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年不行。”

    穹冥仙尊直白地道：“我對五行術(shù)法都了解不多，更別提虛位異術(shù)，雖然后來用了兩天學(xué)會，但仍不算精通。”

    顏韶聳肩，“你看吧?！?/br>
    蘇陸冷笑一聲，“你確實很懂，你設(shè)的門都把我送到妖皇面前了?！?/br>
    顏韶有些委屈地看著她，“我說了那不是我做的?！?/br>
    “你手下做的，就算不是得了你的命令，也是為討好你。”

    “討好我？我親口說過不要動你——”

    “啊哈，我好感動?！?/br>
    顏韶再次輕嘆一聲，“此事說來復(fù)雜，一時半刻也難以解釋清楚，就算我想利用他做些什么，也犯不著以你……你以為我愿意讓你去到寒陰獄和老雞精朝夕相對？”

    蘇陸翻了個白眼，“你要不要聽聽你說了些什么鬼話?！?/br>
    穹冥仙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你倆有話能不能去別處說?！?/br>
    第171章

    兩人對視一眼。

    顏韶似乎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也行?！?/br>
    蘇陸搖了搖頭，“我們沒什么好說的了?！?/br>
    他們異口同聲地道。

    “……”

    三人同時沉默了一瞬。

    蘇陸猛地扭過頭去，“我在陷冰山時， 我們說話你都聽到了？”

    顏韶看了她一眼，眼神甚至有些幽怨， “我若是聽你們說話， 你以為他不會察覺？再說我在你心里就是這樣的？”

    蘇陸面無表情，“你在我心里已經(jīng)毫無形象了。”

    顏韶挑了挑眉，看上去似乎有些受傷，“我好難過。”

    “難過是吧，我比你更難過， 我第一次見到你時， 我還以為你只是……”

    蘇陸說著說著停下了。

    她意識到旁邊還有一位聽眾， 也不好當(dāng)著他的面說太多。

    畢竟這事對她而言等同于被騙了，著實不怎么光彩。

    蘇陸哼了一聲，“怪不得你經(jīng)常莫名其妙說起他， 然后扯些陰陽怪氣不相干的話，你早就知道……”

    等等。

    其實他也未必全都知道。

    顏韶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嘴角微微一撇，“我不知道呀， 你們?nèi)绾嗡较旅苷Z， 我又怎能得知呢。”

    蘇陸瞇起眼看著他。

    顏韶攤開手， “我就知道你的元神上有印記， 僅此而已?！?/br>
    蘇陸：“你是不是又對我讀心取念了？”

    “……沒有?！?/br>
    顏韶?zé)o奈地道， “不過是接著你的話說罷了?！?/br>
    蘇陸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我知道你在教內(nèi)的風(fēng)評， 那些人在你面前都……不敢想東想西的?！?/br>
    這還是大師兄從魔域里聽到的消息。

    顏韶毫不猶豫地道， “你與他們不同，你都修成龍身了，我若是對你取念，你多少會有點子感覺的。”

    蘇陸聽到第一句還以為他要說他不會這么做，才想嘲諷，聽到后面倒是沉默下來。

    得道龍身之后，她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已經(jīng)突破了某種界限，觸及到了另一重境界。

    并非是正道修士們劃定的境界，而是妖族這邊特有的力量范疇。

    她從未像是正經(jīng)妖族一樣修行。

    ——他們并無心經(jīng)功法的指引，乃是憑著自己與天地自然間的聯(lián)系，自行摸索著如何吸入靈氣又將之化為靈力。

    極少數(shù)得天獨厚的妖族，甚至還在胎時殼內(nèi)就能做到。

    正是因為他們的修行毫無循蹈，因此一旦悟出了真法，便是最適合自己修行的路子。

    相較而言，那些有靈根的人族，要入門卻是比他們還簡單些，因為有現(xiàn)成的典籍引導(dǎo)，甚至還有師父帶著引氣入體。

    妖族入門困難，絕大多數(shù)的飛禽走獸花木魚蟲，甚至根本沒有機(jī)會開啟靈智。

    縱然待在靈氣濃郁之地，或是偶然得了機(jī)會，開了靈智，能像人一樣思考行事，卻也不容易悟出法門。

    她作為半妖一開始走人族修行的路子，中途激化妖血完全修成妖身，如今妖身又得以跟進(jìn)一步。

    蘇陸能感覺到，自己與這個世界，似乎多了一種聯(lián)系。

    從前她能清晰地感悟到靈氣，無論是密度分布還是屬性傾向，亦或是它們的來源與流動。

    然而那也只是靈氣。

    此時此刻，無論是山里的草木，天上的流風(fēng)，亦或是海中的魚群礁巖，以及每寸空間里的靈氣，它們仿佛都化作了一個整體。

    而自己也是這個整體其中的一部分。

    從某種角度來說，她通過妖族的進(jìn)化路子，觸碰到書中描述的所謂的修士天人合一的至境。

    不過——

    還有一點距離。

    蘇陸倏地睜開眼睛。

    面前的兩個人都在盯著她。

    蘇陸：“你們怎么都不說話了?！?/br>
    “怕吵到你?！?/br>
    顏韶幽幽地道：“擾人悟道，天打雷劈，這道理我還是懂得。”

    “還差點。”

    穹冥仙尊淡定地道，“你最好找個地方調(diào)息閉關(guān)?！?/br>
    蘇陸：“……你以為我愿意在這里待著，我這就走?！?/br>
    顏韶眨了眨眼，“你想去哪？”

    “與你有關(guān)系？”

    “我有些好奇嘛?！?/br>
    顏韶笑了一下，“畢竟等到天亮，你今晚的所作所為，大江南北恐怕是無人不知了?！?/br>
    言下之意大約是說她躲到哪里都不合適，因為世人皆知她是妖族了。

    蘇陸輕輕一哂，“原話奉還，仙尊這一手，也足夠震動整個中原，使得舉世矚目。”

    意思是你在這里整個大亂子，今晚過去誰還關(guān)心我。

    顏韶默然片刻，再次露出了傷心的表情，“你居然叫我仙尊，我們竟然已經(jīng)生疏至此？”

    蘇陸是沒想到他的厚臉皮能到這種程度的，“你也可以叫我仙君，我不介意?！?/br>
    顏韶很憂郁地看著她。

    他生得實在俊美，渾身一股子清逸飄渺的氣質(zhì)，此時面上生出愁緒，顯得有些矛盾，卻又因此生出幾分奇異的魅力。

    那雙冰藍(lán)的眸子清冽透徹，卻又暗藏著凜冬的霜雪，只是因為其中的哀意，那堅冰積雪仿佛都在融化。

    蘇陸張了張嘴，“……但是往好處想，我起碼沒喊你魔尊，因為我還記得你喜歡舜華仙尊這個名號？”

    這個安慰非常敷衍，顏韶也無語地看著她，“沒有人當(dāng)面那么叫我?！?/br>
    但凡有膽氣本事與他說話的，要么喊教主要么喊仙尊再不濟(jì)也是前輩。

    魔尊更像是正道修士提及他才用的稱呼。

    蘇陸默默移開視線，黔驢技窮地道：“你騙了我?！?/br>
    顏韶：“……”

    他好像終于放棄了，“好吧，我騙了你，但你現(xiàn)在快要撐不住了吧，你元神損傷得厲害?！?/br>
    蘇陸沒法反駁這件事，“所以我要走了，以及我想去哪與你無關(guān)。”

    她是已經(jīng)瞧出來了，顏韶出現(xiàn)在這里，目的其實就是在天上開個洞。

    所以他才能在這無所謂地閑聊，因為他想做的事確實做完了。

    蘇陸看向旁邊的另一位聽眾。

    不得不說這家伙是真的很有耐心，而且好奇心也不怎么強，畢竟她和顏韶的對話里信息量還挺大的。

    換成別人說不定下巴都驚掉了。

    但是——

    穹冥仙尊看上去已經(jīng)開始走神了。

    從某種角度上說，蘇陸也挺佩服這家伙的。

    他那一劍劈開空中的濁氣，將大多數(shù)修士從恐懼戰(zhàn)栗任人宰割的狀態(tài)里喚醒。

    在這之后，仿佛就是各憑本事的時間了。

    或者說他并不那么在意后續(xù)。

    至于別人會如何評說，甚至?xí)X得他和魔尊在天上嘀嘀咕咕卻不動手，兩人會不會干脆就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