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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為妾在線閱讀 - 為妾 第32節(jié)

為妾 第32節(jié)

    知知懵著?走了一小步,很快又渾渾噩噩地停下了。

    蕭弗已?退讓開身前的位置,用眼神指了指書案,示意她繼續(xù)。無異于是打破了她最后存有的一點兒可憐的僥幸。

    外頭不時傳來仆婢們?nèi)齼蓛傻慕徽劼?,被西風(fēng)模糊去了切實的字眼。

    就在今日,知知還聽見何嬤嬤同連嬤嬤商量,難得殿下首肯,要差人把這院子里里外外打掃翻新一遍,以往人手不足,難免有疏漏的地方。

    眼下也許正在走動忙活。

    而一墻之隔,一門?之內(nèi)的地方,在他堆著奏疏文牘的案頭,她卻要褪衣橫陳,供他?落筆。

    一想到這,知知羞恥得簡直想發(fā)抖。

    她死死咬著?唇,裙腰上串過滾圓的粉珍珠掛下來的流蘇在細指上纏了兩匝,緊的都吃血了。

    這樣輕薄的行?徑,偏偏眼前的男人還如此從容坦然。

    “殿下……”她抬著那對水汪汪的杏眼,懇求地喊他?。

    蕭弗無動于衷,只提著?筆夷然自若候她,未有任何催促逼迫,卻也容不得任何的討價還價。

    那身閑慢的紅衣,此時也變得刺眼極了。

    知知老早的時候便?聽說過,群臣不服幼主,藩王蠢蠢欲動,是攝政王一力把小皇帝扶上了帝位,安定了動亂。

    他?是佞臣腐吏的閻王,是黎民百姓的救世神明。

    可在她這里,根本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輕浮孟浪之徒。

    但是沒法子。

    那俏艷的茜衫繡帶、輕軟的越羅吳錦,很快被小姑娘松解開,只不知出于什么緣故,到底沒有直接剝落在地,而是倔強地掛在了兩處臂彎之上,只赤著?小半身的春雪。

    案上好涼。

    知知枕著胳膊趴了上去,看?不見身后的動靜,淪為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殿下總是變著法地玩弄于她,如此也好,知知悲涼地想。

    她看?的清楚自己的心,離開的念頭從未消停過,尤其是在知道殿下早有婚約之后,多留一天,就多一天的不安與煎熬。

    她聽話?一些,就可以早些償還殿下的恩情。

    最好日后殿下為她阿爹翻了案,他?也對?她失了興致。就算沒有,偌大的皇都帝京,她也要走的遠遠的……

    感受到身后目光灼灼,知知才想起,身上還有昨夜與他墮歡的痕跡,大約是叫他?看?著?了。

    比毫尖更先落下的卻是男人的大掌,許是為了固定住她,他?一手按在了她的腰側(cè)。

    卻有一脈氣息好似熱熱的輕絮,拂過她嬌嫩的耳膚:“脖子上的,好了?”

    知知當(dāng)即想要伸手去捂脖子,可卻動彈不得。一說這事?,她整個身子都快羞紅了:“今早何嬤嬤說要拜見老夫人,不能失了體?統(tǒng),拿鉛粉給?妾遮了遮?!?/br>
    蕭弗沒再說話?,知知的背后肩下,很快傳來冰冰涼涼、絲絲縷縷的癢意。

    她知道,是他開始了。

    燈還在燒,知知想起還不曾進來的時候,在屋子外頭就看?見了殿下與小公子清晰的剪影。

    現(xiàn)在倘若外頭有人行?經(jīng),看?見她照映在窗子上的影子,又該作何想……

    秋氣似乎越發(fā)?寒重,知知越來越忍不住顫抖。

    蕭弗不悅道:“若哪一瓣畫歪了,就拭凈了重來?!?/br>
    知知聽得直欲昏厥過去,如此就能感知不到這折磨了。

    卻也到底僵著身不敢再顫了。

    這般恍惚著?,她也有些不懂起來,便?是殿下起了玩心,存心要戲弄于她,為何突然就這般毫無惜憐?

    若說罰她,他?瞧著?也不似生氣,何況就算害小公子誤了筆,難道便?是什么不可饒赦的大罪了么。

    身后的男人自不知她的情緒,兀自垂手,于她肩頭輕勾慢抹地落墨。

    知知想求他?快些畫,可憋著不敢發(fā)出聲音。

    大約是畫的差不多了,蕭弗忽問:“知道錯在哪了?”

    知知這才克制著?顫顫的酥嗓,答道:“妾以后……斷斷不會吵小公子了?!?/br>
    就聽一聲意味諷然的冷笑。

    外頭卻在這時起了動靜,知知此刻側(cè)著?頭,一邊的耳鬢都壓在案上,沒聽清說的什么。

    但很快江天便來叩門了:“殿下,宮里來人,說鐘太妃有請,事?關(guān)陛下?!?/br>
    江天自幼習(xí)武,說話?時運了氣,聲?音傳來也仿佛比別人更明朗。

    這下子知知曉得了,這會兒外頭和他?一塊站著?的,想必就是宮里來的傳訊太監(jiān)。

    然,聽見了這一聲?,即便確信外頭的人不會推門?進來,知知也徹底堅持不住了,已?羞懼到了整個人都要燒起來的地步。

    哀哀喚道:“殿下……”

    蕭弗終于應(yīng)聲:“知道了,讓他?等著??!?/br>
    聽見他?如此答江天,大約是很快就要離去了。知知松了一口氣,掙扎著?就要起身攏衣,蕭弗卻一把制住了她:“墨跡都未干,現(xiàn)在穿衣,是猶未受夠,想前功盡棄?”

    沒等知知問她該怎么做,蕭弗將筆遞給了她:“就這樣于此習(xí)字,等著??!?/br>
    筆桿上還有他手心的余溫。便是這支筆,描摹過她柔嫩的肌理,知知險些沒握牢。

    啟門?合門?的聲?音接連響起,那身獵獵的紅衣很快消失在眼界里。

    她都未來得及問,他?叫她等著?,是等什么呢,是等身上的墨跡干了她就可以離開,還是要等他?回來為止?

    知知愣愣地鋪開桌上的玉白宣紙,心神始終動蕩難寧。

    衣衫還沒穿妥,她不敢穿,便只好生生受著這刻骨的秋涼。

    僵硬的腕子才要抬起,一顆委屈的淚滴先啪嗒掉在了紙面上……

    忍到現(xiàn)在,當(dāng)真是極限了。

    然而,一邊哭,卻教知知發(fā)?現(xiàn)了,案角還放著幾張小公子遺留下的書帖,沒全部帶走。

    而這教小公子用以臨摹描紅的范本,似乎正是殿下的親筆。

    一個荒唐卻無緒的念頭,忽在知知腦中生起。

    …

    蕭弗獨自往來宮中,向來不會坐車,只親馭一匹千里快馬,來去輕便?省時。

    反倒是那傳訊的內(nèi)侍官,落在了后頭。

    雖說事?關(guān)小皇帝,但蕭弗清楚,小皇帝宮中內(nèi)外,都是他?的人手,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也斷無他消息不通的道理。

    他?其實并不急于動身。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今日書齋內(nèi),面對?小姑娘時,他?遠沒有表面那般氣定神閑。

    在她面前,他?的所作所為,都快要脫離理智的掌控。

    既然如此,暫時離開自靜一二,也不失為良策。

    至于是鐘氏來請,還是李氏有請,則根本無關(guān)緊要。

    可瑞雀宮中,鐘氏不這么想,只當(dāng)是自個兒的說法奏了效,見蕭弗來的這樣快,欣喜地著?人看?茶,笑道:“本宮不說事?關(guān)凜兒,想見殿下一面都不易?!?/br>
    蕭弗連座也不曾入,只漠然立身:“看來陛下無事?,是太妃有事??”

    小皇帝與鐘太妃不算親近,嚴格意義上來說也不是鐘太妃養(yǎng)大的,只是那一分血脈的牽連,終究是斷不了的。

    因而即便?小皇帝登基后,未尊生母為太后,不知情的平頭百姓,也只以為是小皇帝還不曾臨朝親政的緣故。

    鐘氏卻知道,她這兒子什么都聽蕭弗的,想要入主長樂宮,還得從蕭弗下手。

    鐘氏道:“殿下可別怪本宮,本宮也是為人慈長,沒了法子,才出此下策?!?/br>
    蕭弗淡淡揭眼。

    鐘氏從位子上走下來,她雖然比眼前這位攝政王略長了幾歲,但每每見他?,總是有些發(fā)?憷。

    今日這一身霸道的紅服,更是晃眼又凌人。

    鐘氏悄悄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格外柔和地道:“讓殿下見笑了,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宮有個侄女,想必殿下也見過,她去歲才及笄,兄長就急著?給?她相看?起人家了,可我這侄女說什么也不愿意嫁?!?/br>
    見蕭弗不言,鐘氏心里也沒底,可話?都說出去了,只能繼續(xù)道:“她啊,最是溫柔嫻靜的性?子,這次卻寧可違抗父命,罰跪宗祠,都不愿意低頭。還是我把她叫進了宮,好一番盤問,才知道個中緣由。”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以為蕭弗怎么也該有點反應(yīng),鐘氏便等著他開口詢問詳實。

    誰知蕭弗薄唇一動,似無半分興趣,冷眼問:“說完了?”

    鐘氏剩下的話便卡在了嗓子眼。侄女貌美,也算聞名帝京,求娶的人早早踏破了門?檻,但她卻偏偏屬意這最高不可及的攝政王。鐘氏聽聞后,自是喜憂參半,喜的是也許可以拿這樁親事?作筏子,同蕭弗結(jié)了姻親,搞好關(guān)系;憂的自然是這位攝政王殿下極難相與,城府深沉,并不是個輕易好攀扯的,不近女色不說,還有一樁陳年的舊婚約。

    鐘氏踟躕了一番,正待說什么,低頭卻瞥見蕭弗肅紅的袖口,站著?一點白膩膩的粉末。

    瞧上去,竟頗像女子的脂粉。

    第33章 賞梅

    鐘氏心里犯了嘀咕, 袖口這樣的位置若能沾上女子的脂粉,那多半是有過親昵的行舉。

    可攝政王的不?近女色絕非虛聞。難道是她看岔了?

    罷了,這也不重要。

    鐘氏隱隱約約覺察出?蕭弗的不?耐, 可好容易才請動他這一遭。她便定了定心繼續(xù)道:“殿下,本宮那侄女前陣子犯起癡來, 還非要跑到殿下府上給小公子授課, 沒給殿下添麻煩吧?”

    “鐘太妃?!笔捀ヒ皇重撚?身后,一手袖垂, 并不?拿正眼去看?鐘氏,喉中涼薄無邊的一記嗤笑?, 就讓鐘氏遍體都?寒森森的。

    “是覺得本王很閑?”

    鐘氏碰了這一鼻子灰, 臉色瞬時不?好?看了……若按照前幾日意嫻說的, 不?應(yīng)該如?此啊!

    鐘氏做妃子那會兒并不是什么高位, 倘若不?是她?的凜兒登基,她?如?今被發(fā)?配去守了皇陵都?說不?定。因而這些年以來她?在人前總是有意樹立威嚴。可唯獨對著蕭弗,她?是真?沒半分膽量。

    至此,鐘氏回到了位子上, 也不再說那些車轱轆話。只憑著一口氣?強撐著,咬咬牙道:“那安國公的長女至今下落不明,就算僥幸回來,也未受過世家?貴女的教養(yǎng), 或許都?不?是完璧。殿下又?何必白白為情義所累?我家意嫻的品貌放在整個帝京都?是排的上號的, 對殿下多年又?癡心不?改,為殿下做到了這般地步。人非木石,殿下何不?考慮考慮?”

    蕭弗緩緩復(fù)述:“人非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