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解除婚約那天開始 第193節(jié)
在賀津行因為再次陷入詭辯幾乎要被說服的思考過程中,茍安掰著手指頭,委婉地說,這次我同意陳教授。 賀津行突然就明白今日陳近理不打發(fā)茍安去整理材料室,破天荒地把她放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偷懶是什么目的—— 光這點來看,人類確實比魚類討人厭。 他正想說什么,這時候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過了一會兒,門被推開,茍安注意到坐在身邊的賀津行有瞬間的緊繃,就像是嗅著耗子腥臭的大貓。 茫然地回過頭,就看見陸晚抱著個文件袋膽怯地站在門前,咬著下唇,她是來拿實習資料檔案的,哪怕是被勸退,也要找陳近理簽字才行。 大概是沒想到辦公室里那么多人,她眨眨眼,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目光在賀津行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茍安面無表情地問:“好看嗎?我的。” 陸晚瞬間臉色煞白。 沒有搭理茍安,她快步走到陳近理的辦公桌前,把資料拿出來讓他簽字。 陳近理看她依然很不順眼,面癱著臉給簽了,一抬頭看到站在辦公桌前的人還不肯走,有些煩:“還有事?” 陸晚:“我,我只是想,對于之前的事——” 陳近理應(yīng)該是小白花殺手。 在她說話的時候,他低頭在她本來空無一字、實則很能表現(xiàn)出接收單位不滿的實習表格上飛快寫下一句“責任心與工作態(tài)度有待商榷”,在陸晚窒息的沉默中,抬起頭問:“還要說嗎!” 站在辦公桌前的人猛地抿起唇,迅速含淚搖搖頭。 陳近理冷著臉,拿起那張表格,舉到她鼻子跟前,趕人氣氛不要太濃郁 陸晚幾乎是落荒而逃。 這幾乎只是一個插曲,半個小時后,眾人重新回到了試圖喚醒滿身銅臭味商人的愛心的談判中,幾乎沒有人把中途出現(xiàn)過糟心人的事放在心上。 …… 幾天后,面對自己畫過的餅,再不情愿終于還是含淚吞下,賀津行打著“認領(lǐng)一頭會回歸海洋的虎鯨”的名頭,弄了個慈善晚宴。 目的就是項目成立后,他能少出點就少出點,哪怕只是一頭虎鯨的伙食費。 大多數(shù)情況下賀氏都是各類晚宴的受邀者,像今夜這樣以主人的姿態(tài)出現(xiàn)的情況少之又少,加上還有陳近理在旁邊加持,晚宴聚集了全國各地的名流與學術(shù)圈大牛。 當身價到了一定的程度,這些頂級的富人跨地域的形式自成一圈。 今晚便是這圈子內(nèi)的聚會。 來之前,在手機上茍安就先被劇透今晚有多少一線大牌明星和不知道上哪弄來邀請函的大網(wǎng)紅出現(xiàn),他們似乎早一步到了宴會地點正在進行擺拍和接受采訪。 網(wǎng)上的網(wǎng)友們甚至已經(jīng)開始battle誰家的愛豆沒有收到邀請函,該不會是flop了吧? 完全沒料到是這種大場面,茍安下午三點的時候!還靠在陳近理的魚缸邊,很閑地跟白鰭鯊聊天。 被賀津行攬著腰下車的時候她就被閃光燈照瞎了眼,腳下的紅地毯都有一種踩在不真實地面的云朵感—— 茍家在江城確實算得上所謂“豪門”,但是這不代表茍安一個二十來歲的大學生像卡戴珊似的能夠走哪都沖著鏡頭微笑,閃光燈照的她有點難受,她偏了偏頭。 就感覺到攬在腰上的手緊了緊,她莫名其妙地抬頭望著身邊的男人:“做什么?” 賀津行微微垂首,用很微妙的聲音說:“我以為你要摔跤?!?/br> “?”茍安莫名其妙,“我為什么要摔跤?” 為了證明自己沒那么弱智,她反手攬住了男人的胳膊,踩著高跟鞋在紅地毯上走出了前所未有自信的步伐。 只是進了會場立刻扔開了賀津行的手,轉(zhuǎn)身找了紙巾去擦瞪眼瞪出來的生理眼淚。 在發(fā)現(xiàn)今晚的鏡頭都喜歡跟著賀津行跑后,她一晚上都沒怎么再跟男人說過話…… 就算她上不得臺面好了—— 她還是那個照片上傳朋友圈都要用三個p圖軟件的普通女大學生。 所以整個晚上她又回歸了花鳥市場魚缸里的倉鼠們的狀態(tài),和她的千金團們湊在一起擠擠。 那和未婚夫貌合神離的模樣,看得周雨彤大翻白眼。 她拿出了手機,一手端著放了塊黑森林小蛋糕的盤子,一只手隨便打開了某個社交媒體平臺,熱搜第一就是今晚的慈善晚會,各家明星與網(wǎng)紅與名流搶占熱搜,詞條下新聞幾乎沒斷過的更新。 周雨彤打開了一個直播,給茍安念彈幕—— “‘慈善晚會的主人是哪人?江城?長得好他媽帥,站在白衡(*一線當紅小生)旁邊我分不出他們一起演電視劇誰要去當男一號更合適!’” “‘賀津行是吧,我秘書呢,五分鐘內(nèi)我要他全部的資料’!” “‘聽說人家訂婚了’?!?/br> ”‘前面的訂婚怎么了你看見他未婚妻在哪了嗎一晚上隱身估計感情不太好二三三三三’?!?/br> “‘也可能是未婚妻長得不太好啦哎曲哎曲哎曲’!” “‘前面紅毯直播我看到了,賀總的未婚妻長得還行,雖然不是驚艷但也沒有報看,一晚上毫無交集應(yīng)該就是單純的感情不好,像這種豪門聯(lián)姻你們懂得’?!?/br> 周雨彤一把摁下手機,面無表情地說:“我就該把那天翹屁股叔叔開著挖掘機去接你的那一幕照下來然后發(fā)給他們看看,這樣我就能喜提職業(yè)生涯的第一個熱門新聞?!?/br> 在放棄了陳近理后,周雨彤迅速清醒過來,她愛的不是魚類繁殖而是人類的狗血八卦,大學毫不猶豫地鎖定了幾所全國著名傳媒大學,以后準備讀新聞方向?qū)I(yè)。 挺合適她的,先不說興趣愛好在這方面,近水樓臺先得月,有李渡這個家里專門搞娛樂傳媒產(chǎn)業(yè)的青梅竹馬給兜底,到時候隨便漏一兩個新聞,就夠她躺平吃飽喝足。 茍安被她念叨了一晚上,終于肯回頭看一眼賀津行—— 茍安對于娛樂圈信息不太敏感,也不看電視劇,不認識幾個明星和網(wǎng)紅,只知道此時這位大佬周圍圍繞著至少三個頂級大美女,還有兩個穿著得體看著同樣是某個圈內(nèi)大佬的人物…… 一群人舉著香檳相聊甚歡。 在場的人除了賀津行臉上掛著一如既往謙和的微笑,剩下的眼中無一不閃爍著目的不同的狩獵光芒。 但通過茍安的觀察,賀津行一晚上行為舉止極具紳士風度,溫文爾雅人設(shè)拉滿的禮數(shù)到位的同時,對于各種社交暗示,他一律無視—— 比如當某位好不容易找到攀談機會的年輕漂亮女人湊上來,做出想要從手拎包里掏名片或者手機隨便什么動作時,他恰好能夠被其他更重要的事轉(zhuǎn)移注意力,扔下一句“抱歉,失陪”,然后迅速閃人。 他會扶住被服務(wù)生撞到的女士的腰幫忙她站穩(wěn),但是在那人羞澀染上面頰時,會發(fā)現(xiàn)男人轉(zhuǎn)身給弄臟了白色制服的服務(wù)生遞出紙巾。 這一晚上圍繞賀津行的戲碼出現(xiàn)了不少,大多數(shù)情況下其實茍安都看見了,但都沒怎么在心中濺起波瀾。 不是她不在意,就是有時候要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她就是能從男人散發(fā)的氣場感覺到他可能連這些鶯鶯燕燕的人臉長什么樣都沒記住。 眼下賀津行不動聲色地又打發(fā)走了一波前來攀談的人。 在他的身邊只剩下陳近理和江已這些熟悉的人時,他終于有了一絲絲放松的神色—— 陳近理看他幾乎掛不住笑容的臉嘲諷了一句什么,江已笑了起來,抓住這個空擋,賀津行的目光掃了過來。 與宴會廳另一端的茍安對視了一眼。 兩人也沒眉來眼去,大概就是正好在確認彼此位置的時候不小心眼神撞了個車,然后再若無其事地淡定分開。 …… 這時候門口又是一陣sao動,李渡跟著他父親姍姍來遲,身后跟著一個團那么多的二、三線明星。 排場很大,今晚不捐幾個億很難離場那種。 這番高調(diào)的行徑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茍安踢了還沉迷在彈幕中的周雨彤一腳,后者抬起頭隨便掃了一眼不遠處西裝革履大人打扮的李渡—— 這人身材好,穿什么都很好看。 “還是他們排球隊的背心合適他,跳起來殺球的時候,衣服掀起來能看到腹肌?!敝苡晖囊暰€又回到了手機上,“哇,‘海城聚合泛娛李家獨子西裝照’喜提熱搜?!?/br> 茍安:“……” 所以這種人憑什么來指責自己和賀津行一晚上過于冷漠? 茍安沒忍住又踢了周雨彤一腳,周雨彤發(fā)出一聲不耐煩的單音節(jié)抬起頭來,就看見旁邊的人指了指不遠處。 她抬頭一看,臉色就變了,原來是周雛那個最近深陷離婚危機的中年男人,帶著他那個離譜的私生女像是花蝴蝶似的穿梭在社交場合,現(xiàn)在花蝴蝶已經(jīng)飛到了李家父子的跟前。 “他哪來的邀請函?” “我確認你家的邀請函只發(fā)給阿姨了,賀津行還奇怪這種事我為什么要專門跑到他辦公室跟他強調(diào)?!逼埌舱f,“大概是仗著還沒徹底離婚,混進來的?!?/br> 周雨彤皺著眉,也聽見不遠處周彥幾問了句,這種場合為什么會出現(xiàn)暴發(fā)戶和小三的女兒? 男性翻臉不認親爹的程度通常更加直白一些。 茍安看著不遠處與李家人點頭哈腰,滿臉堆笑的周雛,以前看這位長輩覺得他雖然文化程度不深但也算英俊儒雅—— 如今大概是帶了濾鏡,怎么看都覺得面目猙獰。 眼下他正拼命推著身邊穿著打扮顯然是經(jīng)過了一番仔細琢磨的陸晚,對李家的人說:“這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兒,可憐這丫頭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最近才找回來,如果從小養(yǎng)在家里,李渡難說還能多一個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 青梅竹馬這詞可不是用來罵人的。 茍安心想。 在李渡臉上毫無任何表情地低頭看向陸晚時,在茍安身邊,周雨彤終于把手中的手機揣進了口袋里。 “我家晚晚,哪怕在外面也沒被養(yǎng)歪,品學兼優(yōu)——” 李渡打斷了他,再有四五個月就參加高考的李家公子,在一瞬間釋放了和賀然還有周彥幾那群人相同的氣氛,目光懶散,語氣怠慢:“我學習又不好,學習好的跟我玩不到一塊去?!?/br> 周雛像是被掐住了喉嚨,露出個尷尬的表情。 李渡的父親常年在圈內(nèi)摸爬滾打,是個修煉的就差一步登天的狐貍,對于周家的事清清楚楚且懶得摻和,原本是覺得這個陸晚雖然私生子上不得臺面,但是他兒子感興趣認識一下也沒關(guān)系—— 但李渡明擺著敬謝不敏。 他“嘿”了一聲,笑著拍了兒子的肩膀一下,絲毫沒有任何的懲罰或者埋怨意味。 轉(zhuǎn)頭對周雛說,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會講話。 李家在海城乃至全國家大業(yè)大,能夠修復好和他們的關(guān)系也是周雛走向不離婚的一個基礎(chǔ),眼下被一個十幾歲毛頭小子當面駁面子,周雛只能隱忍不發(fā),半晌,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事,就是看晚晚和阿渡是同齡人,想著介紹一下認識,以后方便來回走動——” 李渡“啊”了聲,接過了話茬:“也不是你們周家的同齡人我都要照盤接收吧?” 還沒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他這話什么意思。 周雨彤另一只手端著的小蛋糕也撂桌子上了。 她拍了拍茍安的肩,扔下一句“看jiejie教你如何正確讓閑雜人等閉麥”,甩開步伐向著不遠處幾人走去。 無視了周雛看見她走過來時復雜的目光,她走到李渡旁邊,拽著他的領(lǐng)帶,強行把一米八幾的高大男生扯得彎了腰,用帶著奶油巧克力氣息的唇瓣在他唇角用力壓了下。 周圍的鴉雀無聲中,李渡都愣住了。 周雨彤放開他,轉(zhuǎn)向周雛:“看見了嗎,青梅竹馬是這樣當?shù)摹垎柾砹硕辏懲磉€要當哪門子青梅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