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的紙鶴
正是江城的雨季,晚上便下起了傾盆大雨。 傅溪心情不錯,看著阮思年在廚房里忙活,他等著享受她的廚藝。 只是等她擺好碗筷時,只見桌上兩碟家常小炒,一碗米飯,怎么看都不是兩個人的分量。 阮思年沒管他,徑自坐下去。 擺明了她不想搭理他。 傅溪走過去,拉過椅子坐在她對面,也不說話,就這么看著她。 老式燈泡下的燈光昏黃,給飯桌添了幾分溫馨。 這種情景下,兩人一起吃飯叫幸福,一人吃不上飯叫不幸。 阮思年自然能察覺到他的目光,她沒理他,自顧自吃飯。 時間越拉越長,等到雨聲都小了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把碗放在桌上,筷子啪地扣在碗上。 身子往后一靠,不耐煩看著傅溪,“誰教你的在別人吃飯時候盯著看?” 傅溪眉眼低垂,掛著幾分委屈,“老師,不能吃還不能看嗎?” “……” 阮思年無言,進廚房又給他盛了碗飯出來啪地一聲擱在他面前。 她端起自己的碗繼續(xù)吃飯,也不管對面的男人對她流露出的笑意。 嘴里的飯沒了滋味,有什么好笑的。 吃完后,傅溪收拾了碗筷。 阮思年站在陽臺下聽著外邊的夜雨,伸手接過飄來的一滴雨珠在指尖,微涼的觸感侵入感官。 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阮思年遲疑了一瞬,看了一眼隔著磨砂玻璃在廚房忙碌的男人,走到門前開了門。 意外的是,門外是一位老人。 老人看到她也分外驚訝,擦了擦渾濁的雙眼。 阮思年想了想,似乎從前見過是傅溪的鄰居,她向老人家問好,“您好,請問是來找傅溪的嗎?” 溫柔知性的女人站在門口,她這樣的模樣天生就能討老人家的喜歡。 姜姨笑容和藹,“是了是了,我是來找他的?!?/br> 阮思年先把人請進屋里,拉開廚房門叫傅溪出來。 傅溪擦了手出來,見到沙發(fā)上的姜姨先喊了一聲。 姜姨瞧著這兩人喜滋滋的,不管叁七二十一先拉著阮思年的手,慈愛瞧著她,調(diào)侃傅溪,“上回回來還說自己沒對象,轉(zhuǎn)眼這人都領(lǐng)家里來了!” 阮思年張嘴想要反駁,還未說出口,傅溪就先搶先接話,“是我不對,早該跟她一起回來見見您。” 他話接的很快,根本沒有給阮思年否認的余地,瞪了他一眼,早什么早,早幾天她還沒離婚。 姜姨輕輕拍了拍阮思年的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也沒幾天好活的了,總歸能看到你領(lǐng)對象回來,我也就沒啥好惦記的了。” 她佯怒嗔怪傅溪,“回來了也不知道說一聲,要不是我見你這屋里燈亮著都還不知道。” 傅溪笑著給她賠不是。 阮思年不知該說些什么,她與傅溪之間的糾纏太過復雜,叁言兩語無法言說,索性還是不開口。 老人見到小輩總喜歡說些以前的事,姜姨也不例外。 “你都不知道啊,以前小傅上初中的時候,每天回來都是鼻青臉腫的?!?/br> 阮思年的確不知道,她對傅溪的印象只有高中的那叁年,再往前就只有他曾經(jīng)是個壞學生的印象。 “……怎么回事?”她忍不住問了一句。 姜姨說起曾經(jīng)的傅溪就忍不住掉淚,“小傅初中的時候,他那個沒長心肝的媽跟著別人跑了,就因為這誰家的小孩都不愛跟小傅一起玩……” 阮思年愣愣瞧了一眼傅溪,她只知道傅溪父母離異,卻不知道這背后的原因。 傅溪在聽到這些他曾經(jīng)的事情時,冷靜的不像話,仿佛是在聽別人的故事。 “那時候又總有些小流氓攔著他要錢,那時候的他那么瘦……” 傅溪沒有打斷姜姨說出自己曾經(jīng)算不上光彩的事跡,他知道,女人總是會為這種事情心軟,阮思年也不例外。 果不其然,她看他的眼神也沒前兩天那么冷硬了,他笑著攬過她的肩,對姜姨說,“還是給我留點臉面吧?!?/br> 姜姨也就不再說什么了,叮囑他們好好過日子就樂呵呵離開了。 她一走,阮思年就推開他架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 傅溪不識趣,坐得離她更近了些,偏要黏著她。 她偏頭看他,“你是哪來的蚊子成精,偏愛往人身上湊?” “老師都這么說了,我要是不吸老師兩口血未免太冤枉。” 他突然俯身咬在她脖子上,在她那處留下兩個暗紅色的吻痕。 阮思年也懶得再推拒他,反正她總是躲不過他的。 在他放開她后,她拿出紙巾擦了擦他留下的濕意,把那張軟紙團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她這動作毫無疑問是在嫌棄他。 傅溪抱她在懷里,溫柔呢喃道:“好愛老師……” 阮思年已經(jīng)習慣了他這種時不時的直白示愛,但是今晚有些不一樣,姜姨跟她描繪的畫面在她腦海里浮現(xiàn)。 她抬眼看他,入眼是他英朗鋒利的線條,忍不住想,他也有那么脆弱的時候嗎? 阮思年抬手摸上他的頭,手指延伸進他短短的頭發(fā)里。 她這樣子很溫柔,一如從前的她。 其實她根本就不是一個冷心腸的人,只要在她面前適當展現(xiàn)出脆弱,她就會憐憫他。 對傅溪來說,她的憐憫已經(jīng)是他最大的資本。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松開了阮思年,去了里屋。 他再回來時,手里拿著一個鐵盒子。 坐在他身邊,自然而然地把她圈進自己懷里。 傅溪把那個鐵盒放進她手里,親了一下她的耳側(cè),“打開看看?!?/br> 盒子上是密碼鎖,阮思年狐疑看他,意思很明顯,沒有密碼要她怎么開。 “你的生日?!?/br> 阮思年微滯,把那幾個數(shù)字撥到了0823,這么打開了。 鐵盒里滿滿的紙鶴,五顏六色的紙鶴在暖黃的燈光下像是被鍍上了一層焦糖外衣,夢幻又童真。 傅溪隨手捏起一個,打開,向她展示里面的字。 阮思年,她的名字,被當時的他認認真真地寫在這一張張小紙片上。 不用說也知道這里所有的紙鶴都寫著她的名字。 阮思年看著自己懷里的這一盒紙鶴,說不觸動是假的,少年的情感最純凈也最熱烈,當他把自己的愛慕化作具象展現(xiàn)在她面前時,她無法躲避。 傅溪把那張紙片放下,抱住她,“你看,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br> “原諒我吧,老師,我保證,以后都不會再騙你了?!?/br> 阮思年沒有說話,任他的懷抱圈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