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千秋 第5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帶著別墅穿八零、表妹多嬌弱、娘娘是個嬌氣包,得寵著!、八零之我成了學霸的非遺傳承媽
祁令瞻抬手撩起一角車窗氈簾,往樓上掃了兩眼,說:“我?這是為你好,總不能讓她識破你的身份。走吧,姚家的人?還在樓上看著呢,繞外城多轉(zhuǎn)兩圈?!?/br> 馬車駛離樊花樓,兩人?對坐無?言,照微卻是越想越氣,見他翻起茶杯要喝水,搶先?一步將茶壺揣進懷中。 她說:“樊花樓的茶好喝,丞相府的茶更好,你現(xiàn)在折身回去?給姚二?娘子賠罪,她必會好茶好水地招待你,我?自己走,她也不知?道我?是誰?!?/br> 祁令瞻聞言無?奈地一笑,“你這是生的哪門子氣?今日撞見她,我?也是始料未及。” “誰生氣了?”照微輕哼,“該生氣的是姚二?娘,什么哪家的姑娘、哪家的夫人?,你何時惹的風流債,我?尚且不知?,她倒是大度?!?/br> 大相國寺一面?,祁令瞻在姚清意面?前自陳心跡時,曾自言心有所屬,今日姚清意見了照微,便誤會她是祁令瞻眷慕的那位佳人?。 這倒也沒?錯,只是其間?巧合與?不巧相撞,他實在沒?辦法在照微面?前解釋,唯有緘默不言。 見他這副心虛的反應,照微便認定姚清意的話是真的,原來?祁令瞻已心有所屬,另外惦記著某個女子,藏得這樣?深,連她都沒?瞧出過端倪。 照微轉(zhuǎn)頭去?看窗外的風景,心情隨著馬車顛簸而起伏不定,先?是酸脹難忍,繼而又漸漸空蕩。 第57章 福寧宮后苑里桂花開得?好, 錦春見照微倚在窗前怔神,便?在檐下多點了兩盞宮燈,照得庭中亮如白晝, 丹桂簇簇如星。 “像這樣香氣襲人、絢爛奪目的花,花期大都不長,秉燭賞花是件雅事, 娘娘為何愁眉不展?” 錦春奉上一碗灑滿銀杏果碎的酥酪,怕她冷著,又取來一件褙子為她披上。 照微本就心中不懌, 聽見“花期不長”四個字,心中更加落寞。 這滋味新?奇卻不好受,脹在人心里, 酸滯又沉悶, 叫人難以排解、無處發(fā)泄。 她咬著酥酪的勺子悶悶道:“是朝堂上的事, 有位大臣要?議親,本宮在想,他喜歡的會?是哪家姑娘?!?/br> 朝中京官大都已成家,能被?太后惦記著, 倒也不難猜。 錦春悄聲問:“娘娘說的是薛錄事吧?聽說他已年近而立, 是早該娶妻了?!?/br> “薛錄事……沒錯,是薛錄事?!?/br> 照微想起他,心頭微動,問錦春:“你說像他這種溫文?爾雅的文?人, 會?喜歡什么樣的女子?” 錦春認真想了想,說:“氣質(zhì)美如蘭, 才華馥比仙。” 這與照微想到一處去了。 她想的是,兄長與薛序鄰都是年少得?志的孤傲文?臣, 在對待姑娘的眼光上,應該也差不到哪里去。 都會?喜歡性情?溫柔、知書識禮、才華橫溢的閨秀賢媛。 永京倒是有很多符合此描述的世家女,但要?說芳名遠揚,還要?數(shù)姚清意。 照微不禁想,難道兄長本是喜歡姚清意的,只是因為她是姚鶴守的女兒,他不能放縱自己?,所以私下又徇著她的樣子找了別人? 有些荒誕,但又頗有道理。 一碗酥酪尚未吃完,錦秋牽著阿盞找了進來。 兩歲的小?姑娘正是萬事好奇的年紀,此時她左手里握著一塊削了皮的白蘿卜,擎到照微面前,仰頭說道:“表姐,阿盞也也想要?一個……要?一個印子?!?/br> 照微將她抱起來,好笑又好奇,“什么是印子?” 錦秋從旁解釋道:“回娘娘,盞姑娘說的是印章。下午時候,陛下讓盞姑娘到他書閣中玩耍,拿了收藏字畫的私印給盞姑娘玩,盞姑娘在書房里蓋了近一個時辰的印章,覺得?好玩,便?惦記上了。” 照微笑著問阿盞:“要?陛下的印章陛下不給,所以想要?個自己?的?” 阿盞認真地點頭。 錦春也不免笑道:“盞姑娘來了這些天,不愛衣裳首飾、新?奇玩偶,只喜歡錦秋做的酥酪,如今竟又喜歡上蓋印子了,不如封她個小?掌印吧?!?/br> 阿盞問:“掌印是做什么的?” 照微說:“掌印就是像錦春和錦秋一樣管理印章的女官,或者陛下身邊管理印章的太監(jiān)。” 阿盞聽罷直搖頭,說:“我不要?別人的印子,我要?自己?的印子?!?/br> 照微問她:“你要?印子何用??” 阿盞拽著她的手往外走,穿過?小?廳,一直走到她的小?書房中,指著長案上一摞尚未批閱的折子,稚聲稚氣說道:“我有了印子,也可以往上面蓋!” 聽了這話,錦春和錦秋面面相?覷,有些驚詫,照微卻樂不可支,抱著阿盞凌空轉(zhuǎn)了一圈,說道:“好,我們阿盞是個有志氣的?!?/br> 錦秋謹慎穩(wěn)重,小?聲提醒道:“娘娘,這話被?外人聽去恐會?生事?!?/br> “童言無忌,怕什么。” 照微不以為然,輕輕捏了捏阿盞的鼻子,與她說:“你現(xiàn)在還小?,暫不能往折子上蓋,但想要?個自己?的印子還是可以的?!?/br> 轉(zhuǎn)頭對錦秋道:“明?天帶阿盞去找逾白,讓逾白用?木頭給她刻一個先玩著?!?/br> 翌日是視朝的日子,今日要?議決派使臣南下救澇的事宜,爭執(zhí)得?久了些,眼見著過?了辰漏,尚沒有散朝的跡象。 李遂又困又無聊地坐在龍椅上,撐不住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心里盼著下朝后大睡一覺,然后與阿盞meimei一起看太監(jiān)們玩蹴鞠。 正神思散漫時,冷不防與祁令瞻對上眼,見他似面有不悅,李遂心中一驚,忙坐直了身子。 他有些懼怕這個舅舅。 雖然祁令瞻從未打過?他,也沒有像經(jīng)筵的翰林一樣訓他,但他知道,祁令瞻遠比這些人要?厲害。他曾聽宮人悄悄議論過?,說他的皇位全仰賴舅舅和姨母,否則早就被?姚家人奪了去。 因此祁令瞻的態(tài)度,李遂會?下意識遵從。 明?熹太后坐在一旁,拍了拍御案上的鎮(zhèn)山河,止住了堂下的爭論。 “既然各有千秋,何必偏要?分個高下。” 照微叫薛序鄰和趙孝緹都上前,緩聲說道:“兩位愛卿一個善人事,一個善工事,與其劃分派別互相?攻訐,不如同為欽差南下,協(xié)作治水?!?/br> 一開始太后的人咬死了要?推薛序鄰,如今照微點頭同意了身為姚黨的趙孝緹,在姚黨看來,乃是她有所退讓的表現(xiàn)。 幾位爭執(zhí)不休的姚黨暗暗相?覷,見好就收,深揖道:“陛下圣明?,太后娘娘圣明??!?/br> 議罷了這件事,眾人都盼著下朝,照微見李遂累得?坐不住,對侍立身側(cè)的王化吉點了點頭。 王化吉唱聲閉朝,皇上與太后起身離殿,今日的早朝才算結束,眾位大臣也三三兩兩離開了福寧宮。 禮部尚書沈云章還沒走,站在福寧殿外臺基上,煩躁地正了正烏紗帽檐。 近來有兩件大事,一是天子秋狩,一是北金使者來訪,因新?帝登基,禮制上有許多需要?改動的地方?,均需要?得?上允準,君主點頭。 今日本該沈云章趨前奏事,不料排在錢塘水患一事后面,二府的人爭論不休,直接將他的陳奏給擠沒了。眼下他只好揣著自己?的札子,請求往紫宸殿中去面圣。 剛邁過?宣佑門?,沈云章看見祁令瞻也正往紫宸殿的方?向走,忙追上前打招呼。 “參知大人謁見,可是因為方?才朝堂上爭論的事?” 沈云章是受祁令瞻提拔做了禮部尚書,視其為伯樂,在他面前說話時從不藏著掖著。 “為了這位薛錄事,太后娘娘屢次三番與姚丞相?爭執(zhí),都說他耿介不黨,下官瞧著卻不像這么回事?!?/br> 祁令瞻似笑非笑,溫聲道:“沈尚書高見?!?/br> 得?了肯定,沈云章繼續(xù)說他的揣測:“依下官看,太后執(zhí)意要?將薛序鄰派去錢塘,是為了給他磨資歷,等他從錢塘回來,好提拔他做帝師?!?/br> 祁令瞻問:“此話又是從何處傳出來的?” “沒有人傳,翰苑的人都這么想。同是經(jīng)筵講官,回回都是薛錄事被?留得?最久、得?的賞賜最多,聽說太后和陛下喜歡他的學問,隔三差五還要?召他前去解惑。” 沈云章四顧一番,壓低聲音道:“打個不恰當?shù)谋确?,這就好比后宮里簡在帝心的美人,承恩雖受累,卻是實打?qū)嵉亩鲗?,離高升還會?遠嗎?” 祁令瞻聽罷輕聲冷笑道:“你這比方?確實不太恰當,有妄誹內(nèi)宮之嫌,此話以后不要?再說了?!?/br> “下官輕狂,參知大人恕罪,”沈云章一揖,“下官只在您面前多嘴幾句罷了?!?/br> 祁令瞻知道沈云章是在好心提醒他,自姜赟致仕后,太傅之位空懸不定,眾人都覺得?太后有推薛序鄰上位的意思。沈云章是暗示他提防被?薛序鄰搶了風頭。 然而祁令瞻心里卻在想另一碼事。 他擔心被?搶的,不止是太傅之位。 照微先在紫宸殿里接見了沈云章,待他離開后,喚人服侍皇上去補眠,邀祁令瞻往她起居的西配殿中小?坐。 兩人沿著桂香馥郁的游廊并肩緩行,秋風吹起時,樹梢的丹桂如灑金般向他們飄綴,祁令瞻仰掌承接,落花紛紛自他指間錯落,然而照微霞帔上垂下的流蘇,卻有意無意拂在他掌心里。 他微微怔神,照微沒有察覺,此刻她正因敲定了薛序鄰與趙孝緹南下的事而心情?愉悅。 “伯仁是去給姚黨做靶子,必然處處受掣,這回委屈他了,本宮要?好好想想,等他回來后該如何獎掖他。” 聞言,祁令瞻嘴角牽了牽,“你已優(yōu)待他殊異,再多,就該成別人的眼中釘了?!?/br> 照微道:“姚黨早就看他不順眼,何必顧忌他們。” 祁令瞻不置可否,他也不指望照微能悟出來,欲視薛序鄰為眼中釘?shù)牧碛衅淙?,其實近在眼前?/br> 他將話題從薛序鄰身上移開,溫聲說道:“我來是為了與你說陛下的事,今天早晨的朝會?上,陛下瞧著沒什么精神,可是夜里休息太晚的緣故?” 照微道:“有金氏和秦楓的前車之鑒,沒有奴才敢再以衣食住行拿捏陛下,本宮問過?王化吉,他說是陛下常溫書到深夜,所以早上偶爾沒有精神。” “陛下溫書到深夜?” 祁令瞻的表情?微有些一言難盡的意味。 “我問過?幾位經(jīng)筵講官,自從姜太傅致使后,陛下的學問一直沒什么長進,《貞觀政要?》至今未熟練通讀,他說他夜里溫書,溫的究竟是什么書?” 照微啞口無言,蹙眉沉吟了半晌,有些慚愧地說道:“本宮近來,確實疏忽了對陛下的教導?!?/br> 祁令瞻溫聲說:“你自己?尚是女兒家,驟然給人做母親,難免有兼顧不到的地方?,我不是責怪你,只是怕你受人蒙騙,再出金氏那樣的事?!?/br> 照微點點頭,“知道了,哥哥。” 兩人走到西配殿,遠遠就聽見阿盞清脆的笑聲。繞過?曲折畫廊,見身著藕粉灑金襦裙的小?姑娘像只靈巧的蝴蝶,圍著江逾白前后打轉(zhuǎn),口中不停嚷著:“哥哥,哥哥,快把它給我?!?/br> 江逾白竟也有壞心耍弄人的時候,咬唇憋著笑,將一截木頭從左手拋到右手,待阿盞追過?去,又從右手拋到左手。 阿盞雖然著急,卻不生氣,跑累了,只掐腰咯咯笑。 照微聽見祁令瞻冷聲說道:“你的表妹呼一內(nèi)侍為兄,成何體?統(tǒng)?!?/br> 照微說:“阿盞還小?,見人呼兄呼姊,只是嘴上工夫罷了?!?/br> 祁令瞻搖頭道:“阿盞心性靈透,悟事比陛下早,你若想長久留她在宮里,還是要?早些教她規(guī)矩?!?/br> 照微問:“什么叫長久留在宮里?” 祁令瞻未言,江逾白已抬頭看見了他們,忙將那截木頭收起來,領著阿盞上前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