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美貌追妻 第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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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他孑然一身,看著呼風喚雨的皇帝大手一揮,把屬于先皇后和未出世的公主的追思寄托在趙念身上,加倍疼寵,仿佛只要這樣做了,便能抹消所有的愧疚,贖回所有的罪孽。 而當時的太子,才只有不到五歲而已。 想到這里,洛之蘅驟然鼻尖一酸。 尚是稚齡的小孩兒突逢噩耗,已是痛苦難當,偏偏,本該護佑他的父親逃避躲閃,一邊寵愛著三公主以期減輕內心的負罪,一邊給本就遍體鱗傷的稚兒雪上加霜。 太子低低地笑了聲:“你看,你都能想明白的事,他卻想不明白。自以為是地以為這是對母親和meimei追思……”他輕輕嗤了聲,“誰稀罕?!?/br> “阿兄……”洛之蘅強壓住內心的酸澀,無數的安慰之辭在喉間盤桓,卻覺得哪一句都蒼白。良久,她伸手,緩慢卻又堅定地攬住他的肩膀,輕輕拍著后背,承諾似的低語,“阿兄以后有我了?!?/br> 太子眼眶猛生酸意。 洛之蘅聲音輕柔:“……也有阿爹了?!?/br> 她愿意把她的阿爹分享給他。 太子說不出是什么感覺。 他心底那塊名為“親情”的位置空蕩了許久,卻在此時,忽覺滿溢。 “洛之蘅?!彼溃拔医裉旌芨吲d。” “阿兄以后還會更高興!”洛之蘅堅定地保證。 明明是這么瘦弱的人,偏偏懷抱堅定而有力。 太子順著她的力道放松身體,任由她把自己攬在懷中安撫,許久,輕輕地“嗯”了聲。 從今往后,他也是……有人心疼的人了。 * 翌日朝會之后,皇帝將太子單獨留在御書房。 朝臣魚貫而出。 太子似是早有所料,八風不動地立于下首。 皇帝語氣復雜地開口:“昨日之事,念兒都同朕說了——” 太子了然地點頭,打斷道:“既然如此,她打算何時去南境王府賠罪?” “南境王府?”皇帝意外地問,“不是念兒又同皎皎那丫頭起了爭執(zhí)?和南境王府有何干系?!?/br> 太子掀了掀眼皮,見他意外不似作偽,才不咸不淡地開口:“她將長樂郡主誤當成崔府的遠親,言辭屢有冒犯?!?/br> 雖然當時他不在場,但昨日入夜前,崔月皎已經將原委一五一十地寫在信上遞來東宮。他以為只有揮鞭傷人這一遭,萬沒有想到,居然還有惡言相向。 而洛之蘅心善,竟絲毫都沒有透露給他。 太子忍住冷意。 他雖然說得委婉,但皇帝稍一思索,也瞬間了悟。 崔老將軍在給珣兒挑選太子妃一事他再清楚不過,這個時候若是有“崔府遠親之女”來投奔,念兒口不擇言之下會說出什么,也就顯而易見。 皇帝嘆道:“洛家女受了委屈,朕回頭會貴妃備厚禮賞賜——” “郡主膽小,當不起貴妃的賞賜。”太子淡淡道。 皇帝皺起眉:“念兒是皇家掌珠,豈能向區(qū)區(qū)臣女低頭?” “陛下口中的‘區(qū)區(qū)臣女’,在平川戰(zhàn)事中,治病救人醫(yī)傷兵無數,心細如發(fā)察南越朝官。若要論功行賞,亦當有她一席。不算她征戰(zhàn)沙場的父親,單只論她的功績,平白被人羞辱,難道當不起一歉嗎?” 皇帝啞然。見太子態(tài)度堅決,只好妥協(xié)道:“聽你的,除夕宮中夜宴時,貴妃會讓念兒給洛家女致歉?!?/br> “陛下公允?!碧映麖澤黹L揖。 見他有告退之意,皇帝忙在他開口前道:“昨日之事念兒并非是故意為之。你一直在南境,她也是對你念得慌,情急之下才作了錯事。她已經知錯了,保證絕不會再犯,今晚她親自下廚,說要給你賠罪,你——” “謝過她的好意,但是不必了?!碧拥溃胺e攢的條陳還未理完,無暇留宮?!?/br> “珣兒,她畢竟是你的meimei——”皇帝情急之下脫口而出,話一出口,便覺要遭。果不其然,下一瞬,他便看到太子抬眼,神情冷淡地道:“她是‘太子’的meimei,卻不是趙珣的meimei?!?/br> 皇帝幾乎是瞬間便讀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血脈割舍不掉,所以對他來說,念兒是趙家的公主,他無力更改,只能尊重。然而身為趙珣,他的meimei只有一個…… 回憶涌上心頭,皇帝忽覺心口窒息,失魂落魄地出聲:“念兒是無辜的……” 太子漠然反問:“難道不是陛下當初執(zhí)意要把她卷進是非之中的嗎?” 皇帝啞口無言。 太子看著皇帝恍惚的神情,不知為何,忽然有些倦了。 萬事萬物都有盡頭,和他堵了十來年的氣,除了兩相痛苦,什么都沒得到。他始終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他又何必跟著他繼續(xù)在苦海中掙扎? 太子吐出口濁氣,緩緩道:”曾經我想過的,你究竟何時能明白,把對母親和meimei的追思放在趙念身上,不僅是對趙念的不公平,更是對我母親和meimei的侮辱。 “若沒有你的多此一舉,趙念不會牽扯到我們之間的是非之中,她會有另外一個寄托著美好寓意的名字,無憂無慮地長大,而不是作為你思念亡人的象征,始終活在別人的影子下。 “至于meimei,雖然她未能睜眼,但她既是母親的孩子,性情自然不會同母親相距甚遠。母親素有傲骨,她活著,求一個清正純粹,死了,又豈會愿意讓別人成為她的影子?” 皇帝顛三倒四地喃喃:“朕想她……朕是愛她的……” “是,你愛她,所以她活著的時候,你背棄你們之間的誓言;她死了,你又借一個‘念’字,讓她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這種愛,想來母親也看不上眼。” 皇帝肝膽俱碎。 “你永遠都不會明白,人走了就是走了,不是你靠著懊悔便能彌補的?!碧硬粸樗鶆拥爻雎暎澳銓w念的寵愛是什么?是你用來逃避責任的擋箭牌,是你掩蓋過往錯誤的遮羞布,太廉價了。” 太子嘲諷地笑笑:“你若是能把她當作你的女兒,而不是寄托對母親和meimei追思的對象,我倒還能高看你一眼?!?/br> 皇帝神魂俱裂,仿佛喪失了發(fā)出聲音的能力。 “就這樣吧,陛下?!碧映脸隹跐釟猓惺裁措S之卸下,讓他驟然輕松起來。他看著皇帝,聲無起伏地道,“不要去妄想什么父子天倫,你心里清楚,我永遠都不能原諒你當年犯的錯?!?/br> 說罷,他長長一揖,在皇帝的視線中,越走越遠。 第72章 盛京冬日多雪,進臘月的第一場雪過后,征討南越的大軍終于歸來。 大軍浩浩蕩蕩地進城,盛京百姓不顧積雪未化,紛紛涌上長街,夾道歡迎,萬人空巷的景象難得一見。 南境王府卻忙得無暇去湊熱鬧,小廝侍女各司其職,忙而不亂,為南境王歸家做準備。 洛之蘅披著大氅,在正廳外來回踱步,不時靈光一閃,扭頭問:“阿爹愛吃剛出鍋的新鮮吃食,那些易熟的菜需等阿爹進府了再下鍋,膳房可知?” “早前便千叮萬囑地吩咐下去了?!?/br> “還有,那盅老鴨湯熱著喝才有風味,上菜時千萬不能忘了備上小火爐,否則還沒上桌便冷了,不好入口。” 平夏笑著道:“郡主放心吧,領著膳房的廚子是咱們從南境帶來的,最合您的心意,這些他都記掛著呢?!?/br> “如此便好?!甭逯克闪丝跉?。 平夏道:“半雪已經出門去打聽了,王爺一往回走,立刻會來稟報?;┨炖涞脜柡?郡主不如回屋里等著?也免得著涼?!?/br> “我不冷?!甭逯繐u搖頭。 自平川一別后,父女倆月余沒見,王爺一路風塵仆仆,郡主擔憂是人之常情。 見她不愿意進正廳去等,平夏也不再多言,只默默取了只新的手爐,將洛之蘅手中已經沒多少熱氣的手爐換下。 不多時,半雪急忙忙地跑回,滿面喜色地揚聲:“王爺回來了!” 洛之蘅心中一喜,忙邁著步子出門去迎,邊走,邊偏頭吩咐:“叫膳房準備起來。阿爹等會兒還要面圣,再讓人去確認一遍進宮要穿的朝服,別出了岔子?!?/br> 平夏道了聲:“是。”匆匆趕去安排。 南境王安排好士兵便徑直回家。 一見洛之蘅,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遍,才朗笑著點頭:“蘅兒沒瘦。爹一路上還擔心你許久不來,適應不了盛京的天氣?!?/br> “盛京無非冷些,府里備足了炭火,阿兄和崔老將軍府上擔心不夠,又命人送了不少,如何會不適應。女兒一切都好,阿爹放心?!甭逯亢寐暫脷獾氐馈?/br> “他們爺孫倆倒是細心?!?/br> 洛之蘅頷首,看著南境王,若有所思地道:“倒是阿爹,瞧著似是憔悴了。” “要趕在除夕前進京,爹一路晝夜兼程,還要cao心那幾個南越使臣,總歸要累些?!蹦暇惩醪灰詾橐獾財[擺手,揉著肚子問膳食何時能好。 洛之蘅壓下心疼,好笑道:“阿爹先去沐浴,等收拾好了恰能用膳?!?/br> “沐浴不著急,等用了膳再說?!蹦暇惩醮蟠筮诌值氐?。 洛之蘅無奈道:“阿爹,你還要進宮面圣,總不能叫圣上久等?!?/br> “也是?!蹦暇惩蹰L嘆一聲,嘟囔著,“真麻煩?!边~著沉重的步伐往寢居走。 想著還要入宮面圣,南境王趕趟兒似的,沐浴后不待頭發(fā)干透便來了膳廳用膳。 洛之蘅本想提醒他如此容易著涼,又想著圣上還在宮里等著,阿爹能提前回家已實屬不易,只好把話咽下,給小廝遞了個眼神,讓他們把熥頭發(fā)的熏爐擺過去。 一陣風卷殘云,南境王飽餐之際,一摸頭發(fā)也差不多干透了。 他對著洛之蘅道:“爹收拾收拾就進宮了,你慢慢吃。戰(zhàn)事要和圣上仔細匯報,估計要在宮里耽擱一陣子,晚膳不用等我,你自行用完早些歇息?!?/br> “女兒知道?!甭逯抗郧蓱隆?/br> 想著關心阿爹也不急于一時,便沒有硬跟著去送南境王。 誰料南境王這一去,一直到除夕宮宴前,要接她進宮赴宴時才回府。 除夕夜宴向來隆重,今年又得勝而歸,圣上龍顏大悅,命百官攜家眷入宮共賀新歲。 前往宮城的路被擠得水泄不通。 南境王原本騎馬,半天都挪不了一丈,被洛之蘅一喊便進了馬車。 “將泡好的熱茶,阿爹飲些暖暖身子?!甭逯肯訝C手,只將杯盞往他身前推了推。 南境王皮糙rou厚,毫無所懼地端起來,略吹了吹便將茶水一飲而盡。 洛之蘅問:“宮里一向不留人過夜,阿爹這兩日歇在哪兒了?怎么也沒個消息?!?/br> 南境王詫異地問:“爹不是遣人去給你報信了?” “那人只說阿爹有事,待宮宴前便會回來,旁的便一問三不知了?!甭逯繜o奈地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