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山馬匪是清原縣內(nèi)另一股馬匪勢力，萬瑾瀾聽寨子里的婦人說過，從前大當(dāng)家的一直想將蟒山的馬匪趕出清源縣地界。

    余良神色有幾分鄭重，“蟒山的馬匪不一般，雖在清源縣內(nèi)，可縣令和孫將軍都奈何不得，若無完全之策，不可輕易招惹。”

    第113章 蟒山

    送走余良后，萬瑾瀾又去了后山，見眾人沒偷懶，放下心來，不過見一行人射箭的成果，還真有幾分詫異。

    她還真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好苗子，射箭幾乎是百發(fā)百中，就是姿勢不那么規(guī)范標(biāo)準(zhǔn)，很有自己的特色，肩膀和手臂的姿勢和眼睛根本不在一條水平線上，卻能屢屢射中，也是邪門。

    “你叫什么名字？”

    此人在一眾身材高大的馬匪中顯的有幾分瘦弱，她依稀記得此人是流民中的一員。

    “回夫人，我叫張寶泉?！?/br>
    萬瑾瀾笑著點頭，隨即糾正他的姿勢，張寶泉很聽話，但在箭射出后，差點射中了離箭靶子幾丈遠的李麻子。

    李麻子跳腳：“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明明百發(fā)百中！”

    萬瑾瀾有些沉默。

    張寶泉臉本來就黑，現(xiàn)在燒紅的也看不大出來。

    張寶泉撓頭說道：“夫人不然別讓我改正姿勢了，我的眼睛不太正常，射箭的姿勢也早就養(yǎng)成了?！?/br>
    萬瑾瀾掏出機弩，遞給他。

    隨即萬瑾瀾就見機弩釘筒和他的視線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上，長釘射出后，卻直中紅心。

    萬瑾瀾：“…”

    此人的眼睛當(dāng)真神異啊。

    萬瑾瀾服了，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眾人訓(xùn)練的空檔，萬瑾瀾帶著人去鎮(zhèn)上買搭建屋棚的材料，又購置了一些大鍋和御寒的物品。

    日頭西斜時，夏風(fēng)帶回來一百多個流民。

    這些人都被安置進了山后，簡易屋棚還正在蓋茅草，那頭早就架起來熬煮的湯藥已經(jīng)好了。

    李富貴李大夫也跟來了，流民們又被他分成了三批。

    照例是每個人一大碗粥，喝完后再來一碗湯藥，凍到心肝都在顫的身體就暖和過來了。

    萬瑾瀾將御寒的被褥發(fā)下去后，又點了幾個火堆，隨即安排人在后山看著這群流民，要是有心術(shù)不正別有用心鬧事的，直接打斷手腳扔出去。

    后山內(nèi)的大片山地算是被眾山環(huán)抱，又避風(fēng)又安全。

    李富貴也趁此時機再給她把了個脈，她落下體寒的毛病，調(diào)養(yǎng)也不是一朝一夕，藥都是常年累月吃的。

    中午王術(shù)就回來了，表示將消息傳出去了。

    現(xiàn)在到了晚間，蕭灃竟然還沒回來。

    萬瑾瀾用過膳后，坐在爐邊，時不時看一眼門口，心中擔(dān)心蕭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等到了亥時末，她坐不下去了，干脆披上大氅去找了李麻子。

    讓李麻子帶路去蟒山。

    李麻子和她一樣，都用布斤將頭臉包上，只露出雙眼，涼州夜里的寒風(fēng)刺骨到和涼州以東的地方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

    這些馬匪對附近的地形極為清楚，路早就跑熟了。

    今晚的月色落在黃土地上，足以讓兩人看清前方的路況。

    大約小半個時辰，前方傳來了馬蹄聲。

    萬瑾瀾停下馬，最后確定是蕭灃一行人。

    蕭灃遠遠的看到她，距離近了才完全確定，不必問他就知曉，她是來找他的。

    他的瑾瀾，就是嘴硬心軟的人，蕭灃心中涌起熱流。

    若說這世上他堅定的認為不會背棄他的人，也只有她了。

    等再次回到山寨里，夜已經(jīng)深了。

    眾人用完飯食，聚在一起匯聚消息。

    蕭灃說道：“蟒山的情況和我們想的有所出入?！?/br>
    萬瑾瀾洗耳恭聽。

    蕭灃白日里去了一趟古阿鎮(zhèn)的屯兵處，李大壯出面給營寨門口的守衛(wèi)送了幾瓶酒，再提及給親人送些東西。

    一番打聽下來，才知曉營寨里的兵士在今早都開拔去北邊的前線了，營地現(xiàn)在就是一個空殼子，只留守了少量的兵力。

    與涼州接壤的北邊的蠻子巴剎族和賀蘭族這個時節(jié)反常的sao擾邊城，蕭灃覺得其中必有蹊蹺。

    北邊的游牧民族大多會選擇七八月份南下?lián)屄?，因為這個時節(jié)作物正好豐收，現(xiàn)在才過年節(jié)，還是寒冬臘月的時候，北邊的雪都沒化盡，路也難走，水草不豐茂，戰(zhàn)馬和牲畜經(jīng)過一冬天的消耗都消瘦了不少，根本不利于南下?lián)屄?，可他們還是這么做了。

    就算知曉大魏如今正在內(nèi)斗外，他們又憑什么覺得可以打贏涼州十幾萬大軍？

    萬瑾瀾聽后說道：“那現(xiàn)在縣上也就只剩幾百縣兵？”

    “高副尉一時半會回不來，我們也可暫時將他放一邊?！?/br>
    蕭灃點頭道：“既然只有幾百縣兵，我們趁此時機大肆收攬流民，防止疫病蔓延?！?/br>
    萬瑾瀾等了半天，都沒聽到蟒山怎么個特殊，直到人散了，二人回了屋，他一句話才驚到了她。

    “蟒山內(nèi)有一個鐵礦，那群馬匪只是為掩藏私下開采鐵礦的障眼法?！?/br>
    蟒山以長長的形似蛇狀的山體脈絡(luò)而得名蟒山。地處清原縣和安縣的交界處，因為臭名昭著的馬匪，那條路普通百姓都不怎么走。

    涼州的山地都光禿禿的，白日里想混進去難如登天，只能夜里進去探，所以今個他回來的這么晚。

    蕭灃很確定這座鐵礦不在朝廷的管轄范圍內(nèi)。蟒山地處清源縣，清原縣又屬赤烏郡，很難說州牧不知道這座鐵礦的存在。

    這座鐵礦的存在，讓兩人頗覺得有些棘手。

    如果要占地盤，首選自然是先將清源縣拿下來了，可這座鐵礦，郡守，或者州牧，根本就不會放棄，一個弄不好，就會形成大吃小的局面，而他們現(xiàn)在的根基小到可憐。

    蕭灃用手指撫平她的眉心，“不必擔(dān)心，我們初來乍到，各方面都不了解，徐徐圖之，心急不得?！?/br>
    萬瑾瀾嗯了一聲，隨即將祛除疤痕的膏藥涂在手臂上。

    蕭灃起身，神色頗為自然的將她后頸的衣裳拉下些，將肩頭的刀疤涂抹上膏藥，見她手上的凍瘡已經(jīng)下去了些，眉頭松了松。

    夜深了，蕭灃又往火爐中加了煤炭，凈了手后才上了榻。

    他輕輕拍拍她的后背，“快睡吧。”

    萬瑾瀾沒應(yīng)聲，閉上了眼。

    自從離京后，兩人幾乎日日在一起，寒冬臘月的夜里互相依偎著，他不回來，她根本就沒法入睡。

    她心中復(fù)雜，她以為自己足夠堅強，實則離開祖父祖母父親母親后，她還是想找個人依賴。

    萬瑾瀾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在黑暗中睜著眼。

    隨后他的胸膛貼了上來，一只手搭在她腰間，他的頭也放在了她頸部，呼吸間讓她頭皮發(fā)麻。

    “脖子癢，頭離我遠點?！彼Y聲甕氣的，身上已經(jīng)起了一層細密的疙瘩。

    蕭灃嘴角彎起淺淺的笑意，將頭挪開后，放在她腰上的手卻沒有移開。

    瑾瀾真是嘴硬，夜里睡著睡著就會不自覺的緊貼著他，將他箍纏的緊緊的，現(xiàn)在倒是會保持距離了。

    第114章 壞水

    連著小半月，余良帶著人去清源縣內(nèi)的三個路口設(shè)了施粥點，并有熬好的湯藥。

    陸陸續(xù)續(xù)的，共帶回六百多人。

    山寨內(nèi)忙的熱火朝天。

    萬瑾瀾將后山的空地劃分出了區(qū)域，將人都安排到了北邊最里側(cè)，而訓(xùn)練的青壯靠著山道口，索性近二百畝的地方，空間夠用，又專門鋪平了一片演武場，設(shè)了正規(guī)的箭靶。

    每日需要耗費不少藥材、煤炭還有糧食，萬瑾瀾算了算賬，她們手中的銀錢可以支撐一年多，但一年后，就得為銀錢發(fā)愁了。

    在此期間，眾人又得到消息，來送軍餉軍糧的竟然是三皇子蕭明環(huán)。

    押運糧草的朝廷車隊已經(jīng)進了涼州境內(nèi)，三皇子蕭明環(huán)的名頭傳的沸沸揚揚。

    涼州四郡，從西到東與北蠻的邊境線拉的很長，賀蘭族和巴剎族如今主要攻擊甘州郡和金泉郡的邊城。蕭明環(huán)和一千禁軍剛?cè)霙鲋菘?nèi)，要將糧草補給運到金泉和甘州，還需要不短的時日。

    此時房中只有萬瑾瀾和蕭灃二人，兩人難得在一起用個午膳。

    用過膳后，她拿起輿圖，指著宜新縣、清源縣、安縣的位置，看向蕭灃，“本來我是真的不想搶軍餉的，但來送軍餉的人是蕭明環(huán)，又真的不想他來涼州撈功?！?/br>
    蕭明環(huán)既然能將這差事?lián)频绞郑辽僬f明皇帝現(xiàn)在是重用他的，就是不知道真重用還是假重用了。

    也不知道“尸骨無存”的順王如何了，廣陵王被肅王擒獲，應(yīng)當(dāng)會押回京都。

    涼州是天高皇帝遠，對外頭的局勢，終究是閉塞了些。

    蕭灃看著她，眼睫輕掀，“你和蕭明環(huán)有過節(jié)？”

    萬瑾瀾頓了頓，“他曾經(jīng)算計我想娶我算不算過節(jié)？”

    蕭灃的面部表情發(fā)生了細微的變化，眼睫低垂時有幽光滑過。

    沉吟半晌后他道：“我們不如借力打力?！?/br>
    萬瑾瀾一愣，“怎么借？”

    蕭灃的手指點在了輿圖中蟒山的位置上。

    萬瑾瀾眼睛一亮。

    是啊是啊。

    蟒山內(nèi)的鐵礦是個香餑餑，但對于沒有根基的他們來講，也是燙手山芋，稍不注意就會將自己燙的尸骨無存。最主要的是，在清源縣內(nèi)，會讓他們投鼠忌器。

    帶著一千禁軍來的蕭明環(huán)若是被蟒山的馬匪搶了，蕭明環(huán)會咽下這口氣嗎？