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們遲疑是找座坐下，還是繼續(xù)站著時，公交車車門關(guān)閉，隨著一陣震顫，公交車開動。

    第795章 歸宿

    車上的氣氛沉悶，大概20分鐘不到，車就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外面一片模糊。

    好在江城幾人也習(xí)慣了，這輛公交車的詭異之處，他們早已領(lǐng)教過，車門內(nèi)外，完全是兩個世界。

    如果不穿過車門，根本看不到對面。

    “醫(yī)生?！迸肿訚M臉狐疑的盯著車門外，“我們現(xiàn)在要下車嗎？”

    江城沒回答，過了10幾秒，車門還是沒有關(guān)閉的意思，想來是和他們耗上了，大有一副你們不下車，我就不開走的架勢。

    “下吧?！苯峭驴跉?，“你們跟著我。”

    離開車門后，腳接觸到地面，像是霧氣忽然散開，眼前浮現(xiàn)出的是另一個世界。

    有光灑在臉上，抬起頭，頭頂是一盞路燈。

    周圍的景象看著眼熟。

    是他們離開的那條街。

    天也還是黑的。

    “回來了！”槐逸驚喜說，雖然完成任務(wù)回到現(xiàn)實(shí)世界是噩夢的慣例，但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次，感覺不同。

    也許是壓抑的太久了……

    找到車，回到工作室，已經(jīng)是下半夜了，江城問槐逸是回去找小jiejie，還是留下來，和他們一起。

    槐逸十分堅(jiān)決的要求留下來，說天亮再走，他不著急。

    這一覺睡得很沉，江城夢到了很多人，但看不到臉，都是背影，一個個的，就在他前面走。

    可只看背影，他就覺得熟悉，是刻在腦海深處的那種熟悉，他想追上去，看清他們的臉。

    背影只是在慢慢的走，可他怎么追也追不上。

    最后他追到了一扇門前。

    所有的人都進(jìn)了這扇門，可等他趕到的時候，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

    是一扇黑色的門，很高，很大，在門的右側(cè)，用白油漆寫著數(shù)字13。

    他在外面等了很久，想等那些人出來。

    這是一座很大的建筑，周圍還用墻圍成一圈。

    鉛灰色的墻，高的像是要插進(jìn)天空。

    對于這個地方，江城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又熟悉，又恐懼，他想敲門，但他抬起手，卻遲遲不敢落下，似乎敲響了這扇門，就會有可怕的事情發(fā)生。

    里面隱約傳來了一陣歌聲。

    江城瞳孔緩緩縮緊。

    歌聲虛無縹緲，從門縫里，從圍墻上，從一切可以穿過的地方溜出來，準(zhǔn)確的鉆進(jìn)他的耳朵里，如同最古老的彌撒。

    他聽不大清歌詞，但他卻能感受到旋律中的悲傷。

    建筑里面，正在舉辦一場葬禮。

    ……

    第二天一早，沒有休息好的江城推開臥室門，槐逸坐在外面的沙發(fā)上，看到江城出來，說道：“江哥，你快勸勸富貴哥吧，他從早上醒來就不對勁，我問他怎么了，他什么都不肯說，你是沒看到，他眼睛……眼睛腫的有這么大！”槐逸用手比劃著。

    “他人呢？”江城放下揉鼻梁的手。

    “樓下?！?/br>
    下樓后，江城看到沙發(fā)上堆著一個人，只露出背影，但已經(jīng)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悲傷。

    這胖子心里藏不住事，心事都寫在臉上。

    江城清楚，他肯定是在想王琦。

    還沒等走過去，胖子像是感知到什么一樣，慢慢扭過頭，那張臉屬實(shí)給江城嚇一跳，他的兩只眼睛腫成了桃子那么大。

    江城瞥了眼槐逸，槐逸滿臉都寫著你看我沒騙你吧。

    看到江城后，胖子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像是一具行尸走rou般朝廚房走，“醫(yī)生，你等下，早飯做好了，我去拿?！?/br>
    江城快走幾步，拉住了他，頓了頓后，江城開口：“胖子……”

    就這一句話，像是打開了閘門，胖子突然哽咽起來，“醫(yī)生，我昨晚……昨晚夢到我回家了，家里出事了，少了好多人，我問剩下的人，其余人呢？”

    “他們……他們都不說話，就朝著一個房間看?！?/br>
    “我走過去，推開房間門，里面有一張黑色的桌子，很大，很長，四周擺放著燭臺，燭臺上面是白色的蠟燭?！?/br>
    “在桌子最中間，蒙著一張白布，白布下面是一個凸起的人形?！?/br>
    “我一點(diǎn)點(diǎn)拉開白布，那張臉……是王琦的臉！”胖子一下哭了出來，“是王琦啊醫(yī)生，我記起來了，他是我的家人??！”

    “我記起來了，是他??！”

    槐逸雖然聽不大懂胖子為什么這樣，還提到了王琦，不過那股撲面而來的悲傷，他完全感受得到。

    “富貴哥?！被币輪≈ぷ影参浚澳悴灰珎牧?，要振作一點(diǎn)?！?/br>
    槐逸最后張了張嘴，想多說一句人死不能復(fù)生，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聯(lián)想到昨晚自己的那個夢，江城不由得心生恐懼，他幾乎可以確定，昨晚，他看到的那棟建筑，就是胖子提到的……家。

    那個標(biāo)記著13的淺灰色建筑，就是胖子的家！

    而且，也是他的家。

    他是零。

    王琦說過，這不是他在深紅中的號碼，而是他的名字。

    “你和我們都不一樣，我不喜歡你，我們都不喜歡你，只有他例外。”

    “我們是被囚禁在那里的，而囚禁的原因，就是因?yàn)槟??！?/br>
    “是因?yàn)槟愕拇嬖?，才?dǎo)致了這一切不幸的發(fā)生?！?/br>
    “你是本源，亦為深淵?！?/br>
    ……

    王琦說出這些話時的場景，像是幻燈片一樣在江城腦海中循環(huán)播放，如同詛咒，在禁錮著他。

    眼前涌現(xiàn)出黑色的霧氣，瞳孔逐漸渙散，從未有過的孤獨(dú)與絕望彌漫開，仿佛惡魔在耳邊竊竊私語。

    一只看不見的手從他體內(nèi)，遠(yuǎn)比無藏得更深處探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那只手冰涼刺骨，逐漸發(fā)力，要把他的靈魂都扯出來。

    這一瞬間，他的世界暗了下來。

    他覺得一切都在離自己而去，他仿佛沉入了大洋深處，又像是走入了一條沒有盡頭的隧道。

    生于黑暗，又歸于黑暗。

    深淵……才是自己最終的歸宿。

    可下一秒，他的另一條手臂傳來刺痛，溫暖的感覺如水一般蕩漾開，轉(zhuǎn)瞬之間，就撕破了黑暗。

    “醫(yī)生！”

    “醫(yī)生你怎么了？”

    “你不要嚇我，你說句話??！”

    ……

    鬼哭狼嚎的聲音中，江城猛然驚醒，光亮刺眼，而跟在第一縷光明后面的，是胖子那張臉。

    第796章 最高意志

    江城的樣子可把胖子嚇壞了，剛才他的眼神渙散，呆立在原地，整個人仿佛只剩下了一個軀殼。

    見到江城的眼神重新對焦，胖子提著的一顆心才放下來。

    因?yàn)檫@件事，吃飯的時候，胖子和槐逸都不敢在江城面前提及任務(wù)里的事，擔(dān)心刺激到他。

    放下筷子，江城一個人回到了樓上，胖子想要跟上去，但被槐逸叫住了，說是先讓江哥一個人靜靜。

    抓起手機(jī)，過了不知多久，江城才鼓起勇氣，撥打了一個號碼。

    “空號……”江城怔住了。

    林婉兒的手機(jī)號居然變?yōu)榱丝仗枺?/br>
    片刻后，他又撥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是林婉兒常去的一些地方，那里的老板經(jīng)理什么的，江城也認(rèn)識。

    這次倒不是空號，可接電話的聲音，卻已經(jīng)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些人了。

    他們都消失了，像是幽靈一樣……

    放下電話，江城立刻趕去這些地方，查證，一間間熟悉的辦公室里，空無一人。

    就連他最常去的酒吧，老板也跑路了，還留下一封遺書，說是經(jīng)營不善，簽了銀行一屁股債，只能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吊死什么的……

    都是鬼話！

    每個月光是自己給他介紹的客人，就足夠他維持生計(jì)了！

    隨著林婉兒的消失，江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于這個世界的陌生與無力，他以為他已經(jīng)足夠了解這個世界，可結(jié)果……

    回到工作室，站在門外，江城用力搓了搓臉，才換成一副正常的表情，走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