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和云芳都是感覺到她那股子小人得志，都同時當(dāng)做沒感覺到。

    二太太也確實生氣，生氣的看了邢夫人好幾眼，覺得這人沒完沒了，煩死了！

    邢夫人就覺得渾身舒爽，看到有了一點點效果，心想：等會我還顯擺！氣死你?。。?/br>
    云芳走的時候帶著蘑菇巧兒和荂哥兒長生一起回怡紅院。把兩個小子安排在廂房里讓平兒看著，又照顧著巧兒脫衣服睡了，她才打著哈欠到蘑菇的臥室。

    她打算和蘑菇擠一擠，和邢夫人說的一樣，今晚上根本休息不好，凌晨都要起來梳洗打扮，天不亮都要去宮門口等著，進(jìn)宮之后排著隊進(jìn)去給后宮的太后皇后磕頭，中間一直在吸冷風(fēng)，等到見到了太后和皇后，人都已經(jīng)凍傻了，只能很機(jī)械地跪下磕頭，公式化的問好請安，隨后就被安排去給貴妃磕頭，和貴妃沒什么可聊的，整個過程都充滿了敷衍，耗費(fèi)完那一點規(guī)定的時間之后就可以滾出宮去了，就這樣的差事，那真的是很多人羨慕不來的。

    這一套流程是以前，往后就不一樣了。

    作為把女兒孫女嫁給皇后她兒子的誥命，云芳和邢夫人肯定要被拉著說幾句話，然后再去給東宮請安。八成還不能拉下貴妃！

    宮里挺大的，拜見太后皇后，接下來如果是拜見貴妃再去東宮還好說，如果是先去了東宮再回來拜見貴妃……這簡直是在遛人！

    麻蛋！

    云芳以前還能安慰自己說全當(dāng)是參觀景點了，這下這個理由都不能用了，誰家的景點能遛客，大部分景區(qū)都是不走回頭路的好嘛！

    云芳睜著眼看著帳子頂，內(nèi)心問候了親家祖上十八代。

    蘑菇看她睡不著，問她：“mama，怎么不睡?。俊?/br>
    “睡不著，我又老一歲，你們又長大一歲，一年又一年……”

    蘑菇想了想：“不虛度光陰就好?！?/br>
    云芳嘆口氣。什么叫虛度光陰？是我不想度光陰，光陰卻在度我。

    蘑菇就說：“有件事我要跟你說，殿下說想早點和我一起過日子，嗯……我們今年秋季成親?！?/br>
    啥！

    云芳差點垂死病中驚坐起，一下子翻身用胳膊撐著身子：我不知道的時候你們?nèi)兆佣级ê昧?？?/br>
    “我是你親娘嗎？你怎么不在你成親的前一天告訴我啊？！”

    “mama~”蘑菇用黏糊糊的糖音兒開始撒嬌，這招百試百靈，云芳一把推開她：“叫我也沒有，我這會想不通！”

    “mama，秋季是個好日子??！不冷不熱的。”

    “別跟我說話，你理解不了當(dāng)媽的送女兒出嫁什么心情?！碑?dāng)時懷著蘑菇的時候，云芳其實有時候盼著生個兒子，不是說重男輕女，而是在任何時代，當(dāng)媽甚至當(dāng)女人都不是輕松的事兒，那是一種從身體到心理的雙重煎熬，這種心酸只有當(dāng)媽的才能懂！

    云芳上輩子沒孩子沒對象，從生下來到死都是光棍，但是她有個干女兒，是閨蜜的孩子。養(yǎng)著這個孩子真不容易?。≡品紱]少跟著cao心，這個閨蜜很多次向云芳傾述過后悔結(jié)婚后悔生孩子。

    到蘑菇身上，她比別人多了一重壓力，那就是生育壓力。她嫁給普通人，最起碼壓力不大。她嫁入皇家，所有的價值都體現(xiàn)在她能生下一個健康的男性繼承人上，甚至一個不夠最少兩個！

    想想都令人覺得窒息！

    云芳想到將來蘑菇要走的路，心里難受極了，翻身摟著蘑菇，心里默默禱告：“如果真的有神明，請保佑我的女兒別讓她生下女兒，送女兒出嫁等于送出去一條命，我可以丟了這條命，我不愿意她丟了這條命?！?/br>
    第367章 體腐朽

    次日天不亮云芳被推醒，接著就是按照品級開始梳妝。

    老太太因為身體不好，她甚至連獨(dú)立行走的能力都沒有，這一年來都是被人架著才能走幾步，今年仍然去不了。今年同樣是讓是邢夫人和云芳去。

    云芳這邊收拾好了之后蘑菇也起床了，她不會因為今天是大年初一而放縱自己睡懶覺，蘑菇已經(jīng)換上了輕便保暖的鹿皮快靴，準(zhǔn)備出去跑步打拳。

    云芳出門的時候囑咐她：“今兒我們回來的晚，你看著點你弟弟meimei，你伯母不去，回頭有事兒找她就行。”

    隨后云芳來到邢夫人這里，這次出行要換成轎子，隨后她和邢夫人的轎子出門，在門口和賈赦賈瑭匯合。

    賈瑭在等著她們，特意讓人落轎，進(jìn)去和云芳簡短的互通了一下消息。沒想到云芳也有消息跟他說，兩人都知道今兒去宮里可能會提蘑菇的婚事，互相提起來都有些咬牙切齒。因為時間太急，外面不停的在催促，也沒功夫多想，隨后轎子被抬起出門，在街口遇到了珍大奶奶的轎子，兩處合在一起往宮里去。

    在宮門口等著開門的時候，大家都下了轎子，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說話。

    遇到不熟悉的人，大家都說點場面話，聊聊最近的天氣和頭上的發(fā)簪身上的皮草。遇到那些走的很近的人家，都會說點眼下的時局，比如說北靜王府要倒霉了，畢竟前幾天王妃連著進(jìn)宮了好幾次求見太妃。

    說到太妃，云芳有確切的消息，她嫂子在她耳邊說：“你哥哥說太妃怕是不行了，熬日子呢。”

    云芳睜大眼睛：“真的嗎！”

    大嫂子點點頭，跟云芳說：“宮里說了，讓甄家的女人進(jìn)京伺候，你說要不是不行了，怎么會有這樣的命令?！?/br>
    另一邊珍大奶奶也和一群人站著說話，她身邊站的都是老勛貴家的女眷。說了一會，珍大奶奶來請邢夫人，因為邢夫人和楊太太聊的很愉快。

    珍大奶奶拉著邢夫人說：“大太太，那邊有幾位太太請您呢?！?/br>
    邢夫人立即跟楊太太告辭，去老勛貴那堆站著說話去了。

    沒一會宮門打開，太監(jiān)出來，吆喝著按照品級排隊。

    隨后大家一起溜達(dá)著往后宮去拜見太后和皇后。

    云芳被迫以一種極慢的舒服在寒風(fēng)里漫步，想著：為什么是溜達(dá)著去？在拐彎的時候就看到前面帶頭的好多誥命夫人都是上年紀(jì)的老人家了，走的本來就慢還氣喘吁吁。

    大早上天還沒亮，四周寒風(fēng)呼嘯，再加上整個隊伍走的慢，真的很受罪。

    好不容易走到宮殿前面，大家雖然可以一起進(jìn)去拜見，但是拜了之后要站在里面按著品級被叫上去說幾句吉祥話。

    云芳也是等了半天才輪到自己，看到她上來，無論是兩宮太后還是皇后，都是臉上帶笑十分和藹。除了那些宗室王妃之外，云芳也撈到一個墩兒坐著陪她們說了幾句話，這就是親家的額外優(yōu)待了。

    皇后拉著云芳的手，親熱的說：“你們先別走。到隔壁偏殿等本宮一會兒，本宮等會兒有話跟你們說?！?/br>
    云芳心里已經(jīng)知道是什么事兒了。

    云芳就和邢夫人到了偏殿，兩個人在這里也沒辦法多說，因為周圍都是宮女和太監(jiān)。在這里嘀嘀咕咕首先不保密，其次就是在宮里嘀嘀咕咕本來就是引人注目的事情。

    邢夫人在進(jìn)宮的時候就被老太太囑咐過，在這里一定要多看少說。有事讓兒媳婦頂上，她就別開口了。

    所以這一會兒兩個人都很安靜，偶爾有宮女送茶送點心過來，可能是擔(dān)心他們兩個坐著沒意思，又有一些老宮女過來陪著說說話。

    應(yīng)付這些人就讓云芳很煩了，更別說大早上的沒吃飯覺得血糖低，邢夫人昨天還沒休息好，在這種又餓又困的狀態(tài)下等了這么久，真的很讓人煩躁。

    但是又沒辦法，只能接著等，等到快中午了皇后才急匆匆的過來，一進(jìn)門就笑著說。

    “讓兩位久等了，本宮來遲了?！?/br>
    婆媳兩個就趕快站起來，皇后很親熱的扶著邢夫人，又招呼云芳坐下。

    “今兒事兒多，本宮本想留你們在這里多說一陣子話，可是今日來拜見的人太多了，不得閑。只能長話短說，前些日子太子一直過來跟本宮嘮叨，說是今年想完婚，本宮就說這事兒也要看看榮國府是怎么想的。所以今日特意留您兩位商量一下這婚事，要是貴府沒意見，就讓欽天監(jiān)和禮部去cao心了?！?/br>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只要不是腦子有問題的都要答應(yīng)。這會誰敢說不同意呢？

    更何況邢夫人笑的牙花子都要露出來了，要不是老太太囑咐她少說話，她恨不得立即答應(yīng)，云芳只能說“這事兒我們?nèi)牷噬虾湍摹薄?/br>
    皇后高興的一拍手：“本宮就知道，咱們都是想讓這一對小兒女好好的，我這心里面也盼著兒媳婦能早點進(jìn)門，我昨日一晚上都沒睡著，就怕貴府舍不得孩子?！?/br>
    前半句還能聽，聽后半句純屬扯淡了，昨天一天沒睡著的是云芳，皇后沒睡著就是扯淡了。

    這時候皇后還有其他的事情，有不少宮女太監(jiān)來來往往跟她稟報事情，眼看著事情越來越多，云芳就拉了一把邢夫人，向皇后告辭：“娘娘你先忙，我們就先回去?！?/br>
    皇后是真不想讓她們走，為了說兩句話讓人家等了半天，要真的是一般人也就算了，這如今都成兒女親家了，不能太不講人情味兒，而且這里面也有太子的面子，不能讓太子的岳家就這么出門了，必定要招待一頓午飯才行，要不然回頭又有些人會說宮里面對太子妃的娘家不滿意，對太子妃議論就是變相的對東宮議論?；屎笫墙^不會讓人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話題攻擊她兒子。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們留下來用了午膳再走吧。本宮這幾日忙了點兒，來不及招待你們，太后哪兒倒是清閑，她們也常說想和你們說說話呢，剛才皇太后還說想問問你們家老太太，看她最近身體如何。本宮這就安排你么過去?！?/br>
    進(jìn)了宮自己是沒辦法做主的，云芳就隨著皇后的安排去拜見太后。太后和圣母皇太后都是好說話的人，這兩位都是笑容滿面，皇太后嘴里對賈家的稱贊和夸獎都是十分官方且親熱的。圣母皇太后明顯是更心疼孫子一些，問了很多蘑菇最近的衣食住行。

    吃了午飯，宮女奉茶，皇太后就說：“召賈貴妃來一塊說說話。二位別著急走，等會兒太子過來就送你們出宮。”

    賈元春這是在這個時候被叫了過來。

    邢夫人對于賈元春還是很在意的，邢夫人嫁進(jìn)來的時候元春都出生好幾年了，當(dāng)時的元春跟著老太太住，邢夫人在那個時候正是被榮國府的排場和規(guī)矩訓(xùn)的老老實實的時候。

    作為父母去世好幾年，家道艱難的邢夫人對老太太十分畏懼，對老太太身邊的元春也是充滿了三分畏懼七分討好。

    那時候當(dāng)家的是二太太，出身顯赫的二太太在榮國府的地位穩(wěn)如泰山，但是大房式微，二太太看不起填房大太太是真的。賈元春自然也看不上唯唯諾諾的邢夫人。人家也不屑于掩藏，所以賈瑭和賈元春的關(guān)系很僵硬。

    人是一種很難懂的動物，邢夫人也知道賈元春的態(tài)度，但是對老太太的畏懼和對老太太身邊元春的討好刻在了她心里，到如今也轉(zhuǎn)換不了。

    云芳對于見到賈元春表現(xiàn)的沒什么激動。

    當(dāng)著太后的面，邢夫人也不能問什么深入的話題，只問賈元春最近一段時間可好。

    這位貴妃娘娘表現(xiàn)得十分平靜，態(tài)度不冷不熱。說了幾句最近還行的話之后就開始問老太太最近如何，二老爺二太太最近如何。

    又說兩年沒見老太太了，也不知道老人家怎么樣了。十分想念老人家……

    兩位太后在一邊微笑坐著，云芳也不想解釋什么，更沒必要替貴妃娘娘兜著。

    這種令人胃疼的話說了一會之后，終于有太監(jiān)來稟告，說是前面大殿上的宴席還沒結(jié)束，太子暫時還不能脫身。

    皇太后替太子說了幾句場面話這才安排云芳和邢夫人出宮。

    回到家之后，因為兩個人回來的晚，家里的人都圍著問在宮里發(fā)生了什么事兒，老太太問了兩句貴妃娘娘，當(dāng)聽到邢夫人說宮里決定在今年讓東宮和蘑菇成親的消息之后，全家上下都沸騰了。

    雖然沒有得到具體的日期，但是家里面的人都覺得很緊迫。

    像是王熙鳳，她這個時候在不停地回憶都準(zhǔn)備了什么東西？還有什么需要查漏補(bǔ)缺的？又拉著云芳商量著該怎么辦，所有人包括老太太在內(nèi)都忘了貴妃娘娘。自然也就沒有再多問關(guān)于貴妃的事兒。

    這股子的興奮勁一直持續(xù)到了初二，初二回娘家走親戚，邢夫人特意囑咐云芳：“你把這消息回去跟你娘說一聲，再讓他們跟著咱們一起想想怎么安排嫁妝?！?/br>
    又擔(dān)心親家誤會，立即又補(bǔ)了一句：“不是咱們家讓你娘家跟著一塊兒添妝，咱們家已經(jīng)準(zhǔn)備得夠了，而是說要讓他們幫著參詳參詳這嫁妝什么能帶什么不能帶。榮國府是見多識廣，但是往宮里送太子妃是頭一次，你跟他們解釋清楚了，可別讓你娘家的人誤會，咱們不是讓他們掏錢的?！?/br>
    這話讓財迷邢夫人說出來就很魔幻，不過仔細(xì)想想，邢夫人和楊太太相處的還不錯，打一開始楊太太很熱情的送禮處處捧著她開始，邢夫人似乎沒主動占過楊太太的便宜。

    云芳笑著應(yīng)了一聲就帶著孩子們回娘家了。

    這次蘑菇也來了，楊太太拉著蘑菇左右看看，嘆口氣。

    殷慶就說她：“大過年的你嘆什么氣？”

    楊太太就說：“我嘆氣是因為我往后再想這么拉著她的手就難了，宮里的規(guī)矩大?！?/br>
    蘑菇就說：“我當(dāng)時什么事呢，原來您是為這個發(fā)愁，放心，以后我拉著您的手?！?/br>
    說的好聽！

    小孩子就是不知道發(fā)愁，這是年輕，等到年紀(jì)大了就知道了過日子的難了。

    她就說：“去去去，跟老人家說話去，我瞧著老人家有些糊涂了，多哄著點。”

    蘑菇就在弟弟meimei的簇?fù)硐峦夏棠棠沁吶フf話。

    楊太太就拉著云芳感慨：“想想以前她才一點點大的時候，領(lǐng)著一群小子從廚房抽柴，非要說那是大刀，舉著木柴領(lǐng)著更小的東跑西跑，風(fēng)風(fēng)火火跟個傻妞似的，這一轉(zhuǎn)眼都跟我高的差不多了，真是過的快著呢?！?/br>
    云芳也跟著嘆口氣，想想過年呢，說這些徒增傷感，立即問：“您剛才說我奶奶糊涂了？”

    “哎呦，你別問了，她現(xiàn)在忘性可大了，說話顛三倒四，我瞧著怕是要老糊涂了?！?/br>
    賈瑭跟著老丈人留在前院和兩個舅哥說話，云芳跟著楊太太去老奶奶的屋里，云芳總算是見識到了老奶奶的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