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寵妻手札 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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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莫名的瞧了一眼被放在角落的裙子,平日里小姐看都不會看一眼的東西,今日怎的就突然喜歡了? 沈觀衣秀氣的打了個哈欠,眼尾滲出一絲水潤。 想必是她前兩日興奮的睡不著,所以現(xiàn)下才這般困倦。 “小姐莫不是為了討李大人喜歡才看上這身衣裳的?”探春拎著襦裙,似乎覺著自己猜中了小姐的心思,雙眼亮晶晶的。 沈觀衣嫣紅的手指將碎發(fā)攏至而后,神色懨懨,前世她著實是因為李鶴珣才刻意打扮的素雅。 所以這般說,也不為過。 只是如今她不想再將上一世的路走一遍,也就無需再刻意引誘李鶴珣。 她選,只是因為她喜歡罷了。 翌日。 天色還未大亮,周遭靜謐的只能聽見蟲鳴,冷風(fēng)將霧氣吹散了一瞬,斑駁的樹影之中隱約能瞧見一輛馬車停在門口。 探春將包袱都放上去后,才小心翼翼的將沈鶯扶上馬車。 探春不舍的回頭看了一眼住了許多年的地方。 此時霧氣彌漫,風(fēng)中夾著潮濕的味道從小窗蔓延進(jìn)來。 探春抬頭看了一眼漫不經(jīng)心的沈鶯,忍不住將擔(dān)憂了一晚上的話說出來,“小姐,沈家可曾說過今日讓您回府?” 眼下她們只是去豐山赴宴,可沈家至始至終不曾傳來半點消息。 “不曾?!鄙蝥L小口的吃著糕點,頭也不抬的道。 “沈家若不接您入府,豈不是白白讓人看了笑話?!?/br> 總不能屆時住到客棧里去,那小姐成什么了! 沈觀衣將唇上的糕屑卷入口中,漫不經(jīng)心的想著,上一世她也這般擔(dān)心過,甚至為了阻止這件事發(fā)生,給寧長慍寄了好幾封書信,信上寫滿了委屈哀怨,寧長慍這才答應(yīng)替她轉(zhuǎn)圜。 可去了豐山才知曉,是她杞人憂天了。 沈觀衣挑眉道:“放心,他們會接你家小姐回府的?!?/br> 探春見她的話不似作偽,想著應(yīng)當(dāng)是小姐托了寧世子幫忙,所以才這般有恃無恐。 探春徹底放下心來,笑意盈盈的給她遞上絹帕。 紗簾突然被風(fēng)吹起,馬車外剛剛升起的陽光偷偷溜進(jìn)來一束,貼在少女精致的側(cè)臉與挺翹圓潤的鼻頭上。 她今日穿著藕色襦裙,顏色雖素雅,可緞面做工卻極好,衣裙外面的薄紗輕盈似仙,內(nèi)里的細(xì)帶往腰間一束,更襯得她腰肢細(xì)軟,盈盈一握。 沈觀衣抬眸看來,柳眉彎彎,眸中氤氳開一抹笑意,“發(fā)什么呆呢?” 探春看出神了一瞬,隨即抿唇想到,如小姐這般的容色,哪怕是斬斷紅塵的高僧說不定也會亂了道心,更遑論凡夫俗子。 可對男子而言的花容月貌,對旁的女子來說卻是□□毒藥,上京貴女眾多,難保不會有人因為小姐的容色太盛而有諸多傳言。 更重要的是,她這些年雖與小姐一同住在莊子上,但偶爾也會進(jìn)京采買。 上京貴女多是一副端莊賢淑的模樣,而眾多世家公子娶妻,也都是按照那般擇選。 小姐樣貌雖好,但她卻擔(dān)心,李家那般的門楣,會有微詞。 “小姐,李大人會去花宴嗎?” 沈觀衣想起這花宴的名頭,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幫李鶴珣相看她罷了,“他自然會去。” 第2章 因順平長公主在豐山辦花宴,三日前,公主府的人便在此處搭好了臺子,此番入內(nèi),景色宜人,與御花園相比,也分毫不差。 但能受邀來此地的,哪個家里不是官家子女,所以多少都聽說過一些有關(guān)今日賞花宴的緣由。 沈觀月一來便被眾多貴女圍著打探沈觀衣的消息。 “聽說你那二meimei之前一直住在莊子上,真的假的?” 沈觀月為了今日,準(zhǔn)備了好幾日,大到衣裙,小的耳環(huán)首飾,本以為能艷壓群芳,可放眼望去,哪家女子不是經(jīng)過精心打扮,為了出彩連妝面都各不相同。 本就氣性不順,如今又聽見她們詢問沈觀衣那賤蹄子,更是氣惱。 當(dāng)年她被送走時才七歲,模樣與她那個娘有幾分相似,端的便是一副不三不四的禍水樣,只是不知這么些年過去,有沒有長毀了。 “她不是個安分性子,爹娘怕她闖禍,便將她送出去了,一直沒回來過。” 又一人問,“那你可知曉她長得如何?” 沈觀衣的身份在賜婚下達(dá)之時便上京皆知,如今又知曉了她的性子,現(xiàn)下最好奇的便是她的模樣了。 沈觀月臉不紅心不跳的道:“也就那樣吧,不丑?!?/br> “聽你之言,此女沒一樣能上得了臺面,陛下為何要讓她嫁給李大人?” 沈觀月也想不明白,但并不妨礙她阻止這門婚事。 “估摸著是李家得罪了圣上,圣上以此做筏子,告誡一二?” 與她們同樣想法的,還有今日同樣來此的世家公子們。 在女眷后面的不遠(yuǎn)處,有人賞花吟詩,有人踏青撫琴。 而太子則帶著另外兩人立于涼亭之中。 遠(yuǎn)處,青山悠然,高聳入云,放眼望去山巔與云霧交織,如詩如畫躍然紙上。耳畔裊裊琴音,高山流水。 “太師近來為了朝中事,是激進(jìn)了些,你作為晚輩,還要多加勸解?!碧用铣罩凵攘⒂谝磺嘁履凶由砼裕喙鈪s不由得打量他的反應(yīng)。 李鶴珣平日里素愛這煙青衣衫,放眼整個文武百官,便是文官也沒他這么素雅,更何況他還擔(dān)著大理寺少卿這樣的職務(wù),整日與惡徒打交道。 他先前便勸過,李鶴珣模樣長得好,不似武將剛硬,又沒有文官身上的那股子書生氣,芝蘭玉樹,如松如竹,只要愿意在衣著上花些心思,?;H诉€是游刃有余的。 但他偏不聽,就連今日,都依舊我行我素。哪個來此的公子小姐不打扮一番,就算不為出彩,為了家中顏面,也該做出些派頭來。 而他就仗著自己模樣好,在這些事上從來不費心。 “殿下這便杞人憂天了,李家百年世族,這點道理想必太師心中有數(shù)?!?/br> 說話這人乃是吏部尚書家的嫡子,因老來才得了這一個嫡子,故此被家中寵愛的緊,后來又被送入宮中做了太子伴讀。 趙玦剝了一顆葡萄丟進(jìn)嘴里,見太子看來,他挑眉笑道:“況且陛下對李大人恩寵有加,便是太師做了什么應(yīng)當(dāng)也無傷大雅,這不還賜下婚事,給了李大人一美貌嬌妻嘛?!?/br> “沒個正經(jīng),什么時候了,你張口閉口還是美色。”太子雖不悅,卻也沒有過于苛責(zé)。 因伴讀這層關(guān)系在,在太子跟前,他向來隨性,于是懶洋洋的翹起腿,搖頭晃腦的道:“古人云,食色性也,那美人兒便如食物一般,是頂頂?shù)恼聝?,李大人,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李鶴珣瞧了他一眼,并未作答,看向太子時也眉眼冷淡,“方才殿下所說之事,臣會告知父親,令他近日小心行事。” 孟朝點點頭,繼續(xù)道:“不過圣旨已下,長姐又為了你辦了場盛宴,你今日定要好好瞧個清楚,若是不滿意,孤便去求父皇,給你換一樁婚事?!?/br> “不過說到底還是委屈了你,那沈二姑娘只是家中庶女,又常年不在京中,想必性子也不如養(yǎng)在上京的女子端莊賢淑,做你夫人,實乃……” “殿下,你這話就不對了,娶娘子自然要心悅才好,上京貴女眾多,可拉出來一瞧,除了端莊賢淑,還有別的可看?一點不得趣兒?!?/br> 孟朝正欲數(shù)落趙玦兩句,卻忽然聽見前方隱隱傳來躁動,“前面怎的了?” 趙玦起身踮著腳往前看,這處涼亭離前面不遠(yuǎn),又被巨石遮擋,但好在是高處,樹影斑駁,那邊的人看不見這處,但從這里卻能將下方的人瞧得一清二楚。 沈觀衣入山時,濃霧漸散,朝露已干。 馬車行至半山便需要步行上去,小路蜿蜒,但好在宴會之地選在了往年豐山舉辦詩會的地方,只需走半刻鐘,便能抵達(dá)。 沈觀衣帶著探春踏入豐山閣時已經(jīng)不早了,穿過回廊,越過池塘,最終趕在午時之前,看見了被眾人擁簇的順平公主。 諾大的宴席中驟然出現(xiàn)一女子,勢必會引來矚目,更何況眾人本就一直等著瞧沈觀衣,乍一看見少女翩然而來,都忍不住側(cè)頭看去。 木芙蓉開的嬌艷,錦簇的點綴著周遭的顏色,眾人來此時,多少都稱贊了一二。而此時少女從花叢后走來,被世人吟詩作畫贊不絕口的芙蓉花竟戀戀不舍的勾住了少女的藕色襦裙。 眾人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她的模樣。 柳眉彎彎,顏色淺淡,毛茸茸的不像大多女子一般修剪整齊,巴掌大的小臉幾乎被濃艷的五官占滿,與時下貴女們喜歡的端莊大氣不同,她杏眸瀲滟,眼尾略微上挑,哪怕什么都不做只看一眼,都像是在勾人。 更何況她身姿聘婷,穿著的藕色襦裙與平??钍接钟行┎煌?,薄紗層層疊疊,若隱若現(xiàn)之下是她飽滿的胸脯與纖細(xì)的腰肢。 因方才襦裙被花枝勾去,她略顯不悅的抿了下唇,轉(zhuǎn)身整理衣裙之時,眾人怔住的眼神才緩緩拉回,心底是洶涌的驚濤駭浪。 那是上京從未有過的容色,如天光乍現(xiàn),畫中美人,周遭的景色似乎成為了她的點綴。 怎會有人長成這副模樣。 沈觀月幾乎絞爛了帕子才壓住驟然升起的嫉妒,眼睜睜瞧著她從自己身前走過,去到順平公主跟前。 同樣的景色,涼亭之中的幾人也窺伺了許久。 孟朝收起眼底的驚艷,驟然想起趙玦方才的那番話,他原先不敢茍同,可若是能長成沈觀衣這副容色,身世才學(xué)似乎也算不得重要。 過多易折,她的容色本就世間少有,若身世才學(xué)還無可挑剔,這般的人自古以來都鮮少能活得長久。 “瀾之,如何?” 孟朝饒有興趣的看向李鶴珣,如今心情愉悅,起了逗弄的心思,便親昵的喚起了他的小字。 李鶴珣不曾回話,看向沈觀衣的眼神逐漸幽深,像是在洞口守株待兔許久的青狼,瞧見了等待許久的獵物。 趙玦忍不住拍手叫好,儼然已經(jīng)忘卻這處是哪兒,身邊還站著誰。 “絕,真絕,這身段兒……” 李鶴珣突然回頭看向他,趙玦神情一僵,驟然回神,訕笑著,“這身段兒……養(yǎng)的真好?!?/br> 若今日換做別人,他都能硬著頭皮把話說完,可李鶴珣這人,連太子都不敢拿喬,他一個連功名都沒有的人,就更不敢了。 “你也知曉他就這個德行,別跟他一般計較?!泵铣莺莸牡闪艘谎圳w玦后才看向李鶴珣。 見他抿唇不語,也不再多言。 幾人皆十分有默契的盯著下方,還需得再瞧瞧。 這頭,沈觀衣走至順平長公主身前,在眾人的目光中,端正的行了一禮。 上一世她在外養(yǎng)了那么多年,沒人教她京中禮儀,所以免不了會在此處出丑,而有些人似乎就等著這一茬,好借此發(fā)揮。 但后來她與李鶴珣成親多年,李家百年世族,底蘊規(guī)矩,哪怕不刻意學(xué),也能沾染幾分。 如今不過行禮罷了,還輪不到這些人來挑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