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垚臉色暗沉，她用低啞的嗓音開口道：“我聽說，你們是來調(diào)查陳建群的，是不是？”

    趙澤成一臉尷尬，開口糾正道：“不是，你誤會了，我們不是調(diào)查，我們只是……”

    林尹川卻意識到眼前的人想要打開天窗說亮話，于是打斷了趙澤成，說道：“沈部長，你有什么想要反映的問題，你說吧。”

    沈垚冷哼了一聲，說道：“我不知道你們背后會不會去和他告狀，但是我今天必須要說。如果你們不受理，我就繼續(xù)舉報上去，直到有人受理為止?！?/br>
    這話一出，林尹川就意識到，也許這就是他們這段時間最大的突破口了。他順勢追問：“我們會受理的，只要你反映的問題確實有價值?！?/br>
    沈垚點點頭，說道：“好，那我告訴你們，陳建群這些年來，一直讓其他公司給他送禮，他再從中運作，讓這些行賄的人中標(biāo)?！?/br>
    陳奚橋聽到這兒，滿臉狐疑地和林尹川對視了一眼，問道：“什么樣的標(biāo)？餐飲方面的嗎？”

    沈垚垂著眼睛，語氣冷漠地說道：“餐飲，當(dāng)然有。比如公司食堂的承包商、訂工作餐的商家，再如公司里所有的咖啡店、飲品店，都有這樣的cao作?！?/br>
    陳奚橋雙眉緊蹙，質(zhì)問道：“你說的這些，恒碩為了保證公平，都是公開招標(biāo)的，陳建群如何能做到從中牟利？”

    沈垚也抬起頭，語氣激烈地問道：“你不相信嗎？他提前就把這些項目的信息放給了行賄他的人，之后評標(biāo)的人也都是他請來的。再說，我們又不是政府部門，招標(biāo)管理本來就很稀松隨意，他能鉆空子不是很正常嗎？”

    林尹川點點頭，在本子上記了幾筆，又示意道：“我們相信你。繼續(xù)吧，還有什么？”

    “不只餐飲，還有所有的后勤涉及的項目，這幾年來都采用了類似的方法。比如我們工廠生產(chǎn)線上的設(shè)備采購、房屋裝修改造、合作項目基地的建設(shè)，這些才是大頭?！鄙驁愓Z氣平穩(wěn)，卻一句話比一句話更勁爆。

    會議室里一片寂靜。

    趙澤成一臉為難地抬頭問道：“林總，陳部長，我說兩句啊。這些話也不可盡信，因為恒碩本來就是企業(yè)，按照規(guī)定，項目都是不用公開招標(biāo)的。我們公開招標(biāo)已經(jīng)是很照顧公平了，集團選擇的一定也是本身優(yōu)質(zhì)的，不一定存在這位沈部長反映的問題。”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謊嗎？”沈垚臉紅脖子粗地問道。

    “我不是……我只是……”趙澤成被嚇了一跳，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應(yīng)道。

    林尹川卻出聲打斷了他，說道：“趙部長，你這可說的太絕對了。恒碩運營那么多年了，現(xiàn)在整個規(guī)模體量，比很多高校、政府部門都要大上許多。我們每年各方面的經(jīng)費，更是這些機構(gòu)無法比擬的。連這些機構(gòu)，都有人從中鉆空子，利用職權(quán)謀取私利，恒碩有一兩只碩鼠又有什么奇怪呢？”

    不等趙澤成反駁，他又繼續(xù)說道：“我們不被要求公開招標(biāo)，只是因為在我們這里的尋租行為，比那些公共部門要小一些。畢竟我們大部分用的都是自己的錢，遭受損失的也是董事和股東們罷了，但是這并不代表，在我們這樣的企業(yè)，就不需要抓一抓這些碩鼠?！?/br>
    沈垚聽了這話，連連點頭，她繼續(xù)說道：“林總說得很對，陳建群這種人，盤踞后勤部那么多年了，集團的錢不知道被他搬了多少到自己的腰包里，也難怪我們這些年運營成本越來越高?！?/br>
    林尹川沖著她點點頭，鼓勵道：“沈部長愿意主動站出來揭露真相，這是值得肯定的。但我也想問問你，對于你上面說的這些事，你有什么真憑實據(jù)嗎？”

    沈垚為難地說：“關(guān)于他受賄的事，我確實是沒有太過直接的證據(jù)。但是我知道，證據(jù)要到哪里去找。”

    陳奚橋身體往前傾，問道：“到哪里找？”

    沈垚回答道：“陳建群很謹(jǐn)慎，他自己從來不直接接觸行賄的人。但是他卻讓他的夫人——王陳花的弟弟，代替他和這些人接觸。你們只要去查一下她弟弟的銀行流水與轉(zhuǎn)賬記錄，自然就清楚了?！?/br>
    林尹川嗤笑道：“我還說他怎么隱藏那么久，原來是有‘白手套’啊。等這些錢追回來了，一定好好給你個獎勵?！?/br>
    聽到這兒，沈垚卻無奈地?fù)u了搖頭，說道：“我覺得恐怕是追不回來了，就算追回來也剩不下多少了，因為這些錢都給了人了。”

    “給了誰？”陳奚橋急切地問。

    “給了……”沈垚話還沒說完，突然被門口一聲巨響嚇了一跳。

    眾人向門口看去，發(fā)現(xiàn)門口站著一個怒發(fā)沖冠的人，不是陳建群又是誰？

    陳建群三步兩步走上前來，一語不發(fā)，突然一手抓住了沈垚扎成馬尾的頭發(fā)，把她拎了起來，罵道：“你個吃里扒外的東西，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個踏實的?？次业姑鼓憔蛠磉@里胡言亂語，你不就是記恨我一直壓著你不讓提拔嗎？”

    沈垚一邊尖叫，一邊用手死死地拉住陳建群的胳膊，試圖減輕頭皮上的力道。

    看到這一幕，陳奚橋被驚在當(dāng)場，趙澤成則害怕地低頭拿東西，試圖逃離這個混亂的現(xiàn)場。

    林尹川卻看得心頭火氣，他本來就是個鋤強扶弱的性格，此時看見陳建群在這里蠻橫跋扈地欺凌下屬，哪里忍得住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