    蕁之之見他笑了，也就放松了不少，磨磨蹭蹭又靠近了一點點。說實話，難得見到一個人類，蕁之之忍不住就想靠近一點，畢竟是同類的氣息，當了三年多的鼠鼠，她依然覺得自己大部分時候還是個人類來著。

    “你已經(jīng)恢復了嗎？”

    葉秋戈點點頭，他不僅恢復了，因為拼命修煉在身體里留下的那些暗傷也消失無蹤，可以說是好得不能再好。至于提升的修為，以及被打通的經(jīng)脈，那還跟做夢一樣難以相信。

    蕁之之搓了搓手指，決定勇于承認錯誤，仰著毛茸茸的小腦袋，十分真誠地把遇到葉秋戈之后的事情都詳細說了一遍，不敢保證不偏不倚，帶著嚴重的個人情緒，說明了自己只是好心，真不是故意的。

    蕁之之可憐巴巴又真誠地望著葉秋戈，奶兮兮地說：“丹藥是好，可喵喵說你的身體很難承受，所以吃了那兩顆丹藥之后，差點害了你。還是喵喵說你天賦不錯，才逃過一劫。對不起呀，我真不知道……”

    雖然葉秋戈現(xiàn)在看上去沒事還挺好的，但并不能抹除她犯的錯誤。

    “沒事?！笨粗矍皫缀蹩s成一團的小家伙，似乎已經(jīng)深刻認知到自己的錯誤，葉秋戈就覺得心里軟趴趴的，說話的聲音都不由得放軟了幾分，“你也是為了救我?！?/br>
    可以說蕁之之歪打正著，解決了他身上最大的問題和隱患，蕁之之不必對他有任何虧欠，反而是他虧欠了蕁之之救命之恩。沒有蕁之之的歪打正著，就算他還活著，也依然還是那個葉家的廢物。

    如今的他，未來已經(jīng)有了完全不一樣的可能。

    “你看我現(xiàn)在好好的，正是因為你的丹藥，你是幫了我的大恩人……”葉秋戈頓了頓，這是大恩人還是大恩鼠？眼前的小家伙說話方式和行為模式就跟人類差不多，如果不是鼠鼠的外表太清晰，葉秋戈都能把她當成真正的人類。

    “我還要多謝謝你，要不是你喂的丹藥，我現(xiàn)在還是個經(jīng)脈堵塞的廢人。這大概就是我們的緣分，讓你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幫了我的大忙?！?/br>
    聽到葉秋戈的話，蕁之之頓時“哇”了一聲，很是驚訝地看著這個剛剛撐著坐起來的少年，“你這么厲害呀！”

    經(jīng)脈堵塞是什么情況，就算蕁之之沒親眼見過，那也是聽說過的，這樣的人在這個世界等于是先天殘缺，幾乎不可能修煉，就算能艱難打通部分的經(jīng)脈，那也是極其痛苦，能夠容納在經(jīng)脈中的靈力也少得可憐，等于是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才能追得上其他人修煉的成果。

    可是眼前這位少年，是煉氣三層，喵喵跟蕁之之說了，這少年的骨齡也不大。

    可他卻在這么艱難的前提下，修煉到煉氣三層。

    “你好厲害呀！”蕁之之真誠地夸獎著，圓乎乎的眼睛里也是油然的崇拜。

    蕁之之的語氣太誠摯，原本覺得自己拼命努力也沒什么的葉秋戈，突然就多了一種酸澀的感覺，就像是突然有人看到了自己的努力——

    當然，更多的則是有些赧然。

    “也沒有多厲害……”

    他大概也許似乎，只有一點點厲害？

    作者有話說：

    葉·叉腰·秋戈：我并沒有很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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