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陸被教導(dǎo)時(shí)刻保持防人之心。

    她也是這么做的。

    蘇陸：“那我們就此別過？”

    青衣男人興致不減，聞言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他并沒有別的動作，兩人之間也尚有一段距離，然而那一瞬間，蘇陸卻覺得所有方向的路線皆被封死。

    竟是讓人有種邁不開腿的無措感。

    蘇陸駭然抬頭。

    這怕不是十四星君里的哪一位？

    她入教時(shí)間并不長，縱然見過那群人，但也沒能記住每個(gè)人的靈壓，臉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大多都沒露出來。

    而且她如今看到的這張臉也未必是真的。

    “莫要誤會——”

    青衣男人輕輕地說道。

    他開口時(shí)，尚在數(shù)丈開外，待到最后一個(gè)字時(shí)，忽然詭異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兩人僅有一臂之遙。

    蘇陸完全沒有感應(yīng)到靈壓的波動。

    “看來不僅是七殺星大人教導(dǎo)有方。”

    他風(fēng)輕云淡地道，“閣下悟性極高，我甚是欽佩，若是早知如此，我或許也該摻和一手，將你搶過來?！?/br>
    蘇陸：“……就因?yàn)槲矣形蛐?？?/br>
    “對啊，我見過不少空有靈根的蠢材?！?/br>
    青衣男人理所當(dāng)然地道，“誰愿意教他們？”

    蘇陸猜測著他的身份，已經(jīng)將十四星君的名字過了個(gè)遍，暗暗想著有哪位的特征能與這人對上號的。

    蘇陸：“我并不想換人拜師，你知道為何我愿意成為師尊的弟子么，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問了我?！?/br>
    當(dāng)然還有她并非與主角發(fā)生“關(guān)系”的角色。

    這就不用說了。

    青衣男人神情微妙，像是聽到了什么很有趣的話一樣，“是嗎？”

    蘇陸點(diǎn)點(diǎn)頭，“而你看上去與旁人并無不同，反正都不是我愿意拜師的類型，這并非指責(zé)，只是我不喜歡，我若是沒得選也就罷了，有得選時(shí)自然不樂意。”

    說完轉(zhuǎn)身離開了。

    這次他也沒有攔她。

    蘇陸左思右想，還是給七殺星簡略了講述關(guān)于你的一位同僚想要挖墻腳的事情。

    “……誰？”

    蘇陸聽著玉簡里傳來師尊的疑問，“呃，我沒問，我激情開懟，然后就跑路了，因?yàn)槟阏f我可以隨便得罪人?！?/br>
    “你當(dāng)然可以?！?/br>
    七殺星滿不在乎地道，“不知道就罷了?！?/br>
    然而事情并沒有這樣結(jié)束。

    不久后，蘇陸再次踏上了至寒山的山巔。

    “什么？教主要見我們？”

    她疑惑地看向七殺星。

    后者微微頷首，“還記得我曾向你說過，有的人不能太過得罪?！?/br>
    蘇陸一愣，“上次那個(gè)人向教主告狀了？還是說……”

    七殺星歪頭“看”向她。

    師徒倆相對沉默。

    蘇陸：“……下次我會先問清姓名，倘若還有下次的話?！?/br>
    七殺星默然片刻，“事已至此，屆時(shí)你就保持本性，想說什么說什么吧，他既然中意你的性子，你若是在他面前畏首畏尾，興許會更糟?！?/br>
    蘇陸望天，“之前還是悟性，現(xiàn)在連性格也喜歡了？這個(gè)人……”

    在師尊的“注視”下，她默默收回了涌到嘴邊的吐槽，進(jìn)入了水晶宮側(cè)翼的書房里。

    她們兩人才停下腳步，幾乎是同一時(shí)間，另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現(xiàn)在窗邊。

    蘇陸依稀記得師尊曾經(jīng)說過，教主召見屬下時(shí)，常常讓人等著，雖然不會等很久，但等個(gè)一刻鐘左右卻也是尋常。

    如今他的表現(xiàn)卻好像有些積極。

    “小師妹?！?/br>
    青衣男人微笑著打量門口的師徒二人，“還有……小師侄。”

    蘇陸低頭行禮，“尊上?！?/br>
    祭星教徒對教主的稱呼很多，喊教主喊神尊喊尊上的都有，或是在這些稱呼里來回切換，但基本上沒人以師門關(guān)系相稱。

    就像他會管七殺星叫師妹，但后者從不喊師兄。

    “嗯。”

    顏韶坐到長案之后，一手支在臉側(cè)，頗有興致地打量著她，“你仿佛有話要說?！?/br>
    蘇陸直起身，“上回不知教主身份，屬下言行失禮，若是再給我個(gè)機(jī)會……”

    顏韶微微揚(yáng)眉，“你要收回那些話？”

    “是?！?/br>
    蘇陸正色道，“換上更有禮貌的言辭，用更加尊敬的口吻，表達(dá)同樣的意思，就是我依然還想拒絕，以及理由是一樣的，無論您是誰。”

    書房里一時(shí)安靜得針落可聞，唯有窗外寒風(fēng)呼嘯，庭院中的千年枯樹震顫著，落雪簌簌墜下。

    顏韶垂眸輕笑一聲，“好吧，看來你我沒有師徒緣分，而且，我總不能從師妹手里搶人……所以你的修行如何了？”

    作為頂頭上司，他自然也有權(quán)力過問這事，蘇陸也沒打算隱瞞，反正都被看到了。

    “……還行？”

    正道修士沾染濁氣的很多，卻很少有魔修再試著用靈氣修行。

    一是大多數(shù)人做不到，二是也沒這個(gè)念頭。

    即使最初濁氣會令人不適，一旦入門之后，濁氣的引入和轉(zhuǎn)化乃至洗滌拓寬經(jīng)脈等等修煉，都要比靈氣簡單。

    但對于天靈根而言，靈氣的修煉本來也沒那么難。

    她體內(nèi)的陰屬性靈力雖是濁氣轉(zhuǎn)化來的，稍作嘗試就發(fā)現(xiàn)，用靈氣也是一樣的。

    而且她的體質(zhì)已經(jīng)被靈力淬煉許久，修煉也不需要從頭開始。

    蘇陸倒是知道祭星教教主乃正道修士出身。

    “不需要指點(diǎn)？”

    顏韶淡淡問道，“畢竟師妹在這方面卻是沒法給你指引的，她雖然吃了許多正道修士，但也只要他們的力量，而非經(jīng)驗(yàn)和記憶?！?/br>
    所謂的吃自然是指吞噬元神。

    蘇陸見過那一幕，聞言只是搖頭，“教主過去修煉時(shí)也是時(shí)時(shí)刻刻被人指引么？”

    顏韶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蘇陸眨眨眼，“當(dāng)然……教主天縱奇才，屬下定然不能媲美?！?/br>
    顏韶又笑了，“是嗎，我倒是覺得你更天才些?！?/br>
    說完就讓她們離開了。

    師徒二人回了魔域，進(jìn)入那漆黑嶙峋的高塔，窗外的城樓街道上人影綽綽，蘇陸將自己摔進(jìn)軟榻上。

    “師尊，我的表現(xiàn)如何？”

    “嗯……”

    七殺星看向桌上堆疊的卷宗，拿起最上面的一個(gè)翻看起來，“我并沒有為了保護(hù)你和他大打出手，所以應(yīng)該還不錯(cuò)？”

    蘇陸十分震驚，“如果他想殺我，師尊竟能攔下嗎？我還以為……”

    “我不確定?！?/br>
    七殺星坦然道，“暫時(shí)也不想嘗試?！?/br>
    蘇陸以為這件事終于告一段落，然而并非如此。

    不久之后，她再次被召喚到至寒山，從教主手里接過了一樣禮物。

    紫檀木的方盒里，暗紅的絨布上，放著一顆直徑寸許、雪白渾圓的玉珠。

    它的質(zhì)地細(xì)膩溫潤，表面光潔無暇，籠罩著一層霧濛濛的水光。

    蘇陸：“？？？”

    進(jìn)入水晶宮之前，她腦補(bǔ)了各種情況，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顏韶竟然將凈璞珠給了她。

    長命鎖一直在她手里沒丟掉，她已經(jīng)得到了那些記憶，再藉著師尊的勢力很容易就調(diào)查得一清二楚。

    七殺星本來想抓了林瑚強(qiáng)迫他解咒。

    后來聽聞徒兒想宰了林瑚，就決定不打草驚蛇省得他防備。

    如今仙盟大會即將開始，蘇陸已在籌劃潛入靜心宮的事了。

    畢竟這會子萬劍宗山府很容易進(jìn)，穹冥仙尊也去渡劫了——感謝破軍星友情提供的情報(bào)。

    誰知顏韶直接一顆凈璞珠砸過來，把她給砸蒙了。

    他并沒有多說，只是讓她盡快用了珠子，“以師侄的本事，不該為這些所拖累?！?/br>
    蘇陸趕緊行禮，“屬下這就回去解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